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兄弟战争]邻居是老师 作者:沉寂的蘑菇 文案 作为朝日奈家的邻居,涉谷有惠表示无所谓; 作为朝日奈家孩子的老师,涉谷有惠表示无所谓; 作为朝日奈家孩子的邻居兼老师,涉谷有惠表示……无所谓。 Σ( ° △ °|||)︴都无所谓了故事还怎么发展? 没错,这就是一部名曰假正经的高中数学老师“被迫”嫁入朝日奈家的辛酸史。 食用请注意: 1、笔力不够,人物已崩坏,无意黑; 2、男主是要,男主是要,男主是要,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3、 龟速填坑中,虽然真的是很慢,但真的真的是会填的!不信,赌五毛?╮(╯▽╰)╭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少女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涉谷有惠 ┃ 配角:兄弟战争一众 ┃ 其它:HE,囧,清水 ==================   ☆、第一章 半蹲在地上托着腮,看着脚边的“挺尸”,涉谷有惠很苦恼。 事情是这样的。 就在刚才,她不过是想要出门吃个饭,才锁好门正要拔钥匙,冷不丁地背后就突然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愣了半秒,她的第一反应是,色狼? 虽说的确是听说过有什么面罩男子夜袭独居女性的事情没错,但她一直以为自己住的这块小区治安还算不错。 叹,这么难得的体验,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想有啊。 容不得她多想,带着浓浓酒气的灼热呼吸逼近了她的耳畔,眯起的眼闪过厌恶,紧抿着唇,她借着拔钥匙的动作,胳膊肘狠狠往后一送,同时手上的包也在转身的瞬间甩出,接连两声闷哼之后,“咚——”终于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摇头,她颇为“怜悯”地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男人。 抱歉,好歹她学过一段时间的防身术。 报警吧,边想着她掏出了手机。 “唔……”就在这时,一声难耐的哼哼传入了她的耳中,正要拨号的手一顿,等等,刚才只是扫了一眼,现在想起来,似乎,这个男人,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顺手拔出钥匙,她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路灯并不算太亮,她看不清他的脸,却在目光触及那身亮瞎人眼的装扮后怔住。 啊,原来是他。 邻居朝日奈家的老三,好像是叫要的,貌似是个和尚,囧,要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不要联想到跟踪狂什么奇怪的东西,这只是她的习惯,搬家之前调查清楚周围的情况,不要说还是她的邻居。 所以说既然是邻居,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可是问题来了,要怎么救? 摸了摸自己瘪下去的肚子,她可是忙了一天都没好好吃饭了,而且这位的身形这么伟岸,她这羸弱的身体怕是撑不起来,极目远望,一条马路加上两道二分之一道围墙的距离,饶了她吧。 不然,直接找那家人出来领人?摩挲着下巴,涉谷有惠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才怪。 她可是知道那家人庞大亮眼的家庭规模,如果沾上了,她预感到的只有无尽的麻烦。 所以果然只能用那一招了。 “对不起了,我绝对不是要偷看你*,应该在这里吧……”一边小声嘟囔着,涉谷有惠一边在男人的口袋里翻找了起来,随着她的眼睛一亮,一个手机被她掏了出来。 以男人的口气发个短信回家吧,她想。 可是她很快就发现这个想法是有多么不现实,看着手机屏幕上醒目的九个点,涉谷有惠抽了抽嘴角,她完全忘了还有手机解锁这回事了怎么办。 深呼吸一口气,逼自己无视对方的手机屏保,拧着眉思索了一分钟,然后戳。 界面变了,解锁成功。 迅速查找联系人,家人,第一位雅哥,戳。 「雅哥,我醉得很厉害,请过来邻居家门口接我。」 等等,这完全不像醉得很厉害的人发的短信,回删,继续戳。 「雅哥,我醉、、、请邻居、、家、、、接、、我」 “……”这短信人能看得懂吗。 烦躁地抓了抓头,算了,不管了,让醉酒不醒的人发短信回家本来就不太现实,她纠结这么多干什么! 狠戳几下,确认,发送,再把手机原封不动地放回去,顺道把人拖到了墙上靠着。 “等着吧,很快就有人来带你回家了,打了你我很抱歉,另外……”她起身离开的动作一顿,“能把自己喝得分不清家门在哪里真的是有够差劲的。” 说完这些,涉谷有惠起身快速跑开,赶紧走,要是被那家人看见她就白做了。 于是匆忙离开的她没发现,她以为醉得很厉害的人此时正睁着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清明地根本不像是酒醉的人。 悠悠起身,要揉了揉有些晕的头,刚才涉谷有惠的那一下甩包可是结结实实地让他挨了一下,虽然那一记后肘也是力道不小就是了,然后最后的倒地让他的酒劲彻底醒了过来,之后,你问他为什么装晕? 啊,当然是想看这个女人要干什么了。 不得不说,他失望了,难得他这个醉酒的美男子就躺在她面前。 打他不说,还说他差劲,真是…… 摇头唏嘘,他想起了被她掏出来的手机,并没有急着打开里面,而是紧盯着手机锁看了一会,手划了几道,成功解锁。 想到涉谷有惠一分钟就解开了,要很不平衡,他的九宫格设定有这么简单吗,看来有必要换个更复杂的解锁方式了。 点开信息,看到已发短信,他笑容一僵。 时间:20××-××-×× 发件人:要 收件人:雅哥 内容:雅哥我快要醉死了,请快来隔壁马路救我! “……”他有种把手机摔了的冲动肿么破。 于是等雅臣匆忙从家里跑出来看到的就是自家弟弟对着手机哭笑不得的一幕。 “要,你没事吧?” 围着围裙,雅臣一手还拿着勺子,很显然收到短信的时候他是正在做饭。 天知道他看到这条短信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不是紧张,也不是担心,而是无语,要这个人竟然会发短信向他求救,并且求救的原因竟然是“快要醉死”了,抛开为什么快要醉死还能发如此工整的短信以及要会蠢到让自己醉死之类的话,联系到“隔壁马路”,他立马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要找错家门了! “哟,雅哥来了啊!” 可是,在看到那张毫无醉意的脸以及脸上灿烂过分的笑,雅臣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手机坏了,因为不管是醉死还是找错家门,似乎都跟自己这位自恋且狡猾的弟弟联系不到一起。 “既然下班了就赶快回家,不要让我担心。”虽然无语,可作为兄长,他还是无法做到不担心自己的弟弟。 雅臣微微叹气。 “对了,那短信……”他突然想到。 “很有趣是吧?”要截过了他的话,笑得一脸狡黠。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有趣,是啊,那种风格的短信,不像是你能写出来的,不过既然要你不想说就算了,“走吧,等他们回来了就可以吃饭了。” 说完就先离开了,从这点上来看,雅臣绝对是很好地扮演了一位温柔至极的长兄角色。 忙应着“嗨”,摩挲着手机,要却并没有马上离开,想象着之前那个女人拿着它时的一幕,他突然就笑出了声,“真是……”后面的话他说得很轻,然后退后几步,他扭头看向了墙上的门牌,眼神闪了闪,半晌,指尖点着唇溢出一声轻笑,“涉谷,小姐么。” 与此同时,“阿欠!”正在下馆子的涉谷有惠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人盯上了,揉了揉鼻子,谁在说她的坏话?   ☆、第二章 阳出高校。 上午的课总算结束,捧着教科书从教室里出来,涉谷有惠下意识地舒了口气。 “涉谷老师再见!” “涉谷老师辛苦了!” 一路上,不断有同学跟她打招呼,对着一张张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年轻的脸,她恍然有种她已经很老的感觉。 实际上,涉谷有惠才21岁。 “诶,涉谷老师,看上去你已经完全习惯了呢!” 教员室里,大家看到涉谷有惠都纷纷报以微笑,对于这位新来的老师,他们的态度都很和善,尤其是这位山田本老师,经常会告诉她一些要注意的东西,而对于这位教国文的老师,涉谷有惠的印象还算不错,毕竟她不讨厌文质彬彬的男人。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冲坐在她对面的山田本笑了笑,换来对方一个更加温柔的笑,“是呢,这都多亏大家的关照,很感激呢!” 她这说的是实话,她才来阳出高校没几天,以前也没有教过高中,若不是有这些人从旁指点,她肯定不会这么平稳地就度过了短暂的考察期,虽然,唯一有点介怀的就是,这个教员室里五个老师,只有她一人是女性。 还记得刚来的时候,看到一屋子四个男人一齐望着她,那脸上或浅或深地都是笑意,当中最兴奋的就要数一个留着半长发的胡子男,说不无语是假的,对上对方“这个教员室在你来之前都是清一色的男人,涉谷老师一来,感觉这空气都清新了呢!”这种说法,她生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就是扭头就走。 不过好在,她忍住了,而后来也的确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呵呵,涉谷老师太客气了,不过说起来,这个周末我们有一个聚会,涉谷老师要不要一起去?”说话的是牧野上宏,正是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让涉谷有惠印象深刻的半长发胡子男,若不是听山田本老师说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她一定会以为这是个奇怪的大叔,囧,原谅她这种想法。 等等,聚会?不会是他们五个人吧,四男一女,呵呵…… 一直都有注意这边的山田本在看到她不自然的笑后,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她的顾虑,“聚会不只我们五个,还有其他班的女老师也会来。”他特地加重了“女老师”这三个字。 透过玻璃镜片,涉谷有惠稍稍抬眼看他,却发现男人也正在看着她,四目交接,山田本一怔,却并没有移开视线,只是微微侧头,“咳咳,具体是由小野老师负责,你可以问问他,不过他今天有事就先回去了,你可以下次再问。”说完便低头整理起了办公桌,不再看她。 “……”涉谷有惠。 所以说,连具体时间和地点都不清楚的聚会,要她怎么答应? “啊,说是聚会,其实是我们为涉谷老师准备的欢迎会。”有人笑着说。 欢迎会? 细谷正人老师,可以说清楚点吗,涉谷有惠转过头去看着他。 中年男人却只一笑,不再说话。 “我说,细谷老师,都被你说出来了,你还但笑不语有意义么。”牧野上宏瞪着眼看他,不是说好要保密的吗,都被你说了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额……抱歉。”他只是觉得对年轻女孩隐瞒不太好。 细谷正人拍着额头,笑得很不好意思。 无力地垂头,为什么她突然发现这些大叔级别的家伙有着完全不符合外表的单纯,果然是同高中生待久了么。 于是到最后,这不清不楚的聚会还是被涉谷有惠应下来了。 然后在教员室解决完午饭问题,涉谷有惠就又投入到下午的课程准备当中去了,不得不说,高中的课程实在是够紧,她平均每天要上四节课,一节课45分钟,对了,她教的是数学。 下午的课结束之后,涉谷有惠又去教员室批改了一会学生作业,等她改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天快黑了,看了看时间,7:00,离放学已经有一个小时,其他老师也都回家了,想起牧野上宏等一众老师临走时嘱咐她说“女孩子要早点回家,不行就让男朋友来接你”之类的,她默默汗了一把,不过又有点开心,被人关心啊,无论什么时候让人觉得温暖。 揉了揉酸疼的后颈,因为长时间低着头,眼睛也有点胀,会得职业病的吧,她想。 算了,回家,看着桌子上码的高高的一摞作业,嗯,带回去好了。 收拾好东西,一手挂着包,一手还提着厚厚的袋子,涉谷有惠在检查好教员室还不忘关灯锁门,等她做完这些再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对了,她想起来了,她好像还没吃晚饭…… 阳出高校离涉谷有惠住的地方并不算很远,只需要坐一趟地铁就够了,下了车再走一段路,等终于能看到自己家的时候,涉谷有惠已经热泪盈眶了,又饿又累的滋味真不好受,她几乎是用扑的到了自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她已经计划好了,先喝口水躺会,再洗个澡,然后去外面下馆子。 于是满心就是吃喝和睡的涉谷有惠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身后站了个人,直到一双结实的臂膀将她从身后牢牢抱住。 “这位施主,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能让在下为你效劳的?” 富有磁性的嗓音仿佛沾染了魔力,配合着浓烈的男性气息更是让人心头一颤,听到这声音,上一秒还在惊讶的涉谷有惠脸一黑,突然就停止了挣扎。 倒不是说她被迷住了,只是,这个人! 她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她昨晚才揍过他!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先生,可否请您立即停止对本人的骚扰。” 在心里屠戮男人了无数遍,涉谷有惠忍住了拧断那两只放在自己腰上还在不停摩挲的狼手,对于知道她名字这种再容易不过的事她不想深究,倒是现下她的手臂被对方禁锢住,这个情势她想摆脱很难,于是她只能暂时放软身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甚至带着点祈求的味道。 她以为她只要示弱男人就会放过她,殊不知,要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反而笑得更欢了,动作也更加大胆放肆了。 能感觉到男人的脸埋在脖颈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带来阵阵微痒,涉谷有惠的脸更黑了。 “朝日奈先生,请自重!” “嗯?你认识我?” “看上去您昨晚根本没醉是吧?”所以才会想起来找她的茬,这就是*型的好心没好报么,涉谷有惠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唔,在下只是好奇,我很难看吗?” 要突然很哀怨,拖着可怜兮兮的腔调。 “……”莫名其妙,涉谷有惠有种预感,如果接着对方的话来的话,之后讨论的内容将会非常狗血及无营养,所以她果断选择了沉默。 “呵呵,真是位奇怪的小姐呢!”见涉谷有惠不说话,要不仅不恼,反而笑得很欢,那是从胸腔里发出的愉悦的低笑。 是啊,他很奇怪,所以,“如果您的疑问解开了的话,请马上……喂!你在干什么!”该死的,他的嘴放在哪里!涉谷有惠简直要疯了。 “诶,很香呢,涉谷小姐身上的味道。”男人再次把脸埋进涉谷有惠的颈项,发出陶醉般的喟叹,唇瓣也在一张一合间与女子肌肤的零距离触碰。 有意?无意?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t x t 8 0. l a 废话!他肯定是故意的!这个没节操的魂淡! 涉谷有惠几乎能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   ☆、第三章 “……抱歉。” 就在涉谷有惠按耐不住即将爆发的时候,男人却突然退后一步主动松开了她。 说完这句话便微垂着头似是有些懊恼,借着昏黄的路灯,涉谷有惠看到了他面颊上不正常的,红晕? 额头爆出十字,涉谷有惠半抬起的小腿悻悻放下,原本这是要狠踩在男人脚上的,迅速转身后退,她望着他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花。 “啪!” 酝酿已久的巴掌毫不犹豫地甩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尤为清晰。 这一下她忍很久了! “唉,这下糟了,脸毁了……” 男人保持着侧头的姿势足有一秒,似是后知后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让他拧眉,对于自己这一巴掌的力道,涉谷有惠有绝对的自信,只是让她觉得诡异的是,男人嘴角的弧度却是不降反升。 脸倏地黑了一片,涉谷有惠拢在身后的手攥成了拳,她为什么要奇怪他为什么不躲,她为什么要奇怪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她为什么要奇怪到这份上男人担心的却只是他的脸,她只要知道,这个男人极度无耻就够了! “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施施然捡起落在地上的东西,涉谷有惠径掏出钥匙就要开门,她累了,回去就洗洗睡吧。 小心捂着自己的脸,要抿了抿自己好看的唇,听她这毫无波澜的语气,这绝对是生气到极致的节奏,颇为苦恼地用另一只手按了按额头,怎么办,他真的是诚心诚意道歉的。 如果他要是知道涉谷有惠在见他静静挨下她的巴掌后,怒气多少也消了一点,只是在面对他愈加灿烂的笑脸和无所谓的语气后才更加生气的话,他不知道会不会哭,原来职业习惯有时候也是会害死人的。 “……怎么了?” 本来要是想看着她离开才回去的,可见她在包里翻找了一番后就站着不动了,然后更是突然就趴在了地上像是在找什么,难道……要脱口而出,“你钥匙找不到了?” 深吸一口气,涉谷有惠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这之后情绪倒是冷静下来了,可钥匙却没有因为她冷静就出来了,为什么,涉谷有惠跪趴在地上不动了,她明明记得自己刚开始是掏出钥匙来开门的,那时候……对了,她想起来了,男人的出现让她吓了一跳,然后钥匙肯定就是在那个时候掉在地上了,那么,既然掉在地上,为什么她还会找不到! 突然,她的余光瞥向了右手边,一个铁制的黑漆漆引起了她的注意,下、水、道,疏通雨水的栅栏式,距离她家的门只有不到两米,还是斜坡,结论显而易见。 怎么办,她想撞墙。 这边她暗自羞恼,殊不知在她身后的要却是眼睛放光,真养眼啊,视线在她的黑色职业套装上来回扫了几眼,要摇头喟叹,可惜了,不是裤裙。 于是当涉谷有惠起身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男人凑得极近的脸和脸上猥琐的笑。 “罪魁祸首不要这么不知廉耻啊!”她几乎是用吼的。 什么隐忍,什么眼不见为净都死开,她现在是真的想要揍这个男人一顿啊! “……哇!” 险险抓住女子的手腕,要松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敢想象若是再来一下他的脸明天还能不能见人,不,就算是现在这样明天能不能见人也还是个问题。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那边,眼见一击不成,涉谷有惠咬牙,拎起手中的包就要冲他脸上甩过去,要大惊,忙用另一只手钳制住了她。 这下,两两对望,涉谷有惠保持着两手被高举的姿势,脸也涨得通红。 “放、开、我。”她说得咬牙切齿。 “不、要。”他学着她的语气,拒绝地很干脆,“放开你你又要打我了。”说着,他颇为哀怨地凑过自己的脸让她看,即使已经过去一会,五个手指印还是很清晰。 撇开脸,涉谷有惠不说话了,半晌,就在要考虑她是不是在想着怎么骂他的时候,“放开我,我,我不打你。”她讷讷道。 “……”被她这意料之外的反应惊到,尤其是最后一句,感觉不要太可爱!看着女子近在咫尺的侧脸,要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不规律了,瞥见她脸上的不自然,要的眼里闪过细碎的光,坏心眼地贴近,他忍住了到口的轻笑,“呐,告诉我,为什么要我放开你……” 他这一声极轻,带着蛊惑。 “因为,我……” “嗯?”要继续贴近。 “因为我要揍你!”一声怒喝,伴着“啊”地一声痛呼,涉谷有惠终于成功地摆脱了男人的束缚,揉着自己被握红的手腕,看着男人的脸皱成一团,她仿若大仇得报般笑得好不得意,“反复无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捂着被撞疼的鼻子,要真的是要流泪了,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来这一手,故意摆出一副害羞的姿态不过是想引他低头,啊,他高挺的鼻梁不会被撞断吧? “喂,你要去哪里?”鼻子的疼还没过去却见她要离开,要想也不想地就叫住了她。 涉谷有惠却是顿也不顿,根本不理他。 “喂!这么晚了,出去不安全!”猜到她要做什么,要跟在她后面喊。 “……”你才是最不安全的! 忍住了到口的话,涉谷有惠继续走。 “哒哒”,脚步声越来越近,涉谷有惠有点不耐烦了,她都有家不能回了他还想怎样? “我说你……你想干嘛!”转身的动作顿住,到口的话也只说了一半,因为,涉谷有惠发现她的身体悬空了,察觉到自己是在某男的肩上,正以及其不美观的姿势被扛着,涉谷有惠只觉一股火气直冲到心口:“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啊!” 不似涉谷有惠的激动,要倒是一派淡定,唇角还挂着淡淡的笑:“乖,不会卖了你的。” 他甚至还有工夫调笑,浑然不知自己的口吻是多么罪恶。 “放开!信不信,我会杀了你的!” 因为极度愤怒,涉谷有惠喘息地厉害,胸脯起伏的幅度也越来越大,面上的笑开始变得不自然,直至唇角的弧度僵硬,只有要知道他此时的煎熬,天知道为什么只是这种程度的触碰就让他难以自持,偏偏罪魁祸首却仍是毫无自觉,挣扎地越来越起劲。 “别动。”要拍了拍她。 “……”羞愤至极,羞愤至极,涉谷有惠发誓,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可是,她却还是停止了挣扎,她不是傻子,男人喑哑的声音代表了什么她很清楚,只是,果然还是很想杀人啊!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嗨嗨。” “……”所以她一定要杀了他啊!   ☆、第四章 晚上九点。 朝日奈家,在不知道是时隔多少年之后,迎来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女客人。 只是,客人出现的方式有些——奇特。 于是乎在要把涉谷有惠丢进沙发,一番如此这般之后,当然,事情肯定会经过扭曲夸张渲染,朝日奈家炸开了锅。 “呐呐,她真的是我们的邻居?”朝日奈椿。 “嗯,好像住在对街的藤原夫妇是移民了。”朝日奈梓。 “头发不错。”朝日奈琉生。 “貌似有点面熟。”朝日奈祈织。 “……”朝日奈昴。 “那个,哦内桑是要哥的女朋友吗?”朝日奈弥。 “……” 童言无忌,徒留一室寂静。 眉头一挑,“女朋友”这三个字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要咧着嘴笑得格外欢:“恩呢,是……唔唔……” “抱歉,打扰了,我这就离开。” 涉谷有惠终于说了进门来的第一句话,她是真的想离开,毕竟没有人愿意被一群男性生物围观,还莫名其妙地被扯上什么女朋友的话题,而且他们大抵也是不愿意让陌生女子进入他们家里,可是,就算他们实际上不介意女客,这些或了然或唏嘘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抿唇,她管这么多做什么,门在那边,她直接走就是了。 可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直到她要抽身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不对劲,“……你在做什么!” 这个男人,竟然趁势拿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该死,他不知道这里还有未成年吗! 她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们俩的姿势是有多不合适,彼时,为了防止她逃跑,男人让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己却站到了她身后按住她的肩膀,虽然很不情愿,但挣脱不开她也就忍了,可是刚才她为了不让他乱说,是用一手拉住他的衣襟,一手伸过去捂他的嘴,一拉一伸,两人的身体就凑到了一块,而现在,男人不仅反客为主地按住她的手不放,甚至还伸出另一手揽上了她的腰。 涉谷有惠不由得想起了这个男人之前对他所做的,原来他的无耻是不分场合的么,那她可以直接一巴掌扇过去吗? “呐呐,哦内桑,你和要哥真的是情侣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小少年已经凑了过来,正仰着头眨巴着大眼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 情侣……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还有,话题为什么又转到这上面来了! “诶?要哥有女朋友了!” 一声惊呼,宛如平地一声雷,直炸得涉谷有惠嘴角一抽。 “梓,为什么要哥会比我先有女朋友啊!不是,要哥怎么会有女朋友的啊!”朝日奈椿垮着嘴角,扑上去抱着自家双胞胎弟弟就是一顿哭天喊地,梓无语,只得任由男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 “要哥年纪也不小了。”良久,梓安慰道。 “……”要。 梓你确定这不是人身攻击? “嗯,这么说来,这还是要你第一次带女性回家呢。”右京。 “……恭喜。”昴。 “……”祈织。 “哇,弥要有哦内桑了!”弥。 “唔,看来我们家要有一场婚礼了呢。”这是缓过来的椿。 “……”涉谷有惠,所以说这个家到底还有没有正常人了啊。 你就不打算解释点什么?她眯着眼看向罪魁祸首。 解释什么?罪魁祸首回了她一个“我什么也不知道”的笑。 很好,涉谷有惠忽而笑得很灿烂:“那个,我跟要先生的确是……” “涉谷小姐,需要来杯茶吗?”温柔的男声插了进来,转头,涉谷有惠对上一张美丽的脸。 琉生正看着她微笑,手里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美人如玉,涉谷有惠的脑海里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个词,虽说之前进屋的时候她就见过这个男人,但那时她并未仔细看他,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在心里默念了几十遍“我不是花痴”,涉谷有惠才艰难地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谢谢。”对着美人,涉谷有惠从来不会吝啬笑容。 “不用。”琉生亦回了她一个温柔的笑。 真好啊,美人泡的香茶,涉谷有惠突然觉得心情很好,当然,如果没有一只狼爪放在腰上她会更好的也说不定。 “你还准备保持这个姿势到几时?”看过美人再来看这个男人,涉谷有惠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要自是不知道她的想法,他现在满心里只对涉谷有惠未完的话感兴趣,“我跟要先生的确是……”是什么呢? “这样,你告诉我你刚才想说什么,我就放了你。” “你确定你想知道?”涉谷有惠挑眉,要确信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算计。 “不只是我想知道。”算计,若是这样,他就更好奇了,要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借以强调这是众人的诉求。 “我猜邻居小姐是打算承认他们的关系。”椿摩挲着下巴,一秒化身分析帝。 “我不这么认为。”梓拖着椿在一边坐下,认真当起了看客。 “……”祈织。 “啊……”昴。 “哦内桑,哦内桑是要成为家人吗!”捧着脸,弥一脸兴奋。 “咳咳,我……”右京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他也在一旁坐下的举动摆明了他也很感兴趣。 琉生美人挨着涉谷有惠坐下,但笑不语。 “啊,就是我跟要先生的确是情侣。”翻着死鱼眼,涉谷有惠不负众望地语不惊人死不休,她的语气跟她说的内容完全不相符,简直可以用淡定来形容,淡定到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不过,需要加一个前字,而且要强调的是,是我甩的他。” 语毕,又是一室寂静。 “……”要傻了。 “……”兄弟一众呆了。 这种寂静保持了相当久,久到涉谷有惠已经挣脱要的束缚走到了门边,正当她如释重负般地准备开门离开时,一声惊呼打破了这一切。 “……老,老师!?” 二楼,红发,校服,少年颤抖着手指,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她。 脸色绿了又白,涉谷有惠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哟,朝日奈同学,好巧!” 没错,朝日奈侑介,她的学生。 涉谷有惠肯定,她现在的脸一定是,很扭曲。   ☆、第五章 晚上十点。 依旧是朝日奈家。 因为太晚,一众兄弟早已经各自回了房间,只剩右京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屋子里很静,静得只能听见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抱歉,让您费心了。” 轻地有些不真实的女声从客厅里传来。 切菜的动作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右京微微叹气,良久,“不,是在下的弟弟让您困扰了,该抱歉的是我们。” “……”女声沉默了。 “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比如胡萝卜?”他突然问。 “……没有。”很老实的回答。 “哦,那就好。”他笑笑。 然后安静下来的客厅,就又只能听见锅碗瓢盆的声音。 垂着头坐在餐桌旁,涉谷有惠很懊恼,要问她为什么会懊恼,餐桌旁这几个字是亮点。 没有什么比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被几个大男人听见更丢脸的事情了,在她同朝日奈侑介打过招呼之后,那一瞬间,她确信她听见了好几声憋笑,看见了好几张憋得通红的脸。 羞愤,羞愤欲死,被看到如此窘态,其中一人还是自己的学生,她觉得自己作为师长的颜面尽扫,她只恨这个家里装潢太好,都没有一个可供她钻进去的地缝。 “久等了。”就在涉谷有惠快要把桌子瞪出一个洞的时候,右京才终于端着什么东西从厨房里出来了。 其实她等的并不久,不过十几分钟。 见涉谷有惠看了过来,眼里有着尚未收回的悲戚,右京不自然地侧头,“因为怕你……咳咳,请用。”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他慌忙转移了话题,然后大步走,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就被放在了涉谷有惠面前。 因为怕她饿死,所以就做了最简单的面条。 涉谷有惠很自觉地在心里补充完了他那未尽的话,然后才把视线转到面前的碗里,细面,青菜,萝卜丝,还有两个卤蛋,一个字香,两个字很香。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涉谷有惠给出了最直观的评价。 “嗯,你喜欢就好。”右京拉开椅子在一旁坐下。 “……”他是要看着她吃么,涉谷有惠拿筷子的动作一顿,然后,默默低头开吃,“嗯,好吃。”她一边吃一边点头。 “不用着急。”见她吃得头也不抬,右京怕她呛着,起身倒了一杯水推了过去。 “你……”透过余光,她看见,玻璃杯,水,男人修长有力的手,她突然想说些什么,亦或是她终于想抬头看看,可是等她抬头却愣住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正侧着身子,一只手悬在离她的眼睛只有不到半尺的地方。 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抬头,右京顿觉尴尬:“抱歉,我只是想替你摘掉眼镜。”他恍然察觉到了这样的动作太过不合适,讷讷地放软手指慢慢收了回去。 眼镜? 她这才注意到因为热气眼镜被熏了一层水雾,怪不得她总觉得视线很模糊。 “谢谢。” 涉谷有惠把头往前凑了凑。 “……”愣,然后笑,“不用客气。”他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只探了探便摘下了她的眼镜,细心地擦干净后小心放在了一边。 涉谷有惠怔了怔。 “你不必对我用敬语,我叫涉谷有惠。”她突然冲他笑了笑,唇边的弧度很小,“你可以叫我涉谷。” “好的,涉谷。”右京答应地很干脆,想了想,他又道,“你可以叫我右京。” “……哈?”涉谷有惠险些没拿住筷子。 直接叫名字,会不会太,亲昵了? “呃,那个,我们是十三兄弟都姓朝日奈,所以……”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右京红着脸解释道。 “哦,我知道了,右京……先生。”出口的名字加了个后缀,还是这样好点,涉谷有惠为自己的机智默默点赞。 ……太客气了,右京准备这样说的,可一想,他们本来也就今天才认识,所以,“嗯。”就这样吧。 同时,二楼的某个角落。 “诶,侑介,她真是你们的老师么,怎么会这么可爱!”椿一边贴在墙壁上贼头贼脑地往下看,一边面色酡红地作娇羞状。 “这……我……”挠着头,侑介不知道为什么脸也是红红的。 “椿,你差不多就够了。”丝毫不敢松懈地拎着自家兄弟的后领,梓实在是怕他突然会冲出去。 实际上,他们站在这里已经有一会了,也就是说涉谷有惠和右京的互动他们全看在了眼里,至于目的,当然为了满足椿那颗据说会害死猫的心。 “涉谷有惠,惠酱,呜呜,好羡慕,为什么我都没有这么可爱的老师!”椿咬着小手帕碎碎念。 “……”侑介。 “……白痴,不要带坏小孩子!”眼角一抽,梓抬手就赏了某人一个暴栗。 “哇!梓,我不开心啦,我也想要像惠酱一样可爱的老师啦!”椿挠墙。 “那还真是可惜,你的学生时代已经凋谢了。”梓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 “……”侑介。 “侑介~”眼睛倏地一亮,椿突然把视线对准了一脸菜色的侑介,对上那张过分灿烂的笑脸,侑介不自觉后退了几步,“……什么?” “那个,你说惠酱是教数学的是吧,你的数学又不好对吧,正好惠酱又是我们的邻居,你看……” “不行!没门!我拒绝!”猜测到他的意图,没等椿说完,侑介就瞬间炸毛,然后更是为了表明自己誓死不从的决心,他愣是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了出去。 直到“哒哒”的脚步声消失,椿还保持着一脸猥琐的笑,然后哼了哼,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笑得愈发不怀好意:“什么嘛,拒绝,这可由不得你。” “……”瞥了他一眼,梓默默捂脸,这就是“爱护”弟弟的兄长大人。 “不好意思,因为没有什么人会来,所以客房比较简陋。” 吃饱喝足之后,右京带着涉谷有惠来到了某间空房。 房间不算小,却也的确是如他所说,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好吧,加点修饰词,软绵绵的大床,宽大的就是没摆东西的桌子和空的柜子。 见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房间看,右京以为他是不习惯这里,蹙眉,他迟疑道:“其实,这里还是有空房间的,只是,那是我其他弟弟的,如果你不……” “没关系,这样就很好。”涉谷有惠摇头,“你们肯让我借宿一晚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再说,我也没那么娇惯。”她冲他笑笑。 “那就好。”扶了扶眼镜,右京看着她的眼里划过赞赏,“那么,浴室在那边,如果你需要的话,衣服……” “衣服,我借给她就好了。” 当那头能闪瞎人眼的金发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涉谷有惠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在蠢蠢欲动。   ☆、第六章 涉谷有惠终于还是在朝日奈家住下了,不,是借宿一晚。 原谅她拒绝了右京的友善,她自认为没有勇气,在一个全是雄性的陌生环境里洗刷刷,就算是有人信誓旦旦地拿来了据说是自家弟弟没有穿过的女式浴衣也不行。 她已经不想去说这个人是谁。 夜已经深了,和衣躺在被窝里,涉谷有惠从来没有这么精神过。 睁着眼,她想了很多,从自己兢兢业业的小初高,到不算活泼的大学,然后到出来工作,直到十几天前的搬家。 结果就是她失眠了。 失眠也是有好处的,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睡到半夜爬起来改作业,总之她想起了自己改到一半的学生作业,在眼镜还没看花之前,她觉得自己还算是个好老师。 再然后,她还是很精神。 精神着,精神着,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是丢了钥匙没错,但那似乎是外面的大门钥匙,而大门的伙伴是围墙,围墙之内才是她的家。 即只要越过围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想通了这点之后,除却深深对于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察觉的懊恼,她更精神了,精神到睁着眼直到早上天蒙蒙亮。 作为妈妈系的男人,右京总是会起早,不管做早餐还是家务,所以当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涉谷有惠的时候,他很惊讶。 原来她不仅温柔,还很贤惠,右京突然感觉很好。 该庆幸涉谷有惠并不知道他当时的想法,实际上,她只是在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爬窗户出门。 婉拒了右京“顺便一起用早餐”的建议,涉谷有惠一路飞奔回了自己家。 然后第一次,涉谷有惠爬墙了,爬的还是自家的围墙,见证者是后来不明所以追上来的右京,和右京家的一把椅子,当然,是她带出来的。 “……”看到涉谷有惠略显矫健的身姿,右京惊呆了。 “我可是有练过的。”坐在围墙上,涉谷有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右京。 他忽然想起了要脸上的巴掌印,所以说,她果然是对自家弟弟手下留情了么。 “右京先生,谢谢你的招待,另外,向会做饭的男人致敬。”心情很好地冲男人做了个敬礼的手势,涉谷有惠顺道送上了一枚大大的笑。 大清早就能见到这样灿烂的笑脸,扶了扶眼镜,右京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呵呵,过奖了,倒是涉谷如果不介意的话,以后可以常来。” 他的真挚不像假的,虽然蹭饭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常来……涉谷有惠默默扭头,她不敢保证再去几次她会不会疯。 “呃,嗯,天都亮了啊,右京先生赶快回去吧,大家都还在等着你的早饭呢!”她委婉地表示了分手的意思。 右京这也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拿着铲子,他匆忙追来的时候应该关火了吧? 涉谷有惠自是不知道男人突然的一脸窘迫,就在她觉得可以散伙的时候,“需要我介绍开锁的师傅给你吗,这附近就有一位。”右京又回到了热情好客的邻居角色。 转身跃下的动作一顿,涉谷有惠仿佛才想起来仔细打量这位朝日奈家的次男,金发,眼镜,制服,身形健硕,虽然是美男子一枚但却不是她的菜,不过,“您可真是位好人!” 尤其是跟某只流氓比起来,这么想着,她越笑越灿烂。 被那笑容晃花了眼,等右京回过神来的时候,墙头已经没了女子的身影,只剩下一把椅子孤零零地站在墙角。 “您可真是位好人!”她这是又跟他说敬语了吗,而且,他怎么会有种被发好人卡的感觉,真是,他怎么会这么想,拍了拍脸颊,这个点大家应该都起了,该回去准备早饭了。 于是沉浸在“又是一个忙碌早晨”的右京不知道,他脸颊的微红以及唇角小小的弧度。 当涉谷有惠躺在自家软绵绵的床上的时候,她哭了。 备用钥匙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她似乎想见了它一夜的呼唤。 果然,爬墙这事还是得趁早。 “早知道这么简单,就在他家把早饭吃了。”捂着再度唱起空城计的肚子,涉谷有惠不由怀念起了右京,的手艺。 心酸抛到脑后,重新站到校门口,涉谷有惠还是那个温柔与严厉并存的涉谷老师。 只是她不知道,一夜未睡对于年轻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尤其还是她这位根本不知道打扮的素颜妹。 “哇!涉谷老师,你是要表演贞子吗?”牧野上宏。 “咳咳,涉谷老师你是不是,涂错了东西?”山田本。 “呃,我什么都没看见。”细谷正人。 “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小野佳木。 “老师,你好憔悴……”同学A。 “老师,注意身体。”同学B。 “……你,你昨晚是去做贼了吗?”朝日奈侑介。 许是她的脸真的到了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地步,在经过半天的招摇之后,涉谷有惠被校长“温柔地”要求回家休息,很贴心是吧,但是,涉谷有惠坚持不认为自己是这种一夜未睡就可以打倒的人,而校长也确实见她除了脸色不太好,精神气倒是挺足,于是就允许她把课调到了下午的最后两节。 也就是说,在上课之前,涉谷有惠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休息,地点,学校保健室。 高中的保健室啊,那可真是个好地方。 如果不是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边躺了个人,涉谷有惠会爱上这里也说不定。 栗发,下眼角,校服,男生,又一只姓朝日奈的,鉴定完毕。 “朝日奈同学?朝日奈同学?”忍住把那只手从自己腰间掰开的冲动,涉谷有惠极近温柔,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她旁边睡了个人她都不知道? 睡的跟死猪一样,她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于是她的脸更黑了,“朝、日、奈,同学?”她的忍耐是有限的,就算对方是中学生。 “唔……”细长的眼睑颤啊颤,就在涉谷有惠满心欢喜以为他就要醒的时候,男生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甚至还兀自翻了个身,与她贴合地更紧密,头更是埋在了她的…… 额头爆出十字,这厮肯定是故意的!他别以为她没看见他嘴角一闪而过的弧度! 翻着死鱼眼,涉谷有惠暗暗告诉自己不要跟未成年一般见识,然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的勾起了唇角。   ☆、第七章 朝日奈风斗是在半个小时之前来到保健室的。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才结束昨晚的通告,连续的工作让他疲惫不堪,于是照例来保健室补眠,却没想早已经有人占了他一贯的床位。 床上躺了个女人,还是个没见过的长得不错的女人。 长发,睫毛很长,皮肤挺白,而且,视线顺着只盖了一半的被子扫过去,身材也不错,可惜就是睡相差了点。 真是大胆啊,竟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在这里熟睡。 视线逡巡,终是在女子的身侧停下,细长的指尖轻点唇瓣,他弯起的眼里闪过细碎的光:“既然是主动送上门来的,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师。” 他这话说得极其危险,可惜某女实在是睡得太死,若不是这样,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保健室的床不算大,加上涉谷有惠的睡相不太好,占了大半的位置,风斗只有搂着她的腰紧贴着她才不至于让自己滚下床去,艰难地调整好睡姿,女人却仍恍若未觉睡得很沉,因为凑得极近,他甚至能听见她细微的呼吸声。 他想把女子纳入怀中,奈何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让自己的的头贴在女子的颈间,于是他这才发现女子比她高,这个发现让他很懊恼,郁闷地瞪着她,风斗试图通过这样来舒缓自己的不快。 可渐渐地,瞪着瞪着,他的目光不知怎地就落在了女子的唇上,淡红的,没有涂抹任何东西,甚至还有些干燥,他不由得在心里嗤笑,真是一个不会打扮的老女人。 可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他很困了,正好这个女人身上的香味挺好闻,当个便宜抱枕也不错,至于之后的事,等他睡饱了再说。 于是乎,这就有了涉谷有惠醒来之后的一幕。 该说涉谷有惠实在是胆大,遇上被中学生戏弄这种事,正常人的反应不外乎是尖叫一声推开,不声不响地推开,严厉地推开,她倒好,直接反其道而行之,把少年搂了个满怀,少年的身材纤细,她很容易就能紧抱住,最重要的是,少年的个头只到她的下巴,这么一搂,少年的脸完完全全地埋进了她的胸部。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之后。 少年开始挣扎了:“唔,副卡唔啊!” “哦,放开你啊。”她搂地更紧了。 “……”顿了顿,少年挣扎地更厉害了,“副卡……” “嗯,放开。”她继续抱着不撒手。 “……”少年挣扎变弱了。 一秒,两秒,三秒。 “……渡边谦。”少年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哼。”满意地哼哼,涉谷有惠这才不紧不慢地松开手,然后双手成掌,猛地往前一推。 “……哇!”于是刚解放出来的风斗还没来得及喘够气,就冷不丁地滚下了床,重重地坐在了地板上,疼得他一张脸皱成了一团。 “你这个死女人!是想杀了我吗!” 拿过柜子上的眼镜戴上,再简单地扎了个马尾,整理好衣服,叠好床铺,做完这一切,涉谷有惠这才看向坐在地上对着她怒目而视的少年。 “怎么,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她脸上的表情太过自然,自然到风斗觉得他根本就没被当成一个男人,虽然实际上他是未成年没错,但是,“……不知廉耻!” 他咬着牙看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不满。 起先对于女人的举动他虽然不明所以却也是乐在其中,但他没想到女人那样做只是为了让他先妥协,且不说她的做法对不对,作为一名心理生理都正常的男性,他是真的觉得这个女人不知廉耻,他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女人,但是那些女人,没有一个不是只要他对她们笑笑,她们就会面色酡红的作害羞状,可是这个女人非但没有一点脸红的迹象,反而……他突然想到,她是不是经常遭遇这些事,或者说是经常经历这些事,所以她才…… “不知廉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再重复一遍。 相较于他的怒气,涉谷有惠倒是愈发淡定了,明明是这小子戏弄她在先,她不过是满足了一下他,算了,跟未成年争这些干什么:“嗯,我要去上课了,如果你需要的话,这个床位给你了。” 她不是他的老师,她也没心思去管教他,只要想到这人姓“朝日奈”,她就会恍然有种果然不愧是那个人的弟弟的感觉。 眼见她真的是要离开,风斗有些急了,方才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她眼里看到了嫌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流露出这种情绪,他只知道自己很不喜欢被人用上那种情绪。 “喂!你不知道我是谁吗?”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起身拉住了她。 胳膊被扯住,回头就看到少年一脸纠结的模样,挑眉,涉谷有惠从鼻尖荡出一声轻哼:“怎么,你是想为你的无礼道歉?” 开玩笑吧,这个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会轻易认输的家伙会跟她道歉? 自顾自地摇头,涉谷有惠轻轻一挣,甩开了他的手:“不必了,都不是男人的家伙,我跟你计较这些做什么。” 天地可鉴,涉谷有惠的一句“不是男人”不是侮辱他的意思,不是男人=未成年,如果涉谷有惠知道就是因为她一时的“自以为是”才导致了以后的一系列“惨剧”,她不知道会不会哭。 总之现在,风斗少年脸上的黑气已经要具现化了。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你刚才明明叫我朝日奈同学了!”他又不死心地问了一遍,他分明听到了,这个女人知道他的姓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他!等等,哪里有问题…… “啧啧,果然是在装睡么。” “……”风斗。 再怎么早熟也还是孩子,涉谷有惠心情很好地笑弯了眼:“乖,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好孩子…… 许是怒极反笑,轻勾唇角,扯出一抹妖孽般的笑,风斗整个人就像是突然发起了光:“老师,你太用力了,人家的腿都被你弄伤了,你,不会不想负责吧?” “……”涉谷有惠。 用力,腿,负责,噗!是她太不纯洁了吗?   ☆、第八章 朝日奈侑介实在算不得一个好学生,这点从涉谷有惠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一头张扬的红发,发尾还留着两条麻花小辫,原谅她这么形容,衣服的领子从来都是立着的,不管有没有扣子,上衣也总是大敞的。 好在他除却心不在焉倒也并未做出什么干扰课堂纪律的事,所以时间一长,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以上是涉谷有惠从教员室其他老师那里听到的。 要说还有什么别的,涉谷有惠倒是发现了一点,青春期的孩子们呐,情丝萌动。 “所以,侑介同学,你觉得怎么样?” 下午的课已经结束有半小时了,此时,教员室里,涉谷有惠正对着朝日奈侑介笑得温柔。 温柔,在其他老师看来的确是这样,但,额头爆出青筋,朝日奈侑介却深知这个女人的邪恶。 “你还算是老师吗!”他涨红了一张脸,近乎低吼。 听得这话,涉谷有惠却是笑弯了眼,调整了一下坐姿,她改为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搭在桌子上的手曲起。 “怎么,你觉得我不像?”她轻笑,伴着骨节敲击在桌面上的“哒哒”声。 声音虽小,可侑介却仿佛每一下敲击都落到了自己心里,“咚、咚……”,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要破表了。 良久,“……好,我答应就是了。”他挫败地垂着头,仿佛战败的公鸡。 涉谷有惠倒是很满意他的答案,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笑得和蔼可亲:“再怎么说你也是哥哥,保护弟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要相亲相爱啊。” ××的相亲相爱!侑介在心里怒道。 与此同时,保健室。 朝日奈风斗正靠坐在床头透过窗户看着屋外,正值初春,草长莺飞,即使天色已暗,他却仍恍若看见了枝头的嫩芽。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的笑出了声。 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 眼睛一亮,戏谑在转头的瞬间爬上了他的脸:“哼,你终于来……怎么是你!”笑容在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后凝滞,冲出口的话也变成了惊呼。 两手插兜地靠在门框上,朝日奈侑介撇着嘴一脸不高兴,咽下到嘴边的“不然你以为会是谁”,他斜了一眼一脸复杂的某人:“切,听说亲爱的弟弟你受伤了?” 亲爱的弟弟?他可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 “你怎么知道?”风斗眯起了眼,语气凉凉地听不出情绪。 烦躁地抓了抓头,侑介嘟囔了一句“真麻烦”,然后任命地上前,环抱着手臂俯视起了自家弟弟:“还能不能走?” 答非所问。 视线在那张泛着红晕的面颊上逡巡,风斗不确定这是羞还是恼,抑或是羞恼,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是她让你来的?” 虽说是疑问,风斗却分明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要知道涉谷有惠是侑介的数学老师这件事其实并不难,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这么快就发现他们的关系,更甚,为了躲开他竟然还用上了这样一招。 可是,面前的这个人,自家十一哥,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驱使的人哪。 “她跟你说什么了?” 会是什么呢,让一向个性强硬的兄长服软,即使是一脸心不甘情不愿也还是会过来的,这样的事情,不过相较于事情本身,他倒是对发现这个事情的人更感兴趣。 “喂,你就快点说你能不能走,真是,不行我就打电话让雅哥来接你了!” 眼见风斗只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那眼神让他发毛不说,侑介本身也有点心虚,怕被他看出来了什么,忙扭头躲开了他的视线,还顺道搬出了自家老大。 他是真的对这个恶魔弟弟没辙,从小他就没听过他的话不说,更是以时不时地戏弄他为乐,所以啊,他到底为什么要过来啊,侑介几乎已经要哭了。 另一边,涉谷有惠自是不知道朝日奈侑介的心酸,或者说恰恰与他的心酸相反,她正享受着一种久违的惬意,在咖啡厅里。 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手轻轻搅动着调羹,一手托着腮,让视线落到街道上,看来来往往的人群,涉谷有惠很喜欢这种感觉。 就这么坐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去,她恍然忆起明天还有聚会。 是的,聚会,就是那个据说是为了欢迎她而办的聚会,昨天才确定地点的顺道提前了一天的聚会,她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弄,她只知道她似乎还没有合适的能穿出去的衣服,事实上,她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买过新衣服了,如果不是提前的话,她本来还打算明天去买的,毕竟是难得的周六啊。 叹了口气,想到这些的涉谷有惠也坐不住了,一手一个包,她任命地往商场奔去。 该说她的速度快还是什么呢,总之等涉谷有惠拎着一包衣服从商场出来的时候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 晚上八点,涉谷有惠搭上了回家的列车,20分钟之后,涉谷有惠站在了小区外面的街道上。 为什么列车不能停在家门口啊,看着还有一截不算近的路,她开玩笑般地哀叹。 可是等她好不容易挪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却没了释然,再也笑不出来。 即使是在昏黄的路灯下,男人那一身紫色的袈裟仍旧是异常显眼,或者说是招摇。 “哟,晚上好啊,老师酱!” 四目相接足有几秒,眼见涉谷有惠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要挑眉一笑,主动迎了上去。 抿唇,涉谷有惠整了整脸上的表情:“嗯,晚上好,要先生。”她回了他一个笑。 客气疏离,要从中读出了这个情绪。 片刻的沉默之后,涉谷有惠没等他说些什么,率先开口:“不早了,我很累了,先走了。”为了配合这番说辞,她顺道扯出了一抹极为勉强的笑。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要站在她家门口,她甚至不想去考虑“他是在等她”这个可能性,她只是不想再为一天的疲惫再添点料,直白点说就是,她现在没力气跟他斗智斗勇了。 要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这个女人,经过几次的接触他已经看出来了,态度冷淡,想什么都会写在脸上却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另外,吃软不吃硬。 他不否认,他觉得逗她,看她炸毛很有意思,但前提是对方愿意跟他玩才行,所以凡事不能做得太过,现今适当的放低姿态也是为了日后的“幸福”。 于是就在涉谷有惠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要却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来。 “有事?” 忍住了到口的不耐,涉谷有惠斜着眼看他,力图使自己的脸色看上去不那么狰狞。 不那么狰狞,实际上,要却完全不这么想,柳眉倒竖,杏目圆睁,映在他眼里的分明就是这张脸,一时间要倏觉从心底涌出一股无力,为何这个女人总是不给他好脸色看,明明昨晚还见她对右京哥笑来着,对了,还有今天早上,她爬墙,他扶椅子,他可是全都看见了。 眉间的笑意不见,要的脸上转而被另一种情绪代替。 “涉谷小姐,你又何必这么戒备我,在下只是想告诉你,我帮你换了门锁而已。”说着他松开手,退后一步,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钥匙? “……” “啊,其实本来我是准备带开锁的师傅来见你的,只是我看你一整天都没回来,所以我就擅自让他换了锁。”见涉谷有惠只眼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完全没有意外之喜的感觉,要不禁有些疑惑,“难道,相较于开门,老师酱你其实更喜欢……爬墙?” 说起来,她爬墙的姿势确实石相当矫健,尽管他是远距离从他们家楼上的窗户看到的。 良久。 “你……”涉谷有惠睁着死鱼眼看他。 “嗯?”要弯眼,摆出认真倾听的架势。 殊不知,接下来涉谷有惠连珠炮似的话却差点没让他风化当场。 “我不管你是在哪个旮旯里偷看到了我爬墙的事,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惯于做这种事,可既然做了就要有始有终,你只看了我进去却没留意到我是怎么出来的,虽然我很想感激你不把自己当外人帮我换了锁,而且大晚上的在这里等了我也不像是只有十分钟的样子,但是我还是想说,难道你就没听说过这世上有一种叫做‘备用钥匙’的东西?”   ☆、第九章 “诶,老师酱的家不错嘛!”毫不拘束的要从一进门开始就摸着下巴到处转悠,完全无视了涉谷有惠希望他能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她上茶的意愿。 “嗯,简单雅致,跟老师你的感觉很像。”一通参观后,他得出了如上评论。 涉谷有惠却是听得直翻白眼。 这瞬间原地满血复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虽说是朝日奈家的邻居,可涉谷有惠的房子却同他们家不同,或者可以说是天壤之别,没有霸气到以一整座楼作为住房,也没有豪气到楼上楼下用电梯代步,只简单的两层小楼,就连屋子里面也是传统的日式结构,简约雅致,这么说倒也实在,可不知怎的,就算是实话但只要从这个男人的嘴里出来,涉谷有惠就觉得很不舒服,尤其是他的后半句话。 “寒舍鄙陋,没你们家大真是不好意思,还有我这么寒碜污了你的眼,抱歉啊。”端着一套茶具站到要面前,涉谷有惠睁着死鱼眼看他,语气可以说是无波无澜。 然要却知道她平静下的咬牙切齿。 “呵呵,前面的确是实话,不过,老师酱也不至于把自己说得这么不堪。”他微微一笑,貌似真诚。 “这算是夸奖?”抬眸瞥了他一眼,不无意外地收获了一记无辜的眼神。 “唔,对了,老师酱是一个人住吗?”要跟在她后面问。 “嗯。”涉谷有惠惜字如金。 “那,老师酱的家人呢,原来是在哪里住的,说起来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到这里呢,最重要的是,有男朋友吗?”要又问。 “你查水表的?”额头爆出十字,涉谷有惠转身瞪了他一眼,因她这冷不丁的动作,要差点没撞上去。 点唇,要冲她挤了挤眼:“不然最后一个问题,老师酱都是这么随便让男人进屋的吗?” 后退了几步,涉谷有惠拧眉:“你什么意思?” 要咧嘴:“字面上的意思。” 为什么她有种比被贼喊捉贼的怪异感? 敢情她让他进来就是犯了“随便让男人进屋”的错,然后进一步联想到“这个女人安全意识太差”或是“不检点”什么的?于是不论是哪一个,她都不情愿被他这样说,明明自己一身毛病却还来对她说教。 “我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分明有人可怜兮兮地跟我说他‘在外面看了一个小时的星星然后又冷又饿’,可是却又站在我家门口死活不肯挪动一步。”睁着死鱼眼,涉谷有惠此时的状态就像是复读机一样,尽管她在心里已经狠狠□□了名为“朝日奈要”的家伙一万遍啊一万遍。 似是早料到涉谷有惠会这么说,唇角勾起,要妖孽一笑。 “哼~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如果别人也对你说同样的话,老师酱你也是会让他进来喽?”低沉的嗓音染上了夜的厚重,微俯着身,他伸手探道涉谷有惠耳际挑起了一绺发丝,送到鼻尖,轻嗅,半敛的眉眼在涉谷有惠看不到的角落,有的只是浓浓的戏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忘卖弄风骚的家伙,啊,对了,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漫画的情节,男人为了让女人对异性提高警惕,不惜假意扮了一回把女人推倒的角色,当然也只是推倒在床上而已,然后至此女人重拾了这部分的心思,顺道在男人那儿刷了一把好感度,所以,这是要发展成那样的节奏? 可,就算是脑补也是有前提的,漫画中的男人和女人是同伴,而他们,目前顶多算是认识的人,而且还是发生了一些不悦之事的认识的人,再官方点,邻居,这应该对他们之间关系最精准的定位。 好吧,就算现在贴过来的正努力制造暧昧的男人实际上是个善良得内敛的人,关键是,她能平安长这么大,也不至于连这些常识都不懂,所以,男人,可以让她活得舒心点么。 “我想……”沉默良久,就在要以为她这是默认的时候,涉谷有惠忽而开口,音调拖得很长。 脑袋已经埋到涉谷有惠耳侧,“嗯?”要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趁我还不至于后悔到用上扫帚,要先生你最好有个做客人的态度会比较好。” 以现在这个姿势,要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声音的话绝对会以为这是一个温柔至极的人,即使她的话里用上了威胁,却还不至于让他让轻易妥协,真正让他忌惮的是抵在他腰间的东西,冰凉,坚硬。 “啊,真是,在下开玩笑的,老师酱你未免也……”惊色在那张脸上一闪而过,讪笑着拉开距离,要佯装无辜,只视线在落到某一处的时候,他摆手的动作却生生顿住了,“调羹?”他的音调突地到了一个可疑的高度。 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涉谷有惠默默把手里握着的调羹放回托盘上,然后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瞧见他一脸欲言又止似尴尬的表情,她抿唇,笑,“难不成要先生以为是刀?” 张了张嘴,要很识趣地不说话了。 他总不能说他真的以为她刚是拿刀对着他,那样,作为一个男人来讲,作为一个有勇气的来讲,即使是只有一瞬间,那样的想法也是可耻的。 一直一来的郁闷终于在这一刻化为反败为胜的喜悦,心情很好地哼哼了几声,涉谷有惠也不再看他,径自绕过他来到榻榻米旁,跪在上面捣鼓起了茶具,“绿茶,可以么。”她这样问着,却是完全没有要征求他意见的意思,已经自顾自地开始泡了起来。 “没想到老师酱对茶道也有研究。”要偏又不甘寂寞地凑了过来。 涉谷有惠头也不抬道:“嗯,谈不上研究,只是喜欢。” 女子半垂着头,那样子十分专注,虽说的确不似专业那般考究,但举手投足间也算是干净利落又不失美感。 只是喜欢的话就能做到这样吗? 正想着,“好了,请用。”涉谷有惠把泡好的茶往他面前一推。 氤氲着热气,茶色鲜嫩翠绿,茶香清爽,要似乎已经能够想见这其中的回甘悠长。 “嗯哼,老师酱可真谦虚。”轻抿一口,经茶水润泽的唇角荡出了一抹醉人的笑,“这次真是夸奖。”他又特“好心”地补了一句。 茶都堵不住你的嘴,涉谷有惠是真想冲他吼这么一下,可是,她的理性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那么,现在,男人,可以走了?”一杯茶见底,两人又明争暗斗了一会儿,涉谷有惠很直接地就下了逐客令,尤其是“男人”两个字咬得特别紧。 又喝了一口茶,要这次倒是很配合地起身往门口走去。 “啊,对了!”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突然转了过来,见涉谷有惠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他摇头轻笑,“老师酱不用这么戒备我的,如果在下有什么不轨企图的话,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吗。” 戒备……很明显么,话说,还真直接。 “请有话快说。”涉谷有惠扯出一抹友好的笑。 “你,明天,有约会?” “……你想说什么。” “啊,没事,就是听说明天会下雨。”他笑得弯起了眼。 “嗯,说完了?谢谢,慢走不送。”涉谷有惠咧嘴一笑,然后啪——门被毫不留情的阖上。 “星星真是少得可怜啊。”夜空下最后再传来这样一声叹就彻底没了动静。   ☆、第十章 视线再回到室内,还没等完全松口气,涉谷有惠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想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男人会问她明天是不是有约会。 放在一边的包装袋大张着口,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见里面是什么,可是,只凭新衣服就能猜到她明天是有约会? 他这是想显示他很聪明?涉谷有惠坏心眼地想到。 啊,视线落到一边的钟上,竟然已经十点多了,咂巴了几下嘴,真是,也没觉得过去有多久,叹了口气,涉谷有惠任命地开始准备拾掇晚饭,话说差点忘了这茬了…… 等草草解决了晚饭问题,涉谷有惠站在客厅里准备关灯上楼睡觉的时候,看着空落落的屋子她恍然有种人去楼空的错觉,囧,她觉得一定是她太累了。 一夜好眠。 即使是休息日,涉谷有惠也睡不惯懒觉,同平常一般起床,洗漱,然后就是早饭时间,不同的是,今天她有足够的时间为自己做一顿或许谈不上美味但绝对营养的早餐,就算是为了难得被整理地干干净净的厨房她也得用心点。 捣鼓了十几分钟之后,一个煎鸡蛋,几片面包,一根火腿,一杯牛奶,虽然卖相不佳,但总算比单啃面包好多了。 为劳动喝彩。 吃完早饭之后的安排很简单,先把昨天晚上换下的衣服洗了,然后给院子里的花除除草,打扫房间,最后再批改一会作业,等涉谷有惠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接下来就是为聚会做准备工作的时间了,涉谷有惠其实挺不擅长打扮的,所以当朝日奈琉生笑着敲她的门并要主动帮她弄造型的时候,她很开心地送了一枚大大的笑脸给他。 美人呐,不仅有智慧,还是如及时雨一般的存在,不过两天,涉谷有惠对朝日奈琉生的好感度就一路飙升到了直呼其名字的地步。 “诶,琉生君,很厉害呢!”透过镜子,涉谷有惠能看见男人灵巧的手指在自己发间穿梭,基本不用什么辅助工具,手腕翻飞间,她恍然自己的头发就像是有了生命。 “呵呵,惠酱很少去美容院吧。”涉谷有惠呆愣的样子让琉生笑出了声。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就算被笑的对象是她自己,涉谷有惠也生不出半分不悦的念头。 “嗯,基本上就只有理头发的时候才去。”因为是万年黑长直无刘海,加上平时基本上都是扎个马尾,也没有其他花样,这也倒不是说她不爱美,只是她觉得相较于那些费心思的发型,她偏爱这种简单的,好吧,其实就是她比较懒。 “所以啊,惠酱很好,头发。”琉生笑弯了眼。 “……嗯嗯,是吧,我也觉得。”暗自舒了口气,涉谷有惠默默移开了视线,要死,刚才美人那半句“惠酱很好”再配上那妖孽笑,她差点没看呆。 于是跟朝日奈琉生独处的第一天,涉谷有惠总算明白了一件事,跟美人一起,养眼固然好,就辛苦了她这小心脏,可得要抵得住诱惑啊。 一个小时之后。 “……琉生君,你是不是从哪里落下来的仙人?你的手简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啊!”就算是已经盯着镜子看了足有半个小时,涉谷有惠还是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集合了俏皮可爱成熟干练大方……原谅她词穷,不知道怎么形容,用现下一句时髦的话就叫,好高大上。 还是那句话,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是对着涉谷有惠恨不得扑上来亲一口的冲动,琉生也还是能够笑得温柔,顺道还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惠酱本来就很漂亮。” 瞧这话说的,多真诚,涉谷有惠捂着嘴扭头作羞涩状。 “不过,琉生君,这会不会……我不是去相亲啊。”其实她更想说就算是相亲也没必要打扮成这样,花枝招展,她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不会,因为惠酱平时很少打扮。” “……”她可不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因为她平时太不注意打扮了,换言之,她平时的形象很糟糕? “对了,惠酱,没有男朋友?”就在涉谷有惠暗自纠结的时候,琉生的声音悠悠地在耳边响起。 抬头,依旧是从镜子里,涉谷有惠看见他的脸凑了过来,离她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眨眼,不明白话题为何会转到这上面,略微一沉吟,“没有啊,怎么,琉生君有意向吗?是你的话我不介意哦。”她本来是想这么说的,可男人脸上的表情太过温柔,温柔到涉谷有惠觉得开玩笑也成了一种亵渎。 于是她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闻言,琉生却只微微一笑,站直了身体后竟然开始动手解起了涉谷有惠的头发,对上她惊疑的目光,他的解释是,“女孩子还是低调点好。” 涉谷有惠泪了,美人好贴心! 谁也没想到会突然下起雨,就在涉谷有惠要出门的时候。 不,也不是没想到,等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涉谷有惠就像瞬间找回了记忆一样,昨晚他似乎提醒过她,那时她还没当回事,对于她这个鲜少看天气预报的人来说,一次失误就有可能铭记一生。 那么,现在,对着某男“看,我说的没错吧”的眼神,涉谷有惠很郁闷。 风大,雨大,再牢固的伞在自然的面前也变得不堪一击,挣扎了半天,涉谷有惠突然想起自己应该还有雨衣。 “呵呵,老师酱就穿成这样去,约会?”看着全副武装的涉谷有惠,朝日奈要脸上的表情要多幸灾乐祸有多幸灾乐祸。 “……”你够了! 涉谷有惠瞪他,仿佛这样就能在他身上瞪出来一个洞。 “诶,好嘛,老师酱,别瞪了,再瞪眼珠子就要出来了,来上车,我送你去吧,权当是正式的赔礼道歉。”他退后一步,撑着伞迈进雨里,冲着涉谷有惠伸出了手。 到口的拒绝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刹住了,赔礼道歉,他不提还好,经他这么一说,涉谷有惠顿时觉得好像的确是怎么回事,嗯,既然是赔礼道歉的话,不用白不用,她在心里为自己的“不够坚定”找了这样的理由。 这样想着,三下两下褪去身上的老式雨衣,再抬头,涉谷有惠的脸上挂上了灿烂的笑:“谢谢!” “啊……”接过那只属于女子纤细修长的手,要心情很好地笑弯了眼。 朝日奈要,一个戏弄过她两次的花花和尚,爱好拈花惹草,兴趣拈花惹草,职业拈花惹草,其实真不是她不待见他,主要是每次跟他过招都相当费心力,虽然对于上一次的前女友事件她挺满意的就是了。 一个安静开车,一个安静地看着车窗玻璃上的雨滴,从涉谷有惠坐上车开始,两人除了短暂的视线碰撞就再也没有其它。 涉谷有惠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朝日奈要,她不知道。 她本以为两人之间这样的沉默会一直持续到她下车,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再次道谢的话,抛开其他不说,毕竟是她蒙受了恩情。 车停下了,在一处地下停车场,可是要似乎没有让涉谷有惠下车的意思,因为她发现,车门被锁住了。 涉谷有惠这才想起来似乎从开始就没好好打量过他,说起来,他今天穿的是西装革履,褪去了之前紫色的和尚服让他看上去少了几分倜傥,多了几分稳重,他靠坐着,挺直着背,两手搭在方向盘上,透过后视镜,涉谷有惠能看到他微皱的眉。 “你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涉谷有惠先说话了,她不敢保证她不出声这个男人是不是就会一直沉默下去,作为有约的人,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耽误了。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明显能看到男人的身体怔了一下,而后再转过头来,他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春光灿烂。 “唔,我只是在想,你或许需要一个男伴,我的前女友小姐。”   ☆、第十一章 沉默,良久,直到要脸上的笑要挂不住。 “看上去你很喜欢那个设定。”涉谷有惠抿着唇,就这么看着他。 她的反应太过平淡,要不禁有些哀怨:“是啊,毕竟这可是在下唯一的前恋情呢。”他一边叹,一边直视着涉谷有惠,眼里似有浓的化不开的情绪。 前恋情,唯一?这只没节操的花和尚? “不好意思,我要迟到了。” 她需要马上离开,不然她不敢保证她不会一口老血喷出去。 这次要倒是没再说什么,顺从地开了车门,待涉谷有惠下来,他摇下车窗玻璃,探出半颗脑袋看着她:“听说你的教员室都是男人。” 是肯定,不是疑问。 涉谷有惠停住转身的动作,歪着头回视他:“所以?”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好奇,她只是不明白这个男人又在打什么注意,顺着他的话来而已。 让她猜猜,担心她的安全?拜托,别说这是邻居的义务,她不觉得有跟他熟到会生出担心这种情绪的地步,要不说就连开车送她来这种事也是他受琉生美人之托,别以为她没看见他们俩之间的眉目传情。 然后,戏弄?亦或是,“原来你喜欢男人”,还是他们教员室这样的。 不过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荷尔蒙分泌过盛,怎么看都是对女人更感兴趣才是。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之类的问题,涉谷有惠觉得只要是她还没老年痴呆,就不会蠢到不记得这只的弟弟是自己学生,并且其不太待见自己这个事实,有了这个前提,想要知道她在校的情况应该并不难。 涉谷有惠眼里的疑虑太过明显,要想忽视都不行,顿了顿,他叹:“老师酱,你没必要这么戒备我。” 戒备,她有这种情绪而且又被他轻易看出来了? 微微皱眉,涉谷有惠岔开了话题:“那么这是继开车赔礼之后,正式的口头道歉?” 默,然后,“算是吧。”他笑了笑。 算是?这是什么答案,涉谷有惠拧眉。 “那么,你愿意原谅我吗,涉谷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靠在车窗上,冲着她笑得灿烂,还顺道抛了一个媚眼。 抛开其他不说,他这是打算要闪瞎她的眼么? 就算是再怎么在心里吐槽,涉谷有惠也不得不承认一个被她极力否认的事实,朝日奈家批量产美男,且个个精品,眼前的这只自然也不会免俗。 等等,她在想什么? 甩了甩脑袋,果然跟这个男人打交道是很费心力的事。 “说原谅就重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是我欠你的比较多。”涉谷有惠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我要走了,谢谢你载我过来。”最后转身一鞠躬,再不走她可真的是要迟到了,她不知道在这之后男人是何种表情,但就在她完全出了停车场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信息,陌生号码。 一秒的思索之后,点击打开,然后涉谷有惠却差点没把手机捏碎。 时间:20××-××-×× 发件人:你最爱的前男友要 收件人:老师酱 内容:亲爱的老师酱,你真是太可爱了哇!这是我的号码,需要英雄救美的话记得叫我,还有,今天很漂亮!爱你哦╭(╯3╰)╮~ “……” 这一定是惩罚,她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让她遇上如此极品。 还有,邮箱地址,他怎么会知道的。 摇头,涉谷有惠或许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眼底浅浅的笑意。 涉谷有惠真心觉得她上辈子一定是作了什么孽,不然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遇上糟心事。 没有什么比到了聚会地点却发现只有一个人来更让人郁闷的事了,真的。 难得她牺牲了自己的第一个周六,不,这样说或许有点失礼,换个说法,她难得从昨晚就开始为这次聚会做准备,买了新衣服,甚至还画上了点淡妆,虽然已经被雨淋得差不多了,然后经过一番斗智斗勇好歹提前半个小时到了聚会地点,本以为多少已经有几个人先到了,结果,其实她真的没抱期望全部人都会在,最后也还好,有一个人在。 可是,也只会有这一个人了。 没错,一个人,再加上她自己,也就是说她现在正和山田本两个人对着满桌子的料理大眼对小眼。 知道大家都来不了了是在她到了之后,道歉的电话响了好几次,对上大家真诚的道歉还有什么承诺聚会补办之类的,涉谷有惠除了捂脸求放过的无力之外,更多的是庆幸,她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或者说是在这方面她还没有到没心没肺的地步,她该庆幸的,庆幸大家都没事,她不敢想象,如果只是因为要帮她办欢迎会……总之,大家都平安就好。 然后她觉得不用他们说她也知道原因,突如其来的大雨使多个路段受阻,滑坡泥石流齐上阵,交通受到很大影响,于是他们没法赴约,而山田本,据他自己说是因为他家就在附近,所以……其实她应该感谢山田本的,最起码他没有因为大家都来不了了而顺势放她鸽子,毕竟下雨天,就算是再近,缩在家里也比外出受雨淋好。 只是她还是会忍不住哀叹,真是相当戏剧性的发展,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她说不定会以为他们是故意的,故意促成什么“单身女老师和单身男老师的美丽误会”,好吧,她脑补过度了。 想明白之后,面对让人哭笑不得的现状,她能怎么办呢,除了怨一声可恨的大雨,恼人的不可抗力,还有,现在任谁来看,两个人的午餐怕也是不能称之为聚会了。 “那个,涉谷老师,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眼见涉谷有惠只是一脸木然外加一声不吭,山田本拿不定她在想些什么,只想着或许她是觉得跟自己一个男人在一起不自在。 闻言,涉谷有惠这才抬头看他,没等他说完,“你是想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她意有所指地瞄了眼满桌的菜,不无意外地看到男人瞬间怔忪的脸。 “呃,不,这是之前就预定好的。”看到这满桌的料理,山田本显然也有些头疼,果然是应该等人到了再点菜才会比较好吧,他叹了口气。 “……”涉谷有惠。 她能说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次的聚会很不靠谱么,现在这种情况,与其说是意料之外,倒不如说是情理之中,就像是“啊,这样啊”这种感觉。 “抱歉。”跪坐着,山田本半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涉谷有惠有些无奈:“……山田老师,你确定接下来你要一直就这么跟我道歉?”这已经是他半个小时之内的第五次道歉了,也就是说,这是她的第五次回应。 啊啊,该说是死板的男人呢,还是死板的男人呢,还是死板的男人呢。 涉谷有惠拧着眉看他,很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对上她的视线,张了张嘴,山田本却是忽然撇开眼,并且可疑地红了脸。 “……”好吧,这是个正直的男人。   ☆、第十二章 该怎么说呢,涉谷有惠第一次失控了,当一众人突然出现在门口笑着一齐对她说“欢迎涉谷老师”的时候。 说是失控,其实也不过是趴在桌子上笑得直不起身子。 你能想象一群人站在门口齐齐地冲你露出八颗牙是什么景象么,最关键的是,他们手里还拿着印有“欢迎涉谷老师”的红底白字横幅。 傻乎乎的,一时间涉谷有惠只能想到这个词。 她笑得不可谓不豪放,连桌子都被拍出了“啪啪”的声音,这样的发展是一众老师没有料到的,除了涉谷有惠认识的几位,还有几张生面孔,相同的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转过头去,每个人的脸色多少都有些红。 “……为什么,是惊喜过了吗,细谷老师?”最先反应过来的牧野上宏瘪着嘴,一脸的哀怨莫名配上他那高大的身形和颇具艺术感的发型,不可谓不奇怪。 相比之下,细古正人就要淡定多了:“嗯,我想是我们做过了。” “涉谷老师是在笑么?”有人说。 “不,我觉得,她应该不是在笑吧……”山田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们一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笑得肩膀直颤却还要拼命压抑声音的涉谷有惠。 “去看看不就好了。”说这话的是小野佳木,几步走到了涉谷有惠身边,“涉谷老师?”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抱歉抱歉,一时没忍住。” 一手捂着脸,涉谷有惠艰难地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神经,清了清嗓子,再抬头的时候,除却脸颊上残留的不正常的红晕,她看上去与平常无异。 她早该想到的,只要稍微想一下便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且不止一处。 比如为什么是等她到了之后才有道歉的电话打过来,而且打的时间点几乎是一个接一个;再比如明明她来的时候路上就很太平,并没有听说什么事故之类的;再再比如为什么山田本老师看上去不太愿意直视她,她以为是他的个性内敛使然……关心则乱,这句话用在失落的人身上也很适用。 是的,失落,虽然涉谷有惠很不想承认。 而现在,这算什么呢。 “大家,谢谢。” 于是她能说得也只有这么一句。 从店里出来,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满目清凉,涉谷有惠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清新溢满了胸腔,连带着脸颊都熏上了微红。 “涉谷老师!”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她转头,微笑在瞬间爬上脸:“嗯,什么?”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你,微风拂起她的发,荡起好看的弧度,映着她唇角浅浅的弧度,好似一幅画。」 不知怎的,山田本的脑海里突然就蹦出了这句话。 他倏地红了脸:“……啊,那个,是,是大家说要去歌厅,涉谷老师你,要去吗?”好不容易磕磕巴巴地说完了整句话,他却是眼神飘忽不敢正视涉谷有惠。 “哦,这样啊。”涉谷有惠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觉得他突然变得很奇怪? “……嗯。”微抬眼睑,山田本瞄了她一眼复又迅速移开了视线,佯装扭头看着别处,只那脸颊却是愈见酡红。 不期然,这一幕被涉谷有惠看个正着,嘴角一抽,她的眼里不受控制地映出了四个大字“含羞带怯”。 不,这样想太失礼了,那么这个反应……难道是喝多了? 想到是这个可能性,涉谷有惠再看向山田本的眼里涌上了关切:“山本老师没事吗,有没有头晕之类的?” 她会这样问也是因为在席间当她被起哄着喝酒时,山田本很男人的帮她挡下了不少,倒不是说她不能喝酒,只是喝酒伤身,而且她不希望沾染着酒气回家,所以山田本的仗义相助算是帮了她大忙,虽然他们俩也因此被一群人调侃成“有苗头”什么的。 没想到涉谷有惠会突然说这些,怔忪着脸,山田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细长的手指在他眼前晃动,他才恍若受惊般地后退了一步。 看这情形,醉得是相当厉害啊。 忧色飞上眉梢,不待他说话,涉谷有惠收回手在包里翻了翻,喃喃道,“都是我,害得老师你帮我挡了那么多酒,啊,找到了,清凉露,你,要不要抹一点?” 清凉露,如字面上一样,清凉散热,醒脑提神,于是,“……我没有喝多。”山本田后知后觉地悟了涉谷有惠的担忧是从何而来,也亏得这么一出,他顿觉自己迷路的意识终于又回来了。 就在这时,“喂!那边,对,就是你们两个,悄悄话说够了没,到底要不要去啊?”善意的调笑声从另一边传来,于是涉谷有惠回头才发现一众人正在街角看着他们,那脸上或多或少都挂着或暧昧或了然的笑。 “啊,不是,我说,你没看见他们两个气氛正好吗,真是……”说这话的是日野玲子,隔壁班的英语老师,是个活泼的人,此时她正一脸严肃地“教训”着牧野上宏,也就是方才调笑的贴着“为老不尊”标签的男人。 瘪嘴,牧野上宏一脸委屈却也没有辩驳。 “咳咳,我说,涉谷老师,山本老师今天好像喝多了,那个,就不带他去妨碍我们了,嗯,就这样,麻烦你了!”扶了扶眼镜,小野佳木一脸严肃地说着明显不够严肃的事情,然后得到了身旁一众人赞的眼神。 然后,几秒后。 华灯初上的街道上,只剩涉谷有惠和山田本两人面面相觑。 “呃,我……”涉谷有惠×山田本。 “……你先说!”涉谷有惠×山田本。 两次的异口同声,认真皮薄的山田本一马当先地涨红了一张脸,扭头捂脸,他的头顶似乎都要冒烟了。 男人的一举一动尽数落入眼中,抚额,饶是平时脸皮再厚,在面对现今这种情况,涉谷有惠也免不了不好意思地红一把老脸:“咳咳,山田老师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逛逛?嗯,就当醒酒好了。”她又煞有介事地补了一句。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要诱拐良家妇男,只是当前,她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缓解尴尬的良方,囧,请原谅她的情商不高。 醒酒,可他才说过他没有喝多…… 眼睛微微睁大,脸颊的红晕未褪又添新红,山田本只觉得心脏突突地跳得有点快,涉谷有惠半垂着眼的姿态在他看来像极了羞怯,而她的邀请在他听来简直就如同……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脸红是因为涉谷有惠的善意迁就还是什么了,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并不想拒绝。 “嗯,好的。”他已经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也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太过颤抖,实际上,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松开的手心都已经汗湿了。 现在是傍晚时分,说起来这块她还没有来过,逛逛倒也不错,这么想着,涉谷有惠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了。 “那,走吧?”她背过身,侧头冲着他笑了笑。 “啊。”紧张的情绪在见到那张笑脸时奇异地趋于平静,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胸口,山田本追了上去,只那落在前方女子身上的眼神染上了菲薄的情愫。   ☆、第十三章 “唔,那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两人沉默着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之后,涉谷有惠率先打破了寂静,侧过头看着山田本,却见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微妙起来,继微微的慌乱之后。 不会就是你吧? 点着下巴,涉谷有惠摆出一副名侦探的架势,那自以为隐秘的灼热盯视直让某男在心里大呼招架不住。 “呃,是,是细谷老师!”摆着手,山田本忙道。 “诶?!细古老师!那个正直的的大叔?”涉谷有惠瞪大了眼。 正直的,大叔…… 山田本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戴眼镜的,头发梳地整整齐齐的中年男人形象,只这么看着,他给人的感觉倒也的确符合正直这个词,不过,如果她要是知道,就在前天,这个男人是用着怎样的一副表情说着“一起来让涉谷老师感动到哭吧”这类腹黑发言的话…… 嘴角可疑地抽动了几下,然后,“……噗!”握拳捂着嘴,山田本才勉强没有让到口的笑完全喷出来,转过头,他看着涉谷有惠的眼里隐约有水光闪动,“涉,涉谷老师,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 倘若细谷老师要是知道的话,会笑哭的吧。 还有就是,他能说她现在的表情很夸张吗。 山田本捂着嘴笑得肩膀直颤。 “……”涉谷有惠。 有那么好笑? 她有点怨念,从来都是她笑别人的,啊,想到这里,她似乎已经选择性地遗忘了在朝日奈家因为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被一众取笑的一幕了。 不过,撇嘴,算了,偶尔她也是想做回老好人,发扬一下牺牲精神的。 不是没察觉到啊,这个男人,这个从她提出一起逛逛开始的男人,余光瞥向身后,一条长长的林荫道,足有好几百米,就是这么一个不短的距离,两人却始终没一句交谈,如果不是男人间隙投过来的紧张的一瞥,她铁定以为自己是被讨厌了。 然后就是,天气本来就不算热了,再冷场可真是会冻死人的。 “抱歉,失礼了。”等山田本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的时候,他的脸上写满了懊恼,自己怎么能在涉谷老师面前如此失态,他在心里默默蹲起了墙角。 “不,没事,倒是山本老师不常跟女性一起出来吗?”男人的情绪变动太过明显,眼角不着痕迹地一抽,涉谷有惠有种她白牺牲的感觉,这么想着没错,可是再看向山田本,她的脸上仍是温柔的笑。 对上那笑,山田本觉得心下一暖,于是在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他的眼里盛满了同样或是更甚的温柔,只这样的温柔在听到涉谷有惠那番话时有了波动:“涉谷老师……为什么问这个?”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反问回去,他只知道,听到涉谷有惠把他和别的女人放在一起,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抑或是还有一丝小小的期待?只这期待太小,小到现在的他还不足以发觉。 “啊,因为……”因为你看上去不擅长跟女性单独相处,涉谷有惠觉得,如果她真的这么说了的话,指不定这个男人不会又羞又恼,再他们就会又回到冷场时段,所以这么一想,为了身心健康,她果然还是老实点好。 心下主意即已敲定,双手插兜里,她微仰起了头作深沉状,拖长的音调更是努力渲染出一种悠远的气氛,然后:“山本老师你都没注意到吗,很多女性在对你暗送秋波哦。”她倏地加快了语速,外加侧头送上一枚不怀好意的笑。 对于自己这次的话题转移,涉谷有惠还是挺有自信的,比起原本所想,这句话只会让山田本觉得自己的男性自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当然,这种满足也并不是说就是她故意带给他的,就算她并未对这个男人的容貌做过评价,就算她的审美到了“挑剔”的地步,可满大街的女性不会说谎,也就是说,这一路下来,真的是有很多妹子投来了或娇羞或大胆的眼神,只是这个认真的山田老师光顾着紧张没发现而已,大概。 以上纯属涉谷有惠自认严密的推断,也只是推断,所以当山田本的表现并未如她预计一般时,涉谷有惠那秀发浓密下的脑袋瓜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啊,世界真奇妙”。 “不,涉谷老师才是,分明有很多男性在看你。” 难得的不是山本田的话,好吧,他的话是很难得,难得到让涉谷有惠生出“为什么会想到这里,难道我们不是同一个次元的存在”这之类的问题,明明是一句足以让怀春少女心脏砰砰跳的吃醋般的话,到他这里却像是成了必须要承认的事实,山田老师,你确信你不是教历史的? 而最让涉谷有惠佩服的是他的表情,微拧着眉,直视,凛然正气侧漏。 真诚,严肃,她确信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这些。 于是,第一次下意识战胜了理智,等涉谷有惠察觉到的时候,她已经奔到一边扶在一棵树上笑开了:“噗,哈哈!” 她不会说对方的这种反应意外地,可爱,虽然她很不想用这个词来形容男人,但是,相较于那些软侬的轻言细语,男人的这种一本正经却是严肃地,朴实。 之后发生的事涉谷有惠已经不太记得了,她只知道在那之后,两人之间算是解除了第一次独处的尴尬,真正地开始像个出来逛的人了,不过也并没有逛多久,总归山田本还是个不错的人,说是天黑了回家不安全,然后涉谷有惠在拒绝他送的前提下,不到六点就到了家,还顺道被打包了一顿好吃的说是当“陪他醒酒”的谢礼作为晚饭。 相当愉快的一天。 许是受这种情绪的影响,当涉谷有惠在边看电视边吃晚饭的时候,遇上突然拜访的朝日奈兄弟也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悦。 “诶,老师酱!你终于回来了!” 这是朝日奈椿在敲开她家门之后的第一句话,附带提一句,是用上了灿烂笑容和哀怨眼神瞬间切换的神样演技。 而后,另一张冷酷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抱歉,打扰了。”如果不是朝日奈梓拎着自己兄弟的后领,涉谷有惠保不准自己还能不能安全地站在这里。 几秒钟的思忖之后,“没关系,有什么进来说吧。”其实她更想说“有什么事进来说?”,不过如果是朝日奈椿独自来的话,她可能连问都不会问,轻浮系的男人,不得不防,虽然这并不是基于她对自己美色的自信。 忽略某只对于第一次进邻居家,且为单身女性的邻居家的种种新奇亢奋之举,简要的陈述之后,涉谷有惠总算找到了重点:“所以你们的意思就是,让我当侑介的家庭教师?” “嗯嗯,是的!”忙不迭地点头,椿的兴奋有些教人毛骨悚然。 推了推眼镜,不着痕迹地斜了他一眼,梓淡定道:“只是希望涉谷小姐能在周六周日的时候适当得给家弟做一些辅导,至于薪酬,在市场价之上添一点也没关系。” 喂喂,什么叫“在市场价之上添一点也没关系”?重点不是这个吧? 抚额,不得不说,这件事是涉谷有惠没有想到的,意外,相当意外,姑且找她的原因她可以理解为是因为她是朝日奈侑介的老师,凑巧又是邻居,要找家庭教师的话,无疑她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他本人的意思呢?”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涉谷有惠问道。 “哈?我们同意就行了吧,那个家伙的意见,诶,不用考虑啦!”对于涉谷有惠的反应,椿倒是兄长气派十足,只是那咧着嘴奸笑的模样可不可以再*裸点? “嗯……这个雅哥和右京哥也是同意的,只是因为他们今晚有事,所以就由我们来征求涉谷小姐你的意见。”其实是因为椿急不可耐,他能说这家伙一个下午已经来敲了不下五次门,守在窗户盯梢长达几个小时吗? 会被认为是变态的吧,如果他真的说出来的话。 牢牢握住椿的胳膊,梓生怕他一个不留神他就会做一些奇怪的事。 秀丽的眉拧了又松,涉谷有惠凉凉的视线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又喝了一口茶:“抱歉,我拒绝。” 她的语气不咸不淡,朝日奈椿的反应自是不必多说,只朝日奈梓却也是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连惯有的扶眼镜的动作都忘了。   ☆、第十四章 “诶,那个,老师酱,真的不用再考虑考虑么?你别看我们家侑介看上去像个不良,其实他很可爱的,真的!” 这是当晚朝日奈椿扒在她家门口用着凄楚的眼神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且不说他略显浮夸的演技和槽点满满的话,涉谷有惠以为她以为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还是那句话,倘若是那孩子自己开窍还行,但是像这样被逼着去补课,涉谷有惠不用想也知道她绝对会被当成仇人,倒不是说她压不住他,只是,她不是老好人,她也没心思去赶鸭子上架。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我也很难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但是平心而论,若是在你们的学生时代,有人无视你们的个人意愿,强迫你们参与课外补习,你们会怎么想?诚然,这些话未免太过冠冕堂皇,那么再直白点,抱歉,我做不来。” 又不厌其烦地解释了一遍,在收获到梓“没关系,打扰了”的眼神后,涉谷有惠以为这事就算完了,至少一觉睡醒她就忘了还有这茬,直到清晨某位同学自以为“很巧”地出现在她家门口。 “哟,侑介同学,早啊!” 涉谷有惠不确定她是不是欠了他什么,她只知道若是她再不出声,保不齐他会不会就这样一直不停地在她家门口上演“路过”的戏码。 然后就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一样,朝日奈侑介应声且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她家门口,在历经不下于个位数的路过之后。 “哼,早!” 靠在墙上,两手插兜,侑介同学拧着脖子就是不看她,连问个好都似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大清早就这么傲娇,摇头啧了一声,涉谷有惠心情很好地没有计较他这另类的招呼方式。 “喂!昨晚,他们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良久,就在涉谷有惠专注于手头的工作,甚至都要忘了门口还有人的时候,冷不丁的男声从身后冒了出来,该庆幸她反应不算太慢,差点没把手里的工具甩出去。 不无意外,转身就看到红发少年正靠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里还有着幸灾乐祸。 眯起的眼在迎着视线回看过去的瞬间转为盯视,涉谷有惠用上了她认为的最平静的眼神,就这么同他对视,一秒,一分钟,两分钟,直到那张脸上由莫名,到不耐,再到懊恼。 “对不起,涉谷老师……”率先移开眼,侑介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如是道。 再傲慢的学生在老师面前也还是会乖顺下来,尤其当这位老师是她涉谷有惠的时候,好吧,浮夸了,总之就是,红发少年在尊师重教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这是为人师表最乐见其成的,涉谷有惠也不例外。 “那么,如果你只想问我昨晚的事情,我倒要先问问你,你自己的想法呢?” 心平静气地在院子里坐下,再来杯热茶,入目的是红花绿草,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早晨了,而朝日奈侑介就有幸体验了一把这诗意,还是在自个的邻居兼老师家里。 距离刚才的插曲才过去十几分钟,侑介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端坐在椅子上分外规矩,其实在他的心里,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而在涉谷有惠的话音落下之后,侑介低头猛灌茶水的动作顿住了,再抬头的时候,他呈现给涉谷有惠的是一张呆滞的脸:“什么意思?”问出口的话同样也明明白白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没什么意思,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慈祥的老师对自己学生细致入微的体贴’。”回了他一个格外可亲的笑,格外可亲,最起码涉谷有惠是这么认为的。 嘴角抽搐的动作早在有意识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侑介无比鄙视自己在刚才某一瞬间还产成了“啊,看上去她没想象中那么讨厌”的想法,结果就像这个女人曾经做过在教员室里威胁他的恶迹一样,现在这样又不过是一个阴谋,抑或是看他的笑话? 念及此,他的脸上又挂上了那种“看你不爽”的表情,“哼,我的想法,当然是不同意,所以你最好也给我拒绝,如果你不想学校知道你在外私自带课的事的话。” 前半句话还正常,可后半句话听完,涉谷有惠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好了。 这是威胁? 这确定是从那张不停吃着糕点的嘴里吐出来的威胁,针对于她的威胁? 怎么办,她好怕。 “告诉你一个秘密。”垂着眼静默了片刻,就在侑介以为他的话起作用的时候,涉谷有惠突然冲着他笑了。 “……什么?”青白着一张脸,侑介下意识地往后靠紧了椅背,吞了吞口水,是人都能看出他现在的紧张。 不知为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也许,他选错了威胁对象。 然涉谷有惠并不打算给他补救的机会,且不管他有没有补救的意思,大方地锁住少年的视线让他躲闪不能,她笑得愈加欢畅。 “其实吧,有这样一种心理现象不知道侑介同学你知不知道,书面一点来说,叫叛逆,受这种心理支配的人会有种想法,就是‘你越说不让我做我就偏要做,而且,我尤其喜欢别人威胁我,越威胁我我就越觉得刺激’,所以,我觉得……” 涉谷有惠说得还真有那么点专业水准的味道,殊不知,她每说一句话,侑介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尤其是说到最后一句,那故意拖长的音调和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发毛。 “你还算是老师吗!” 侑介很想这么吼出来,就像之前在教员室面对她的威胁时说的一样,是的,威胁,毫不意外这个女人是在威胁他,她所说的那些行为分明就是暗示她会那么做,这个女人,她就这么想当他的家庭教师吗!是缺钱?还是为了他的哥哥们?怕是后者吧,让他猜猜,是要哥,还是右京哥,或者说是雅哥,椿哥,梓哥? 总之,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 于是在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怒气在那张脸上愈演愈烈,侑介几乎已经红了眼。 “我不会承认你的!” 这句话他真的是用吼出来的,而且吼地很莫名其妙。 直到那道身影已绝尘之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眨巴着眼,涉谷有惠觉得她还有点懵。 谁能告诉她,这个发展,是怎么回事? 是误会了什么,吧。 「我不会承认你的!」 反复在嘴里回味着这句话,联想到某同学一贯的傲娇属性,涉谷有惠倏地眼睛一亮,莫非,他是在说反话? 也就是说,他其实非常想让她当他的家教,只是因为脸皮太薄,被他兄弟戳穿了心思所以到她这里刷存在感来了? 啊啊,够了,这等剧情连脑补都嫌慎得慌。 “所以,果然是被讨厌了么。” 真是,明明她还这么“善解人意”地维护了他的说。 而此时的涉谷有惠所不知道的是,朝日奈侑介远比她想象的,更……   ☆、第十五章 朝日奈侑介这孩子只是傲娇了点,看上去像个不良了点,其实他本性还是很好的,涉谷有惠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这个孩子现在就在她的教员室里,罪名是扰乱课堂纪律。 对于他的到来,教员室里的其他几位皆是见怪不怪,想来在她到这个学校之前,他光顾这里的次数应该不少,更甚者,牧野上宏开起了玩笑,“哎呀,侑介同学,是又在课上睡觉了吧,真是,多少你也得长点心,涉谷老师可是很严厉的!” 他一手掩着嘴作悄声状,还特地凑过去冲侑介眨了眨眼。 “诶,不是,牧野老师你的不是音乐课么,睡觉?”从一堆作业里抬起头,细谷正人透过滑落的眼镜片的间隙,艰难地寻找着牧野上宏的身影。 “嗯,细谷老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虽然是站着没错,可是还有墙这个东西。”回答他的是小野佳木,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为什么会有种玄乎的感觉。 朝日奈侑介,你是在体育课上靠着墙睡觉了吗? 涉谷有惠很想这么问他,可是,她是真不知道他原来还有记仇这个小毛病,看着他瞪着她的愤愤的眼神,她觉得有些好笑。 “咳咳,那个,涉谷老师,侑介同学的话,不是坏学生。”一句话,顿了几次,山田本不知为何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那投过来的眼神倒是坚定地很。 “嗯,这倒是实话,侑介同学是个好孩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末了牧野上宏还不忘伸长了脖子为山田本点了个赞。 “的确,涉谷老师不那么严肃也可以的。”小野佳木。 “呵呵,说起来,找侑介同学次数最多的可是你们呢,不过他是个好孩子这点我倒是赞同。” 细谷正人。 “……”山田本。 常言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常言又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常言再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一样的队友。 涉谷有惠一直觉得教员室里的几位男同志还不错,至少在为她办聚会的时候她没少感动几把,可是,现在他们是在闹哪样,集体为侑介同学刷同情分?还是在变相唱黑脸塑造其严肃的教师形象好让侑介同学主动认错?亦或是纯粹只是在关心半新人的她? 好吧,她麻木地选择相信第三条,就算她从他们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丢丢对她的教育方式的担忧。 叹了口气,涉谷有惠这才把视线又放回到眼前这个比她高不止一点的焦点身上,歪着头,敛去眼里的情绪,就这么看着他。 作为被看的对象,朝日奈侑介扭着头表情倨傲,双手习惯性地插在兜里,万年的张扬红发加小辫,万年的短款立领,万年的“我欠你钱了么”,涉谷有惠很想揪着他的衣领吼上这么一句。 「有话快说!」 饶是侑介也经不住涉谷有惠这样长时间的盯视,瞪着她,喷火的眼里写着这样一句话。 他承认他就是想故意惹怒她,他就是看不惯她,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看不惯,所以他才会在她的课上看漫画,还有意把书堆得高高的,他倒要看看她能拿他怎么办! 眼角一抽,涉谷有惠不确定是不是她的眼神不够平静,不然他怎么会突然一副要吃了她的表情,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拍,转头就看到山田本正端着两杯咖啡站在一边冲着她笑:“涉谷老师,连续上了两节课,辛苦了。” 眉头一挑,一抹笑在唇边绽放:“啊,有劳了,山田老师也是。”热气腾腾的咖啡,很香,涉谷有惠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只余光处,却又见山田本把另一杯咖啡递给了侑介,她想说些什么,侑介却是大大方方地直接接了过去,“谢谢山田老师。” 他说得极其自然,还顺道附赠了一枚笑。 “嗯,侑介不要为难涉谷老师了,要更认真点才行。”山田本回了他一个和蔼可亲的笑。 “是,山田老师。”侑介。 “那,涉谷老师,我先去上课了,你,咖啡凉了就不好喝了。”丢下这句话和半抹娇羞,山田本施施然地飘离了教员室。 “……”涉谷有惠。 刚刚,是不是外星人要来毁灭地球了,还是其实她出现了幻觉。 为什么她看见那小子跟山田本眉来眼去情意绵绵,她保证她不是腐女,只是,说那不是秀恩爱谁信?当着她这个被嫌弃存在的面秀恩爱,她想到了当下时髦的一句对这种行径揭露的话,原谅她的立场不允许她说出口。 还有他方才是笑了吧,那抹笑不要太真诚,好一个尊敬师长文质彬彬的好学生,于是他这是明目张胆,□□裸地搞差别对待,肯定是。 突然觉得人生好艰难。 “侑介同学,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对于你自己的行为?”这是她原本的台词,作为一名有涵养有耐心的老师,至少她在为实现那些而努力,涉谷有惠以为适当的关怀和引导是必要的,但是就在刚才,她受伤了,连带着喝入口的咖啡都不如她心里来的苦涩。 “侑介同学,请至少对得起你自己。” 她知道他现在正用着挑衅的眼神看着她,她知道他的得意源自于她的无力,她更知道今天她是没心思对他说教了,于是她只能用这样一句不知道出自哪位名人之口的话来收尾,只希望,名人效应至少能够让他幡然醒悟自己这样不公正的做法,或许她可以在心里小小期待一下,明天会有个红发的傲娇出现在这里,然后面带笑意地叫她一声“涉谷老师”。 没错,如果说她有什么愿望的话,没有什么比成为一名好老师并被可爱的学生围着这样更幸福的事了。 不要觉得她这个想法很变态,虽然有时候她也会觉得有点,但是,就目前来讲,还有什么能比你可爱学生中的一员当着你的面对其他老师轻言细语,却偏偏对你怒目而视更残酷的事,肯定,没有。 涉谷有惠的落寞太过明显,明显到侑介在看到那瞬间萎靡下去的眼神时都愣了一下,先前少许对于那句似曾相识的名言带来的内心的震动已经不再,他不明白她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奇怪,从刚开始她就没有生气的样子,难道是他的做法还不足以让她撕破脸地冲他发火? 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侑介倏地拧着眉一脸纠结。 “好了,回去上课吧。” 等再次抬头的时候,涉谷有惠已经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笑,是她为自己定下的规矩,至少在学生面前,她不能没有分寸。 “切。” 撇嘴,复杂的眼神在接触到那张脸的瞬间转为不屑,侑介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便就又两手插着口袋,踱着步悠闲地离开了,只留一杯还在涉谷有惠桌子上冒着热气的咖啡。   ☆、第十六章 “哎哎,你们知道吗,朝日奈没有挨批就被放回来了!” “诶,怎么这样,还以为老师会狠批他一顿呢!” “哼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不过是一个女老师,再怎么厉害也是新来的,你以为她敢随随便便就找那个家伙的麻烦?” “就是就是,朝日奈可是出了名的不良!” …… 小团体的群聚是每个学校或者说每个班级都存在的现象,现在,就在这里,一群男女正围坐在一起,而作为被他们议论对象的朝日奈侑介正站在门外,一脸铁青地听着内里传来的哄笑。 因为门是半开的,侑介站的地方很好地掩住了他的身形,若不是如此,那些人也不至于这样明目张胆。 关于他的议论还在继续,垂着脑袋,侑介就如同定在了原地一般,如果不是那垂在腰侧的慢慢收紧的手,几乎要让人以为他是睡着了,不,不会是睡着,他周身的气场可不是睡着时会有的恬静。 至少,在日向绘麻看来,并不是。 “那个,朝日奈……同学?” 她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只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喊出了声。 轻柔的女声并不大,却足以让教室里的人听到,足以让一众议论停止。 或尴尬,或讶异,或强装镇定,缤纷的脸色足够滑稽,透过门扉,侑介将一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在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他这才把视线转到另一边,那个出声唤他的…… 巧克力色的头发,高挑纤细的身形,秀丽的面容。 “日向?!”怎么是她? 瞬间飙高的嗓音毫不掩饰他的惊讶,大睁眼,他似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被他的反应吓到,绘麻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双手握成拳举在胸前,她微仰着头小心翼翼道:“阿诺,你知道我……?” 话一出口她却是一愣,真是,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都是一个班的同学,知道名字有什么奇怪的,她不也知道他的名字么。 不过,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话,她后知后觉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殊不知,侑介却是因她的这一问瞬间红了脸,再看她敛着眉的模样,侑介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嗖地一下就上去了,微微别开脸,他挠着头,支支吾吾地也说不话来。 “诶……”没料到他会有如此反应,绘麻又一愣,然后抿着唇笑开了。 她的笑跟她的人一样,很温柔,察觉到自己竟然盯着她看了,侑介的脸更红了,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奇怪,他干脆拧着脖子把视线放到了天花板上:“……什、什么事?”他问,磕磕巴巴的。 会轻易脸红的人,一定不是坏人。 绘麻坚信这点,所以在心里她已经把侑介划为好人一列了。 “阿诺……抱歉,我只是想说朝日奈同学你挡住门了,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两手交叠着放在心口,绘麻如是道。 她的语气听上去自然了许多,侑介却没能注意到,此时,不自觉地,他的视线又被那唇角未褪的笑意吸引过去了,好半晌,“啊,抱……抱歉!”狠狠地在心里鄙视了一番自己,他也不管她怎么想的,愣是蹬蹬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把门完全让出来。 至此,他们之间的距离算是彻底拉开了。 有些奇怪他的反应,眨了眨眼,绘麻也没做他想:“啊,就要上课了,朝日奈同学也还是早点回座位比较好。”最后再冲他笑了笑,她便干脆地提步离开了。 剩下侑介在外面站着,直到目送着那道身影在座位上坐下,他能听到有女声在说着什么“诶,ひな你怎么和他说话了啊啊啊……”,他才放下捂着脸的手,低低地从唇间吐出一声“啊……”。 朝日奈家,晚上。 朝日奈侑介今天心情很好,这点任谁都能看出来。 他保持着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已经足有一个小时了,活脱脱一副痴汉脸,如果不是他的气质足够正直的话。 椿已经在一旁观察他许久了,可任他怎么琢磨也想不通他如此反常的原因,于是和梓互换了一下眼神,两人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诶,侑介,我好难受,你能帮帮我吗?” 为了配合自己的话,椿垮着一张脸,甚至还挤出了泪花。 博同情,侑介的眼里浮现出了这几个字,可就算知道他是在装,他却也不好一把推开他,“椿哥,你,要我怎么帮你?”因为猜不透他想要干什么,侑介只有拧着眉作严阵以待状。 “嘛,也不用这么紧张啦,就是,只要,你告诉我你究竟遇到了什么好事,从刚开始就笑得这么荡漾,嗯?” 一秒摆脱可怜兮兮变魅惑,指尖挑着自家弟弟的下巴,脑袋靠在他的脖颈处,鼻息极近,椿与其说是在撒娇,倒不如是在引诱,而且说笑容荡漾的话,他的绝对要更胜一筹。 一旁的梓眼角一抽,却也没有阻止他。 “……我、我哪有!”脸色倏地涨得通红,侑介越是想要掩饰反而就越可疑。 “哼~以在下从业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侑介,绝对是……”见他们玩得热闹,要不甘寂寞地凑了过来,摩挲着下巴,说得煞有介事。 然侑介却突然一脸激动地截过了他的话,“不是!绝对不是因为她!” “哦,是‘她’啊。”靠在栏杆上,合上手中的书,祈织悠悠地接过了话。 “那么,侑介是……”恋爱了么,后面这几个字没有说出口,却是更添意味深长,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刚洗完澡的昴也插了一脚进来,只是不知道他脸颊上的红晕是因为热气熏的还是因为其他。 “呵呵,侑介果然是到了青春期了么。”温柔的话语,温柔的笑靥,琉生难得地没有发呆,而是坐在沙发上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 “哎,纳尼纳尼,你们在说什么,弥不明白啦!”小小少年不明白一众人的“暗潮汹涌”,巴巴地跑过来想问个究竟,却在半路被雅臣一把捉住,拉到了沙发上坐下。 “等弥长大后就知道了,再这么问,你侑介哥哥可是会很苦恼的哦。”拍了拍他的头,雅臣安慰道。 眨巴着眼,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视线又回到雅臣身上,“嗯!弥知道了!”他重重地点头,顺道扯出了一抹大大的笑,不无意外地换来了雅臣愈加温柔的笑。 这边十足的温馨,侑介那边的事可还没有结束,这时候的他脸色一半红一半青,因为一群人正在逼问他那个“她”是谁。 “谁会告诉你们啊!”猛地挣开椿和梓的束缚,侑介哒哒跑到一边,瞪着眼对他们吼了这么一句。 “诶,本来只是猜猜,没想到真的有啊。”毫不在意自己被甩开的手,摩挲着眼角的泪痣,椿已经眼睛放光了。 “……”看着其余人皆是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侑介觉得他完了,直到另一阵男声响起,他才恍然有种得救的感觉,虽然很快他就会知道他的这种想法才是错得最离谱的。 “啊,如果是那个的话,我知道哦。”一直躺在沙发上假寐的风斗说话了,且一出声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包括在厨房里忙碌的右京。 眼见自己已然成为众人的焦点,尤其是察觉到侑介似紧张似庆幸的眼神,他忽地勾起了唇角,然后就在侑介瞪大了眼预感不好的时候,他懒懒的声音早已经回荡在了客厅里。 “是我们的邻居老师哦。”   ☆、第十七章 涉谷有惠表示很无辜,当她被要的一通电话给请去他们家,到了现场却发现大有三堂会审架势的时候。 客厅里,十二个人,可分为四个阵营。 她自己,侑介,风斗,其余抱团。 原本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涉谷有惠在见到一脸菜色的侑介同学时,就算不知道具体,大抵也知道了这事跟他逃不了干系,难道是他上课故意犯错的事被捅出去了? 然后捅的这个人,那个笑得一脸春光灿烂的下垂眼明星,除了他涉谷有惠想不到别人。 可是,只这种事至于要动这么大阵仗,甚至连夜把她从家里叫出来? 怎么想这些人也不会任性到这个地步。 “抱歉,涉谷小姐,这么晚了还烦扰你要你跑一趟,只是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们觉得有必要尽早解决。”歉疚地冲涉谷有惠笑了笑,长男雅臣一马当先,一番话说得倒也实在。 涉谷有惠是很想挤出一抹笑回应说“没事”的,可是,某只不要脸地贴了过来,绕到她身后不顾坚定且坚定地一把环住了她,“老师酱要好好说清楚哦,不然在下可是不会让你回去的呢。” 浓浓的男性气息灌满了鼻腔,温热的肌肤与她自己微凉的体温形成了明显的反差,就连耳中回荡的也是男人刻意压低的嗓音,脑袋抵上了显然是下巴的东西,脖子被一左一右地完全环绕住了,稍稍抬眼就能看到男人那欠揍的脸,白皙的,几乎看不到毛孔的脸,虽然很不想承认,男人的皮肤很好,涉谷有惠突然很想伸手拧一把。 于是等要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放上了两只爪子,没错,涉谷有惠正在捏他的脸,明明是亲昵的动作,或许他可以笑一声她的反调戏,可事实却远没有那么浪漫。 “……疼!” 眼疾手快地松开环住她的手转而按住在自己脸上作祟的爪子,要鼓着红通通的腮帮子,以眼神控诉。 可惜涉谷有惠是没心思看了,毫不犹豫地抽回自己的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她这才不紧不慢地看向神情各异的众人,视线转了一圈后重新回到雅臣身上,她睁着没有什么情绪的眼,说:“可以快点么,我还要回去洗碗。” “……”好朴实的理由,这是一众人共同的心声。 险险控制住了欲上扬的唇角,雅臣轻咳了一声,然后道:“那么,先由风斗说一下你知道的情况。” 懒懒地斜倚在沙发上,风斗穿着米色的针织衫,因为一只手搭在沙发沿上的动作,衣襟微敞,露出好看的锁骨,看到话头被丢给自己,他先是瞥了一眼一脸紧张的侑介,嘴角的弧度加深,而后弯起的眼对准了涉谷有惠。 “哎呀,怎么说呢,涉谷老师你可别误会,这是我听说的哦,就是呢,侑介故意在课上犯错,然后被涉谷老师你叫去,结果非但没事还被请喝了一杯咖啡,更稀奇的是回到教室后他笑了整整一天,要知道侑介从来都是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于是大家都在说呢,说‘新来的女老师和班上的某位男同学关系不一般’,不过呢,我当然是不信的,毕竟他们不知道涉谷老师你其实是我们的邻居,若是真有个什么不一般的关系,也没必要在学校显山露水不是,你说是吗,老师?” 以一声颇为婉转的“老师”二字结尾之后,不止是涉谷有惠,一众人皆是不同程度地愣了。 怎么办,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这是在暗示,师生之间不得不说的那点jq? 是想把她和侑介同学都拉下水,然后不死也要被口水浇到脱层皮? 他是从哪里想来的天才剧情的? 这种设定怕也只有这里的一群家伙会相信了,看着脸上都写着“涉谷老师他说得是真的吗”的一众男性,涉谷有惠真心觉得他们的智商是不是都匀给了脸。 这边涉谷有惠无语凝噎,那厢侑介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已经是难看得可以了:“风斗!你在胡说些什么!”如果不是椿和梓一左一右地拉着他,他铁定已经扑了上去。 “啊,都说了是我听说的,你这么激动只会让人以为你这是欲盖弥彰。”凉凉地回了他一句,可说这话的时候,风斗的视线依旧是落在涉谷有惠身上。 整了整脸上的表情,涉谷有惠几乎都要忍不住为他鼓掌了,象征性地小拍了几下,她换上了一副笑脸:“真不愧是演过恋爱电影的明星呢,看上去风斗同学你深谙此道,明明是未成年却相当早熟,想来哪天等你转行当个编剧应该也不错。”她是真心佩服他,这么小就会玩一箭双雕的把戏了,该说是她总归多活了几年,不然对上这种小鬼估计也够呛。 “唔,我只是照雅哥说的说我知道的情况,老师你的话我就当是夸奖收下了。”说着,风斗还真表现得像一个乖学生一样害羞地红了脸。 不得了了,这孩子绝对有当影帝的潜力。 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还能适当穿插些看似合情合理的假设,最重要的是表情够真诚,够无辜。 嘴角不着痕迹地一抽,涉谷有惠艰难地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了:“那么,侑介同学,你是希望我承认我有恋童癖,还是说你愿意承认你有姐弟恋倾向或者说是恋母情结?”她睁着眼定定地看着侑介,直到他的脸色由青到白再到后,然后又变成一团菜色。 她希望他能读懂她平静下带着认真的眼神,她终归是想当一名爱护学生的好老师,在家人面前揭短这种事不是她的作风,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炽热且带着软刀子的现实直让她内伤,吐血之余,她才想起,对方是一个数学只堪堪及格的中下,她还能抱什么期望? “谁会喜欢你啊!你这个暴力女!笑面虎!”不管是恋童癖,还是恋母情结,侑介是真的被刺激到了,所以他这次真的是用吼出来的。 “噗!”好几声喷笑响起,于是涉谷有惠才想起还有一众旁观者,此时他们皆是个个脸色酡红,其中尤以要笑得最为豪放。 “哈哈,暴力女,笑面虎,侑介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真是,笑面虎,暴力女笑面虎?”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翻,就算是笑成这样,要依旧可以被称为狂喜中的美男子。 “杀了你哦。”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涉谷有惠用上了最后的理智,她要在她名为“我要做一名温柔的好老师”的理性之弦断了之前解决掉这只明显已经要失去控制的和尚。 好在不必她把那些词付诸实践,已经有人制服了妖孽,“要,收敛一下。”提后领的模式,很像是梓对椿做的,看上去能制住要的人也只有右京了。 翻着死鱼眼,涉谷有惠现在的心情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好想回家。 “嗯,那个,侑介,到你说了,情况到底是怎样的?”雅臣有点懵,无奈现在还不好下结论,他只能继续按着顺序让当事人分别陈述。 “我……”张了张嘴,面对这种情况,侑介已经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说了。 说实话吧,日向同学的事就会被他们知道,毕竟他不擅长撒谎,可是不说的话,今晚他们肯定又不会放过他,还有,他偷偷抬眼看了眼涉谷有惠,方才的怒气在经过片刻的冷静之后已经褪去,于是他才发现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间接把问题抛给了他,虽然是以毒舌的方式,但他不是好歹不识的人,最起码现在,他还是有些许的感激她的。 一咬牙,“好,我说!”大不了被嘲笑一番,总之把所有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就好了,他不会扯到其他人,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涉谷有惠。 然,涉谷有惠却并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且不管他准备怎么说。 “啊,所以你这是下定决心要告诉他们了么,你请求让我给你补课的事情,就算再觉得高兴,再觉得不好意思,但如果是因为你那颗渴望上进的心的话,相信你的家人是不会不支持你的,侑介同学。” 没错,她就是这样一位温柔的好老师。   ☆、第十八章 涉谷有惠的话带来了几秒的安静。 “诶!侑介竟然主动?”第一个表示怀疑的是朝日奈椿。 “侑介懂事了呢。”梓倒是一脸欣慰。 “认真的侑介,很好。”琉生。 “侑介的数学确实该多下点工夫了。”祈织。 “啊,看来是要动真格了。”昴。 “不愧是侑介呢。”雅臣。 “……”侑介。 实在是这个发展太出乎意料或者是,刺激,瞪着眼,他勉强还能保证大脑的正常运转。 承认?那不等于就坐实她说的补课的事了,他,会求她? 开什么玩笑! 但是,否认的话,他们又会紧抓着他问个知根究底…… “啊,嗯。”迟来的附和成功让一众人的情绪达到了最高点,一时间,各种赞扬的视线加大了输出量,挠着头,他埋着脑袋借以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自然,“这,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少年,红脸,语带羞涩。 如果这都不算萌,涉谷有惠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被称之为可爱。 该说她总归不是怪阿姨那一类的,当然也可以说她是能装,没有哇呜一声扑上去,虽然她承认自己有一瞬间有那么一点点冲动。 这样的冲动对她来说是需要扼杀的,可对于朝日奈兄弟来说却只需要遵循。 “哎哎,侑介不要害羞嘛!”五男的椿总是反应迅速,一阵风似的扑上去抱住自家弟弟就是一顿蹭,而对方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他,这难得的乖顺让椿又是一阵心花怒放,“好乖,好乖。”他眯着眼一脸陶醉。 可恶,涉谷有惠有理由相信,侑介同学的心里定是盘旋着两个字,明明很想挣扎却又怕谎言被识破,这个孩子,太好懂了。 再看其他人,虽然不像椿一样反应激烈,但也都是眼含笑意,不,等等,风斗那只小恶魔不高兴奸计未得逞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二男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在这个家里,如果说有谁性格认真又死心眼,即使是外人,涉谷有惠也能毫不犹豫地告诉你答案,并且,再告诉你答案的同时,她还会拽一句状似名言的话,职业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当然,这些事到现在为止她还是不知道的,不过几秒之后,她就不得不接受这个有点痛的领悟了。 “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侑介昨天不是还拒绝补课这件事吗,怎么突然就变了?还有,关于他在课堂上捣乱的事,怎么解释?”不同于众兄弟近乎一边倒的反应,右京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呃,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们会阻止,如果这真是侑介自己的意思。” 好敏锐!这是涉谷有惠的第一反应。 然后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侑介少年华丽丽地呆住了。 “切,那有什么,当然是因为某只笨蛋拙劣的想引人注意的手段咯。”风斗骚年自信满满,致力于说风流话和火上浇油一百年。 还真是一点都不消停,这种老师和学生之间的jq,风斗同学你确定你不是少女漫画看多了? 涉谷有惠瞥了他一眼,换来他一个挑衅般的笑。 「我就是故意的,你咬我啊!」 他是想表达这个意思,没错吧? 说她小气也没关系,总之,朝日奈风斗正式列为“此学生不够可爱”名单,第一位。 “诶,那有什么关系,像惠酱这么可爱的老师,如果我是她的学生,嘿嘿,才不会只在课堂上捣乱呢!” 于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话题又转回到了涉谷有惠身上,而发表这番大胆言论的椿此时已经放开了化身为木头的侑介,靠在梓身边难掩兴奋地看着她,眼里闪着“猥琐”的光,至少作为他口中的“可爱的老师”,涉谷有惠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他要真是她的学生,涉谷有惠不自觉地竟然开始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然后,不消几秒她得出了一个结论,永远不要有那个如果,因为她怕她会忍不住处理掉他那个在现今被当做帅酷的影响视力的发型。 “梓!” 一物降一物总是对的,譬如冷酷对轻浮,譬如朝日奈梓对朝日奈椿,一个手肘敲下去,上一秒还嘻嘻哈哈的椿瞬间捂着脑袋进入到了可怜兮兮的角色模式。 “抱歉,椿很没礼貌。”梓笑笑,相当绅士。 回笑,是目前涉谷有惠唯一能给的反应。 椿的打岔没能让屋子里的紧张褪去,至少某个少年是非常紧张,自己在学校的不好表现被挑出来在家人和老师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起,侑介有种干脆消失好了的冲动,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自诩为好老师的涉谷有惠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从沙发上起身,无视了一众人各异的脸色,涉谷有惠直接走到了侑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上他惊异的神色,她投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其实,风斗说得没错,在某种程度上。”她与侑介并肩而立,微抿着唇,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你们不信任我这个做老师的没关系,可这是你们自己家的弟弟,你们确信要继续这个话题?对着这样纯真的少年,一群人聚在一起,就像审问一样,堂而皇之地借由关心之名把他的心思剖开来看,不留一丝余地?”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尤其是最后一句话,甚至带起了回音。 等涉谷有惠说完,一众人已经傻眼了。 几秒的静寂之后—— “啊啊,真是,今天的台本还没看呢,梓,陪我一起!”眼神慌乱,红着一张脸,椿不由分说地拖着自家弟弟就跑开了,临了还不忘冲着侑介投去愧疚的一瞥。 “……”琉生似乎又进入了某种境界,靠坐在沙发上,视线也不知落在哪里。 “我,先去睡了。”竭力维持脸上的淡定,祈织不知道他拧着的眉已经出卖了他。 “啊,我好像还没洗澡。”昴睁着眼发出一声叹,说着还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挂在脖子上的,毛巾? “对不起,侑介……”作为长男的雅臣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样恍然大悟后顿觉理亏而默默开溜,伸手在侑介头上拍了拍,他垂着眼,真诚地道起了歉。 “请原谅我,侑介!”右京更直接,那样扶眼镜板着脸的架势,涉谷有惠恍然生出一种错觉,如果有人递过去一把刀,保不齐他不会真的选择切腹自尽。 “……”看看自家皆是一脸歉意的兄弟,再看看脸上写着“果然这也行,你就顺水推舟吧”的涉谷有惠,侑介默默在心里抹了一把汗,“没,没关系。” 老师者,传道授业解惑。 涉谷有惠者,传道授业忽悠。 这是朝日奈侑介在经历从出生以来最为跌宕的一天后,最刻骨铭心的认知。 “还算是个好人。”良久,他嘟囔了一声。 涉谷有惠自然是没听见,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从他微红的脸色里读出来这些,顺带,她欣赏了一把某人不甘的眼神。 “风斗同学,要一直这么诚实下去哦,调皮的孩子可是会越长越难看的,嗯,这也是老师我听说的。”没有灿烂,只有更灿烂,涉谷有惠以行动证明了她一个为人师表在某些问题上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此名为绝对正义的调教。 “……” 朝日奈风斗,20××年×月×日夜,见识到了生平以来最不要脸的女人,同时也是第一个让他连续吃瘪两次的老女人。 以美貌发誓,绝对要,还回去。   ☆、第十九章 事情总归是圆满解决了,至少在涉谷有惠看来是这样,最后再接受一票歉意,她也终于可以在心里高声唱起“难忘今宵”,一路愉悦地回去践行自己“我还要回去洗碗”的前期发言。 愉悦,她是真心不想破坏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心情,所以才会在经历过某只的单方面送客,尾随之后,对于自己冷不丁地被抵在墙上这种事,保持了相当好的理性。 朝日奈要,涉谷有惠与他的交集还停在那日雨天他开车送她的那件事上,聪明的男人知道适可而止,想必他也是明白她对他的那一套拈花惹草的,姑且说是职业习惯的行为不感冒,她以为经过上次他们算是和解了,至少可以说是刨除误解从头开始,那么,他现在的这一举动,是要唱哪出? 她大半个背都靠在墙上,身体两侧是男人结实的臂膀,视线正对着的是男人的下巴,视线往下,男人的肩膀很宽,胸膛,嗯,挺白挺厚实,视线往上,因为是背对着光,她看不见男人脸上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男人正看着她,或者说是,盯着她? “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从那一张一合的唇间缓缓流出,与平时无异的语气,涉谷有惠却恍然听出了……说不好,总之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情绪。 “我在想,如果接下来你抵不住我的美*逞兽性的话,我该甩你的哪边脸会比较好。”挣脱不开,涉谷有惠干脆整个人都靠在了墙上,大睁着眼专心看着面前隐约能看见胡茬的下巴,语气不咸不淡,说得还真像有那么回事。 “你的……美色?看不出来你还挺自恋。”被那样的用词逗乐,要从来不知道她还会冷幽默,一怔,然后笑。 涉谷有惠却是不以为然:“嗯呐,我以为美貌如要先生,是断不会夜袭一个丑八怪的。” 讽刺,还是拍马屁?总归她不会真的直接去说我很有美色。 美貌如要先生,没想到会从她嘴里听到这样一句话,说不高兴是假的,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要笑道:“呵呵,这倒是实话,不过,你确信你能成功,如果我逞兽性的话。” 那是从胸腔里发出的愉悦的低笑,只到最后,语调一转,愈加低沉的声线在主人的刻意之下,带上了几分蛊惑。 同时,手臂收紧,头也慢慢压低,直至贴近那张美丽的脸,鼻息相近,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足以衍生出被称为暧昧的东西。 “啊,也是,这样的情况下我连伸手都很难,但前提是,你会吗?”抿唇,涉谷有惠坦然地迎上了他的视线,甚至还挤出了一丝笑。 「你会吗?」 昏黄的路灯下,女子的面容并不十分真切,即使是近在咫尺,只她言语间的坚定却是清晰到让人牙痒痒的地步,有那么一瞬间,要甚至就想这么不顾一切地贴上去,封住那张尽让他吃瘪的嘴,狠狠蹂躏。 “好吧,你赢了,不过,收点利息也是可以的。”他承认大多时候他都是说说而已,但是也有例外,比如说现在,只是亲一下的话,没关系吧? 满意地看到涉谷有惠僵住的脸,要眼里的笑意加深,坏心眼地凑近,他的目光紧锁住那片红唇,啊,是直接亲上去呢,还是在嘴角意思一下就可以了?他突然觉得这种纠结也挺有趣,尤其是在对方是她涉谷有惠的时候。 “为什么生气?” 就在要几乎要把唇瓣送上去的时候,涉谷有惠说话了,说着,她更是把头一偏,于是阴差阳错,她的脸颊擦着要的唇而过,温热,柔软,这是感官上最直接的反应,涉谷有惠想忽视都不行。 然一吻之后,要却因为那简短的五个字,怔怔地忘了动作。 生……气? 他在生气? 还被她看出来了? “之前我就发现了,从风斗说话之后你就只是坐在一边皱着眉,偶尔还瞪一眼他和侑介,之后就算他们再怎么议论你都没有说话,诶,说实话,他们是不是欠你钱?还是说,抢了你对象?”啊,如果后者的话,那可真是有趣,涉谷有惠无良地在心里添了这么一句。 因为是侧着头,故而涉谷有惠没有发现,伴着她的一番话,要的神情变了好几变,从一开始的怔愣到后来的惊讶,然后再到若有所思,最后到无波无澜,只那眼里几不可见地染上了笑意。 “呵呵,原来老师酱是暗恋在下啊!”要忽而发出一声原来如此般的长叹。 涉谷有惠终于忍不住撇过脸,睁着死鱼眼看他,“这是哪里来的神展开?” “不然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明明就在一直盯着我看。”她强装镇定的模样,还有她故意顾左右而言他的吐槽,要笑得很欢,怎么办,他突然觉得她很可爱。 “……因为你这么一大坨不吱声很显眼。”涉谷有惠是真心没想到这个问题,她只是突然想到就说出来了,至于问他为什么生气她也是一时意起,为了岔开话题,更重要的是,她其实并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生气,当然如果他是真的在生气的话,她会说,“请不要拿我当出气筒,谢谢。”,然后潇洒地同他挥手道晚安。 最后,盯着他看?暗恋?搞笑,这说明她观察能力好,能联想到哪方面也是他脑部能力太强大,涉谷有惠在心里嗤笑一声,并不做多想。 “我,可以吻你吗?”要突然放软了声音,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唇。 话说出口的时候,不止涉谷有惠,他自己也有点愣。 这么好的氛围,俊男美女,话题又是暗恋之类的,如果不做点什么好像也对不起这漫天的繁星,他为自己这一时的“反常”轻易找到了理由。 用着真诚的语气说着教人无语的话,不,是她无语的话,涉谷有惠回过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 你的脑袋不是被驴踢了吧?这种要求谁会答应啊!她很想这么说。 “啥?那当然是……”不可以三个字就要出口,只,不幸的是,要似乎是瞅准了她说话的时机,毫无征兆地猛地把头一压,至少涉谷有惠是没有反应过来。 时间静止,背景是夜,繁星,路灯昏黄,围墙,一对睁大的眼和一对眯起的眼,两张红唇终于完成了它们历史性的第一次接触。 然,这样的接触也只有一瞬。 “啪!” 依旧是打破寂静的巴掌声。 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手心的疼痛并不会比脸少多少,只不同于初次,涉谷有惠并未表现出愤怒,至少在要看来是这样。 他是在主动退开的时候被打的,通过他脸与巴掌的最大接触面可以看出他并来得及或者说并没有想要躲闪,“啊,是左脸。” 他甚至还有心思谈论之前的会甩哪边脸的问题。 “抱歉,是在下低估了,老师酱你的美色。”回望着静静看着他的涉谷有惠,要继续道,用着低沉的声线,貌似歉疚,只配上其后以指尖摩挲唇瓣的动作,意犹未尽,他想表达的分明是这个意思。 眼角一抽,涉谷有惠这才终于有了除面无表情以外的反应,翻着死鱼眼,她伸出之前用来甩巴掌的那只手,在要不解的眼神中,揪着袖子抹了抹自己的嘴,狠狠地。 “你就这么,嫌弃?”要好容易才忍住没让自己的表情崩溃。 “感觉是在跟无数女人接吻。”涉谷有惠,“很恶心。”她又补了一句。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无数女人,虽然他是男公关没错,可是……不,等等,她这样说,他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 眉头一挑,戏笑飞上眼角,要好整以暇地看着涉谷有惠,整个人就像在瞬间发起了光。 论自恋程度与脸皮之厚,朝日奈要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说第一,在他面前,就连涉谷有惠也要自愧不如。 “不好意思,我只打酱油。”涉谷有惠。 “……你就一点儿也不生气?”拧着眉,要也说不上来他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在看见她的无动于衷或者说是不痛不痒之后,他承认,就像他没有躲开那一巴掌一样,与其说他不怕她数落他,倒不如说他希望她能够,哪怕是瞪着他也好。 不生气?你哪只眼看到她没有生气了,她分明气到脸部肌肉都僵硬了!当然这句话涉谷有惠是不会说出来的,至少,她发现,她越是表现得越淡定,对方反倒是越生气。 如此,何乐而不为?   ☆、第二十章 瞧那一张美丽的脸,褪去了平日里无聊至极的职业笑容,然后慢慢染上愠怒,相当不错的表情。 只可惜她现在是没心思欣赏了,下意识地抱了抱胳膊,夜晚的风本就凉,她又是只穿了一件单衣靠墙站了十几分钟,自虐也不是这样虐的,于是还是果断回家洗洗睡吧。 然没等她提步离开,带着浓浓男性气息的衣服从天而降,不容她分说,几下就把她连头都包住了,只露出两只眼,衣服的主人,只穿着一件白色单衣的朝日奈要此时正捏着衣服眼露温柔地看着她:“抱歉,没能早点注意到。” 涉谷有惠不确定那笑是不是真心的,只对于男人这瞬间变脸的技术,她不得不由衷地表示佩服,不过佩服不代表屈服。 “……想对我使用怀柔政策?不会原谅你的哦,绝对。”尽管嘴巴被挡住,她还是艰难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另外加坚定且鄙夷的眼神一枚。 愣,然后笑,松开手,要拍了拍某人被包住的脑袋:“嗯,我等着你的报复。” “……”于是涉谷有惠才知道刚才自己说了什么,不,说的什么倒不是重点,尽管她感受到了某种恶俗的傲娇之气,为毛她有种被当成宠物的感觉? 脸一黑,涉谷有惠又翻起了死鱼眼。 说实话,她真的是非常生气,生气到恨不得咬他一口泄愤!不仅是单纯地因为那个吻,更是出于对自己的防备欠佳,是气对方,更是气自己。 可是她更知道,如果她表现出愤怒的话反而是中了他的下怀,虽然她对于自己的这种隐忍亦是相当不满就是了,别以为她看不出他眼底的恶趣味,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尤其是在她的痛苦之上的阴险狡诈之辈。 至于报复,当然,不用他说她也会去做的。 只是相较于硬碰硬,在她看来,或许温柔刀更适用于这家伙。 “等等!”眼见她要离开,某只又拉住了她。 她斜了他一眼,却是挣开他的手,裹紧了身上的紫色和尚服。 「怎么,别想我会把衣服还给你。」 要从她的眼里读出了这样的意思,被她防贼似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说起来那本来就是他的衣服,“不,我只是,有话要说。”他摇头笑笑。 “明天再说会死吗。”涉谷有惠是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大晚上的她还要在这里吹多久的冷风啊到底。 闻言,要却是眼睛一亮:“明天?”他重复道。 “别告诉我你得了什么什么然后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涉谷有惠恍若不知地继续死鱼眼。 “嗯……虽然明天也不错,不过我想现在就说。”他笑得眯起了眼,“你真的以为你那一番义愤填膺经得起推敲?你的那些话看似有道理实则漏洞百出,也只有那些家伙才会相信,不过,等他们过了一夜,或者说几日,你觉得他们不会发现不对劲么?”他换上了严肃脸。 看了他一眼,“你说完了?所以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扯了这么多,要她相信他是在担心她,除非她脑袋被驴踢了,况且这种事发现就发现好了,本来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大家需要的也只是一个看上去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者是说得过去的由头,而她不过是顺水推舟,在暗流中名为主动实则被动地当了一回圆场的人,更重要的是,话糙理不糙,她不觉得她有说错什么,一家人本就没必要在那种小事上大做文章,所以,到目前为止,特地跑过来跟她又是调戏又是煽情的搞这么多动作的这只,其实才是心思最不单纯的。 至于他的目的,她不知道且也不想知道。 好吧,她其实是有点好奇的,只有一丢丢。 没想到涉谷有惠会这么直接,不,应该说是要还没有习惯她的直接,或者说,经过这一番戏闹下来,他没想到她还能保持着如此清醒,压下到口的赞叹,他回以了同等的直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维护侑介。” 而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收获了几秒的寂静。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他抢了你对象这种事。”啧了几声,涉谷有惠转而用着一种“原来你也不过如此”的眼神看着他。 要顿觉头大,任谁来看,那种怜悯的眼神也绝对是对男性尊严的侮辱,只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而一改无力,看着涉谷有惠含情脉脉道:“是的,是他夺走了我喜欢的人,本来我不想说的,可是既然被你发现了……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生气吗,因为我嫉妒,嫉妒到发狂,明明我才是最先认识你的,可你却只对他好,甚至不惜贬低自己来维护他,就算他是我弟弟……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就这么眼睁睁地把你拱手让人。” 低沉华丽的咏叹调,足以腻死人的磁性嗓音,听得涉谷有惠有种想死的冲动。 怎么办,她低估他的不要脸程度了。 这种程度的情话,这大晚上的,他是真不怕闪了舌头。 “哦,所以说,你暗恋我。”涉谷有惠配合地说出了他想听的话,用着她一贯的表情。 “我以为那一吻就足以表明在下的心迹。”某只继续不要脸地顺杆爬了,“那么,作为迷恋你的对象,老师酱可以满足我这颗饱受相思之苦的心么。”他当着捂着胸口作出心痛状。 ……那件事,他还真敢提! 至于那些足以酸掉人大牙的台词,她已经懒得吐槽了。 怎么,难道要她直接说? 因为你们家孩子不爽她被你们拜托补课而进一步误会她对你们家美男垂涎不已,而故意在课上作出了名为犯错实为报复的被她逮住的行径,这种报复方式的奇葩性可以暂且不议,更奇葩的是他的老师她,本应该是宽厚仁爱却因为他在教员室有意跟别的老师秀恩爱而眼红嫉妒,最后又因为她的失落没有批评他,致使他在被同学议论之际遭遇被喜欢的妹子搭救了这种事。 这么长一串绕口的话,光是想想就已经够呛,要跟他说? 饶了她吧。 “戏演够了的话,就该拜拜了。”退后一步靠着门,涉谷有惠友好得朝他挥了挥手。 “诶,老师酱怎么能这样,在下是真心的。”要苦着脸,哀怨。 真心,这才是最大的玩笑,涉谷有惠瞥了他一眼:“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不送。”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诶,老师酱,最后一个问题,话说那个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在那抹紫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前,微微提高音调,要带着笑意的声音穿过门钻到了涉谷有惠的耳里。 静默,片刻。 然后,咻——什么东西被扔了出来。 啊,是他的外套。 再几声脚步声之后,夜便彻底静了下去,他似乎能想见她踉跄的步态。 紫色的袈裟被要重新穿在了身上,尤带着余温,还有不属于他的淡淡的香气,指尖不自觉地抚上唇瓣,“还真的是啊。”他低喃,而后笑出了声。   ☆、第二十一章 涉谷有惠怎么也不会想到,第二天她会感冒,就因为吹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冷风。 何其羸弱,这就是身为人类的脆弱体质,她以为至少她足够坚强,毕竟从小到大她发烧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好吧,夸张了,她知道的,缺少锻炼加饮食不规律加经常熬夜,饶是自认皮厚如她也还是败在了这“小小的”感冒上。 免不了一阵拾掇,口罩,围巾,大衣,还有一手提包一个作业袋,等她全副武装地走出自家大门的时候,却意外地捕获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红发少年以一个集帅酷于一身的pose靠在电线杆上,正抱臂看着她,笑? “哼,你那可笑的造型是怎么回事?”朝日奈侑介习惯性地从鼻子里荡出了一声哼。 看了他一眼,继续锁门,“你在等我?”她头也不回道。 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很轻,却也不至于让人听不清。 拧眉,侑介烦躁地抓了抓头:“谁会等你啊,我只是在碰巧想在这里站一会。” “哦。”涉谷有惠。 脚步一顿,侑介背对着她的脸上划过懊恼,然后,转身,哒哒几步走到正跟过来的涉谷有惠面前:“把东西给我。”他不由分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袋子扭头就走。 眨眼,因为感冒带来的大脑混沌让她几秒之后才整理好眼前的状况,被口罩盖住的脸只能看到两只眼睛,此时,里面正溢满了名为欣慰的笑意。 “真好啊,我一直都想和可爱的学生一起去学校来着。”几步追上去,不顾侑介的瞪视,涉谷有惠心情很好地同他并肩而行,“谢谢侑介你帮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她笑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是侑介,不是侑介同学。 “……谁,谁管你啊!”他拧着脖子作不屑状,殊不知,他染红的耳根早已经出卖了他。 “嗯嗯。”涉谷有惠。 “……!” 少年的清亮嗓音混合着女子的轻笑,两道身影终是相携着渐行渐远。 此时,几百米之外的某处,几颗脑袋正凑在一起。 “呜,侑介真可爱!老师酱也很可爱!”椿。 “关系很好呢。”梓。 “惠酱,生病了。”琉生。 “要哥你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昴。 “呵呵,不知道呢。”要。 “我可以回去了吗。”祈织。 “纳尼纳尼,琉生你刚是说,欧内桑生病了?”弥。 “啊,好了,大家差不多都该准备准备出门了,侑介今晨可是最早的呢。”雅臣。 “那是因为他早饭只吃了一口。”右京。 …… 至此,朝日奈家与他们的邻居,独居的年轻老师涉谷有惠,才算是真正的认识,没有人怀疑他们之间不会碰撞出什么火花,至于花落谁手,就连天也不知道。 再说这边,两人一路磕磕绊绊总算是磨到了车站,在等车的时候,依旧是侑介帮着提一大袋的学生作业,只看他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涉谷有惠读出了这样的踯躅,所以她就说他很好懂了。 “你想问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她保持着目视前方的姿势,“现在的话,我可以考虑认真回答你哦。”最后一句话她带上了笑意。 愣,然后抿唇,第一次,侑介少年竟然没有因她那长辈似的和蔼语气而爆炸,酝酿了几秒:“你,喜欢要哥?” 话一出口,察觉到涉谷有惠瞬间变化的气场,侑介不确定怎么回事,只好立马噤声,然后自以为隐蔽地用着余光看她。 打死她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涉谷有惠转头看他,眯眼,“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们……”昨晚不是还抱在一起了么,侑介想这么说,可迫于对方过于凌厉的视线和自己心下里的不好意思,于是,“因为你跟他走得最近。” 第一次见她,她就是以被要哥扛的姿势出现在他们家的,还有那什么前女友的话题,之后,和她接触最多的也是要哥,虽然他也只是听说的,但是从昨晚透过窗户看到的,能做出那样亲密的举动,说他们俩之间没关系,他才不相信,然后她的感冒也是因为昨晚在外面呆久了受凉的吧,他该怎么说,几步路的距离却非要在街头偷偷摸摸地腻味。 还有,他不会说昨晚跟他在一起看到他们的还有琉生哥。 走得最近……这算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算了,要说理由的话,无外乎是怕自己的老师为成为他的家人,亦或是好奇?总之要相信,侑介同学是个相当单纯的孩子,所以作为单纯孩子的老师,她自觉有必要认真回答他的问题,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敞开心扉同她谈话,而且谈的还是感情问题,虽然是她的感情问题,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是不是可以稍微地期待一下,哪天他也会跟她说说自己的感情问题,啊,就是他们班里的那位谁谁谁了。 当然这时的涉谷有惠还不知道,那一天不但是真的存在,而且是很快就到来了,以一个猝不及防的方式,对于朝日奈侑介来说。 “那我还跟你走的很近呢!”为了直接表明自己的不赞同,涉谷有惠说着,一把揽住了侑介的肩膀同他紧挨在一起,“哼哼,这才叫走得最近。” 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说实话,从小到大,除了他母亲,侑介还从未跟其她女性有过任何近距离的接触,所以说他是纯情少年是一点都没有错,好在涉谷有惠并没有存调戏他的心思。 脸红,然后挣扎,“那么,你这算是默认了?” 然后,话题又转回来了。 为什么他要如此坚定地认为她喜欢他,而不是他喜欢她啊呸,不管是哪种她都很不情愿好不,如果说真的是因为觉得他跟她走得近,那倒真是个问题,确实有挺多非自愿零距离接触的。 但是如果她直接说“我不但不喜欢他,而且很讨厌他”的话,会发生什么事?不好吧这样,对于既是未成年又是作为弟弟的他来说,大人之间的事再多暗潮汹涌也要在地下进行。 果然,她是个坏女人。 “侑介~~~”就在侑介紧张地等着她的回答的时候,却听见涉谷有惠突然用着很甜腻的声音唤他,只她忘了自己感冒沙哑的嗓子,出口的声音完全没有想要的感觉,至少在他听来,那是极其怪异的哼哼,“放心,老师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的。”说到这句话,她又恢复了正常的语气,眼里的真诚让侑介虽羞恼却也生不出怀疑的念头。 “……不要把感冒传染给我啊,笨蛋女人!” 于是到最后,他也只能傲娇地以这句话作为此次情感话题的结束语。 终于,在经过又半个小时的哼哼嘿嘿,以及在校园内收获了一丢丢个眼神洗礼之后,涉谷有惠才终于告别勤劳腼腆的侑介同学,迈着坚毅的步伐淡定地踢踏到了教员室里。 “各位,早上好!”照例的打招呼,尽管是戴着口罩,拖着鼻音,却一点也不妨碍涉谷有惠的热情。 “涉谷老师,早上好!”大清早就埋头苦干的细谷正人。 “早上好……”肯定又是因为昨晚熬夜写谱子而不得不抓紧时间趴在桌子上补眠的牧野上宏。 “早……上好!”可疑的停顿之后,小野正佳笑着回道。 “涉谷老师,是不舒服吗?”待涉谷有惠坐下之后,一直没有出声的山田本才问出了一开始就很在意的问题,明明初夏已过却还穿那么多,加上那口罩和鼻音,他没法做到不在意,作为同事,他这样为自己没来由的心口一紧解释道。 “啊,没事,小感冒而已。”她摘下口罩,露出红红的鼻头,摆摆手,她冲着山田本笑笑,示意他不用担心。 小感冒,而已,但愿。 “嗯,如果有不舒服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们。”按捺住到口的“但是”,山田本坐直了身体,微微垂头,借着手拨头发的动作掩饰眼里的不自然。 “是的,涉谷老师可千万不要硬撑。”小野佳木。 “啊,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送涉谷老师去保健室的哦,用我这强壮的臂膀!”牧野上宏。 “牧野是音乐老师的吧,涉谷,关键时刻可以考虑的大有人在。”细谷正人。 大有人在?他指的是自己,还是……顺着他的视线,涉谷有惠看到了,山田本? 然没等她多想,“扣扣”一阵敲门声闯了进来。 径自穿过只拉了一半的门,走进来一位女老师,涉谷有惠认得她,她是级部的负责人事的老师。 “涉谷老师,年级主任请你去教务处一趟。”严肃的脸上有的只是公式化的表情,涉谷有惠不确信她在那双眼里看到了什么。 只,总归不会是坏消息,她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十二章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涉谷有惠,学校保健室和朝日奈风斗被放在一起。 已经到了午休时间,涉谷有惠是保健室的最后一位病人,开了些感冒药给她,保健老师就离开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涉谷有惠发现了朝日奈风斗。 她想起了在她学生时代看过的少女漫,保健室,各种jq的高发场所,她是不知道现实中学生们有无开放大胆到那种程度,最起码就她这两次来看,保健室大多时候都会有一位老师在的,然后她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中年女性,所以,大家都懂得。 总之她想说的是,能在同一个地方连续遇上同一个人,如果再有个第三次,她还真想感叹一声这命运的相逢。 安静下来的空间,虽说感冒带来了嗅觉上的阻碍,涉谷有惠倒觉得自己的听觉更敏锐了,当然这只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个人感觉。 若有似无的鼻息声从内里飘了出来,透过未合严的白色幕帘,少年……原谅她词穷,不能把美骚年的睡姿用最美丽的语言描绘出来,简言之,他侧躺着没盖被子,露出了大片的背脊以及半张脸。 “……” 让她来想想,按照小言的套路,遇上这种事,女主这时一般都会轻手轻脚地靠近,美其名曰替男主盖好被子其实心里多少存了些欣赏一把美男睡颜的念头,什么蝴蝶般的睫毛比女生还长,皮肤真好之类的,于是女主心脏不规则了,脸开始红了,爪子也抖啊抖啊抖,不知怎的就抖到男主手里去了。 是的,男主醒了,且是以极其风骚的姿态,眼睑微颤,雾蒙蒙的,用上各种形容词不外乎就是想说他很撩人,女主见自己被抓住了,脸红透了,不过解释还是必要的,然后她就一边挣扎一边说解释她只是想帮他盖好被子,男主这时候通常都会是挑眉一笑或是邪肆一笑,声音最好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眼一花,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女主惊慌地发现自己已然被男主压在了身下,眼见男主的脸越来越近,女主已然闭着眼放弃了挣扎,只仍是不死心地叫了声“雅美蝶~~~”。 略猥琐。 果然她还是滚吧,马不停蹄地。 然,就算她想保住自己仅存的节操,也得先问问某人同不同意。 “老师,你流鼻血了哦。”某只少年正睁着桃花眼看她,眼神闪啊闪的,像抽了风的小星星。 “……”好吧,她错了,不该一时心软跑回来帮他盖被子。 可是,她需要澄清,她是真的真的只是为了帮他盖被子,不信,有手套为证,她可是连他的半根头发都没挨到。 不对,等等,她为什么要这么神经质…… 可怕的脑补后遗症。 “唔,没想到老师你害羞起来也挺可爱的。”不在乎有没有回应,某只少年就着起身的间隙,继续以言语外加眼神调戏涉谷有惠。 地球已经阻止不了他自恋的脚步她可以理解,说他是万千少女心中的偶像她也没有异议,她只是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从她这张老脸上看出来“害羞”俩字的?至于可爱,她才不想被一个还没她高的少年这么说。 “呵、呵,你眼神真好。”忽视她脸上的嫌弃,她这话绝对是赞美。 风斗却是不在意,凑过来与她贴得极近,他弯着眼看她,“嗯呐,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我呢,不过他们说的最多的可不是这个,呐呐,老师想知道是什么吗?”尾音拖得极长,此时的他看上去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撒娇的美少年,魅力值,破表。 她想他知道他要干什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朝日奈风斗跟她很像,都喜欢装,不同的是,她的装更多的时候是一种假正经的状态,而他那个是他的职业需要,或者该换个严肃点的说法,叫做演戏,不过对于他这种不时把工作习惯带进现实的做法她不予评价就是了。 然后,他这样对她,无非是想赢她一回,虽然她不觉得之前的笑闹可以被称之为输。 “请告诉我为什么。” 轻飘飘地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退后一步,涉谷有惠突然就蹦出了这句话。 饶是脸皮厚如她,偶尔也是想要当一回好人的,大概。 “……” 风斗骚年愣了,愣地很华丽。 他是想让她接着他的话来没错,可她那严肃的眼神和庄重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参加葬礼? 于是终于轮到风斗少年嫌弃了,“你可真没劲!”为了表达自己的语气之强烈,他特地咬字极重,说完还不忘噔噔后退几步跟涉谷有惠拉开距离,仿佛挨得近了会很丢脸一样。 “……”涉谷有惠。 话说她脑内演算过的剧情不是这样的,不是应该少年很兴奋地接着她话说下去,然后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大笑一声说“被骗了吧你这个笨蛋!”吗,难得她想给他个机会嘲笑她来着,不过也算是意外之喜,虽然剧本不对,但结果总是没错,嫌弃,她要的就是嫌弃。 略忧伤,继猥琐之后,她终于变态了。 虽然没想过只这种程度的牺牲就会让恶魔系少年满意,但涉谷有惠也绝没有想过要连午饭也一并牺牲。 本该是教员室一众老师有说有笑的午饭,却因为风斗少年的加入多了丝凄凉,不能跟大家一起同事爱不说,涉谷有惠很干脆地就“主动”让出了午饭,因为某只少年带着故作不屑的注视。 然,一切的心酸在见到某只略显好胃口的吃相之后,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一种满足,表现在脸上就是风斗所说的“恶心的笑”。 “明明是慈祥的笑。”涉谷有惠固执地在一旁纠正道。 “再怎么笑也别想我会留给你。”瞥了她一眼,风斗继续埋着头跟便当做着斗争,只那貌似捉急的席卷速度,竟然生不出半点狼狈,原来传说中的“就算是狼吞虎咽,依旧很帅”的美男光环真的存在。 啊别,最好别留给她,剩饭什么的。 撇嘴,涉谷有惠很好心地没有回他,若是让他呛着了她可赔不起。 “诺,喝口水。”递过去一杯水,涉谷有惠顺道鄙视了一下他护食的样子,“你是有多久没吃饭了。” 多久没吃饭,她真的只是随口问问,可没曾想,之后风斗的回答却让她顿觉心酸。 “从昨天晚上开始。”一边优雅地擦着嘴,风斗一边说道。 “那也没有多久……”涉谷有惠刚想这么说,不期然,收到对方甩过来的一记带着“你有罪”的眼神,“你以为我是因为谁才错过了晚饭结果等想吃的时候却已经没时间吃了。” “抱歉啊我拦着你没让少爷你吃饭。” 涉谷有惠斜了他一眼,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咱还能讲点道理么,以后还能不能友好地串门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熟悉的清亮嗓音,熟悉的张扬红发,兼具帅气与可爱于一身的侑介同学,驾到。   ☆、第二十三章 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风斗在吃饭,而她在看他吃饭。 至于为什么她的角色处境只是看,她相信就算不用她明说他也能看得出来,这种极具奉献精神的行为。 “如你所见。” 没错,她就是这么低调的一个人。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侑介确信在那张脸上看到了得瑟,得瑟,她是脑袋被驴踢了么。 两个人,一个空饭盒,所以她这是想告诉他,他们俩关系很好,好到同吃一份便当? 如果她是想炫耀这些…… 该说行动远比思考快,顺势靠在门边看她,侑介的眼里已经带上了鄙视。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并不友好,然,对于习惯了成为众人瞩目焦点的风斗来说,他感受到的只有满满的被无视。 “老师,下次再来约会吧。” 少年刻意压低的嗓音带上了成年人的低沉,其中仿佛流淌着绵长的情意,他究竟是以何种表情说着这样的话,涉谷有惠突然很想知道,然而没等她抬头看过去,少年凑得极近的脸已经是目之所及。 这家伙,不会是想那啥她吧? 微微睁大了眼,如此情景,涉谷有惠真是不想这么想都不行。 躲?还是不躲,这是个问题,才怪。 她才不会因为美色当前就忘记某只的恶魔属性。 不得不说,在某些时候,涉谷有惠还是相当淡定的,只她终归还是不了解或是低估了风斗的机智程度,从她开始猜测有关于风斗此举的想法的时候,她就已经输了。 “诶,老师你不会以为我是想吻你吧?”不咸不淡地抛出这句话,满意地看到涉谷有惠僵住的脸,风斗少年眯起的眼里闪过得意,咧着嘴,他笑得愈发恶劣,“哈哈,真是,我怎么可能会吻你呢,明明都一把年纪了,难道就因为我说你可爱?”越说越觉得好笑,风斗干脆退后几步抵在柜子边笑得抱成了一团。 良久,乐不可支的笑才停止,“我说,你也多少该有点自知之明会比较好。”再抬头,除了眼角的湿意,他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笑过的痕迹。 可以被讨厌,但却无法容忍被无视。 所以当看见涉谷有惠拧眉,风斗反倒是扯动唇角露出了一抹笑:“谢谢了,午饭。”丢下这句话,他便径自绕过侑介扬长而去。 目送着少年纤细的身影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涉谷有惠才起身看向了侑介,似笑非笑道:“你们家兄弟都这么有个性?” 撇开脸不去同她对视,默了半晌,“保健老师呢?”侑介问她。 嗯,这话题转移地可真是相当粗糙。 “老师也是要吃饭的,怎么,你不舒服?不会是被我传染上感冒了吧?” “我还没弱到那种地步。”白了她一眼,侑介很不情愿地走过去,然后又很不情愿地凑过去指着自己的脸让她看,“是这里啦。” 脸颊微红,还蹭破了一点皮。 “唔,我还以为侑介是特地来找老师我的呢。” “哈?你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 没有说话,涉谷有惠只瞥了他一眼,哀怨地。 眼角一抽,侑介果断选择闭嘴。 从架子上找出消毒水和棉签,简单处理之后,侑介的脸被贴上了一个带有卡通图片的胶带,“不要小看老师我呀。”对于自己的成果,涉谷有惠是这样说的。 “对了,你该不会是跟人打架了吧?”侑介嘴角的抽搐还没过去,她倏地又摆出一副老师的架势,严肃地看着他。 “不,我只是……”不小心撞到门上了,因为看到她和风斗在保健室,这样的理由,真的可以说?侑介犹豫了,然他的犹豫涉谷有惠看来就是默认。 “侑介同学,打架是不好的行为,#@×%¥……” 以下是涉谷老师思想教育课时间,省略一千字。 之后,据说,朝日奈侑介一下午都处于狂躁状态,成功煞到了一个班的人,然后涉谷有惠发现,一连好几天,这孩子都不主动跟她亲近了,更可悲的是,她发现她竟然会觉得寂寞,虽然很不想承认。 好在这样的寂寞并没有持续多久,并且还是以对方的主动结束的,当然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现在,涉谷有惠正在为另一件事发愁。 事情是这样的,她住的地方原先就有一个小花圃,里面全是些前主人种的花花草草,虽然大多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但是打理花草这种事她倒是很感兴趣的,奈何有兴趣不代表有能力,她的水平也只是停留在每天浇浇水除除草这方面,起初是没什么问题,可时间一久问题就来了,明明前些天还开得很旺盛的花突然就死了。 投毒,涉谷有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是谁嫉妒她家花开得好所以半夜偷摸过来下毒了? 好吧,这种情况下的臆想好悲伤。 她已经坐在小板凳上发了半个小时的呆了,朝日奈祈织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她无精打采的侧脸,在几米外站定,想了想他还是出声唤醒了她,“涉谷小姐?” 多么绅士有礼的声音,貌似还有点熟悉,寻着声音看去,涉谷有惠却不免呆愣,一个很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然出现了,原谅她失礼的想法,实在是太过惊异,她似乎从未和他说过话吧,正式意义上来讲,那么他怎么会在这里,朝日奈家的十男,还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比她小。 失礼的反应只要半秒就够了,起身,涉谷有惠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祈织君是有什么事吗?” 且不管他有什么事,对象是这种王子系的绅士,尽管她算不上淑女,但至少也不能在礼节上落后太多。 “嗯,看上去你需要帮助。”祈织回了她一个礼貌的笑,视线却是越过她,直接看向了她身后的花圃。 花圃,帮助? “祈织君很懂花草?”涉谷有惠眼睛一亮。 “谈不上很懂,只是喜欢罢了。”祈织摇头笑笑。 “啊,说起来,祈织君家楼下的花开得很好,莫非?”涉谷有惠眼含期待。 “……嗯。”祈织愣,点头。 “厉害!”涉谷有惠比了个大拇指。 “不,涉谷小姐过奖了。”祈织微脸红。 “那么,请您一定要救救它们!”为表诚意,涉谷有惠用上了敬语。 话说,那种近乎膜拜的态度,真的没问题吗? “客气了。”不愧是祈织,依旧是一脸淡定。 说起来那笑当真是温柔,如果非要她形容的话,毫无瑕疵,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像是精心算好的一样,疏离与飘渺刻在其间,让人捉摸不透他那笑之下到底隐藏了什么。 抱歉,她没有要说他虚伪的意思,她不过是如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无关是非对错。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最后也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还有,月季、茉莉等大多数花卉需要充足阳光照射,如果光照不足就会生长发育不良,开花晚或者不能开花,且花色不鲜,香气不浓,所以有时间的话,你要把它们搬到外面晒一晒,如果觉得重的话,你可以把这里的换上可以伸缩的雨棚,或者说如果你觉得那样也晒不到什么太阳的话,我可以过来帮你。” 人与人之间没有谁必须要对谁好,都是将心比心。 故事什么的谁都有,她也无意去挖别人的*,她只要知道这是一个好人,就够了。 “诶,这样不会麻烦你么?” “没关系,你这里的花很漂亮,如果再死了就可惜了。” “呃,说起来,没想到种花花草草还有这么多学问。” “呵呵,你想知道的话,我还可以再跟你说一些。” …… 涉谷有惠已经不记得他们聊了多久,总之祈织是真的说了很多,说到她都觉得自己像是懂了很多一样,等到两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天早已经黑了,然后就在他们约定明天继续商量雨篷的问题的时候,朝日奈要出现了。   ☆、第二十四章 不,确切的说,是要打来电话了。 当一阵铃声过后,“朝日奈要”几个字出现在她手机上的时候,涉谷有惠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总之,不会是开心。 祈织在看到是要之后,提起的步子顿了顿,脸上的表情也在瞬间变得微妙。 “那么,我先走了。”不待涉谷有惠说话,他笑笑,旋即转身离开。 张了张嘴,涉谷有惠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手机的震动还在继续,看着闪动的屏幕嘟囔了一声“真麻烦”,她按下了接听键:“喂,你好,这里是涉谷有惠。” 熟悉的男声灌入了耳内:“嗯嗯,老师酱你好,我是要。” 废话,她当然知道是你,“啊,有事吗?”涉谷有惠公式化地问道。 男声有半秒的迟疑,然后,“嗯……刚才有。” 刚才有…… “那么,现在呢?”涉谷有惠咬牙。 “其实我是想找祈织的,不过看上去他已经回来了。”要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就算看不见,他想他也知道涉谷有惠现在的脸一定是绿的。 听得这话,涉谷有惠的第一反应是他是不是正在躲在哪里偷窥,不然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不期然,她的视线落到了对接的那栋大楼上,几层高的楼一层层灯火通明,相比之下,她家的两层小楼可谓是寒碜之极,万恶的贫富差距。 那么,他现在会不会就站在哪出旮旯里看着这边呢。 “没事我挂了。”心里兀地一股气,果然她就不应该接。 “啊,对了老师酱,你以前是在大学里当助教吗?”要突然问她。 “……你问这个干什么?”准备挂电话的动作一顿,涉谷有惠拧眉,声音不复之前的平稳。 这点情绪上的变化自是逃不过要的耳朵,靠在墙上,半仰着头,他的眼里染上了兴味:“呵呵,你都不问我为什么知道吗。”他轻笑出声。 无处不在的欠揍,说话不绕弯会死么,“你不是正要告诉我么?”按捺住心下的不平静,涉谷有惠凉凉地反问了回去。 “唔,因为那个他……啊,这个下次再说吧,有事先挂了,最后谢谢老师酱你肯接我电话哦!” 要这话说得极快,涉谷有惠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嘟…嘟…嘟……”沉闷的系统提示音显示对话已被单方面结束。 “……”五指用力攥紧手机,涉谷有惠的脸已经黑了一片。 良久,她才堪堪回复平静,扶了扶额头,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是,麻烦。 ———— 之后的日子倒是平淡得紧,该上班上班,该吃吃该喝喝,感冒好了,也没有人找茬,如此相安无事的几天后,又是一个周末到。 周六,相当充实的一天,涉谷有惠除了宅在家里改改作业,做做家务,外加跟朋友打了几通电话,最为重要的事莫过于就是跟着电视学做料理了,说起来,她的厨艺真是让人不敢恭维,自从去过朝日奈家蹭过一顿后,她就下了要习得一手好厨艺的决心。 然,该说她是没有天赋还是什么呢,且不说卖相,她做出的料理不是咸了就是该熟的没熟,于是在浪费了一堆食材之后,她决定,改日再战! 之后又是免不了一顿打扫,整整被她打包出了两大袋垃圾,就在出门倒垃圾的时候,她碰上了朝日奈右京,他似乎也是刚好要出门,不过不是倒垃圾。 啊,真好,这就是邻居吧,抬头不见低头见,当右京很热情地要帮她拎垃圾的时候,涉谷有惠不由得如此感叹道。 周日,上午十点,步行街,涉谷有惠终于没有宅在家里,而是和朋友在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 说到她的朋友,日野玲子,就是之前聚会认识的隔壁班的英语老师,是个相当热情活泼的人,嗯,据说正在跟他们教员室的小野佳木交往。 再说到女人们的逛街,不外乎就是衣服、化妆品这之类的话题,当然,还有男人,于是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等到她们逛累了在一处餐厅坐下,由日野玲子牵头,两个女人开始了此行的第三个议题。 “呐,惠酱有喜欢的人了吗?”于是不知道是聊到了什么,话题就突然转到这上面了。 突然被问及这个,涉谷有惠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她这才悠悠抬头看向了日野玲子,瞧那亮晶晶的小眼神,□□裸地写满了“八卦”二字,那股兴奋劲不禁让涉谷有惠怀疑她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个问题了。 喜欢的人呐,然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眯眼,她笑着点了点头。 “诶?是谁是谁!”日野玲子似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两只眼睁得圆圆地看她,那眼神在涉谷有惠看来,有惊讶也有,期待? 她在期待什么? 想不明白,她干脆欠揍地把问题抛了回去:“唔,你猜?”她倒是好奇她能给出什么回答,然,她不知道的是,在这方面,日野玲子敏锐地可以。 鼓着腮帮子,狐疑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日野玲子扯了扯嘴角:“别说是我!别想蒙混过关,还不快老实交代!”说着,她紧紧地盯着她,力图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呃……”被她那副严肃的架势吓到,瘪嘴,涉谷有惠老实地摇了摇头。 见她摇头,用着一脸认真的表情,日野玲子纵使心下有一千个难以置信也不得不屈服于现实:“怎么会!”她捂着嘴作惊讶状。 说起来,她本来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说的,因为在她看来,像涉谷有惠这等美人,应该不缺人追,那么众多追求者中总该有几个能入得了眼的吧?就比如他们学校的那位,啊,不是,那位貌似还是处于懵懂的暗恋阶段。 该说幸亏涉谷有惠不知道她的心思,不然保不齐她不会笑喷,原来她在她的眼里是哪种很受欢迎的类型么,也许知道了之后她会因为高兴而一次性吃下三碗饭也会说不定。 嗯,开玩笑的。 “那,你觉得,山本老师怎么样?”想了想,日野玲子突然又问道,只这个问题一出口,不止是涉谷有惠,她自己也愣住了。 “山本老师?为什么问这个?”涉谷有惠歪着头看她,不明所以。 此时的日野玲子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纠结之中,为涉谷有惠的“愚钝”,话说明明是面对面的存在,暗恋到这份上也挺辛苦的,可怜的山田本老师。 “呃,不,我就是随便问问。”被她的反问噎住,眨巴了几下眼,日野玲子立马改口,然后在她心里她是这样想的,在本人还没告白的情况下,她还是不要捅破比较好。 不过她真的是好想知道啊,邻座的同事爱什么,不能再美好!只是光这么想想她就觉得热血沸腾。 看着日野玲子埋着脑袋一脸纠结的模样,涉谷有惠微微拧眉,然后,笑。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她也不是没想过恋爱这之类的,只是到了这个份上,她反倒不想去纠结那些,就算是考虑也要等哪天有人当面跟她告白或者是她自己先看上了谁,所以在那之前,她没必要主动点破,顺其自然吧,她是这么觉着的。 之后两人又说笑了一阵,外加经历个不痛不痒的插曲,愉快的一上午就这么结束了,告别了日野玲子,涉谷有惠才终于坐上了回家的电车。   ☆、第二十五章 涉谷有惠是在下了车回去的路上碰到日向绘麻的,之所以她一眼就能认出来她,除却阳出高校好看的女生制服,妹子高挑的身形和别具特色的发型也功不可没。 她看到她的时候,她正站在巷子里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在找什么。 难不成是迷路了? 想到是这个可能性,涉谷有惠忙走过去叫住了她:“日向同学!” 黑色长发被简单地扎了个马尾垂在脑后,一袭纯色的长裙加短外套,瞪着一双高跟鞋,同在学校的庄重打扮不同,此时的她看上去多了些随性自然,这就是日向绘麻转身看到的涉谷有惠。 “涉谷老师?” 日向绘麻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自家老师,因为太过惊讶,她微微睁大了眼,樱桃色的唇微张,不自觉地,一声惊呼就溢了出来,然后在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几乎是同时,察觉到自己这样或许太过失礼,她忙一手捂着嘴,只用着讶色未褪的眼睛看着她。 那模样,嗯,摸了一把自个的老脸,涉谷有惠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妹子就是萌”。 轻咳一声收回思绪,正欲说话,不期然,涉谷有惠的视线又被吸引到了另一处,那是一只立在日向绘麻肩膀上的…… “这是,宠物?”微微提高了音调,这次换她的眼里写上了惊讶。 起先还没发现,这么近距离地一看,绘麻的肩上竟然立着一只,松鼠?还是灰色的系着红蝴蝶结的松鼠? 把松鼠当成宠物来养,在她的认知里,这还是第一次见。 更神奇的是,松鼠就像是能听懂她说话一样,见她看了过去,还特地挺了挺胸,大尾巴一甩一甩的,乌溜溜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甚至还发出了“唧唧、唧唧”的叫声。 “很,可爱。”认真地凑过去看了三秒之后,涉谷有惠后退一步,笑着给出了以上评价。 这话倒也是真心,只没曾想,她的话音刚落,就见松鼠抖了抖耳朵,一副得意的样子,大概? “嗯……他叫朱利。”脸颊微红,日向绘麻拍了拍松鼠的头,“他说他很喜欢老师你。”她补了一句,颇有些不好意思。 “唧唧、唧唧——”松鼠又叫了几声。 (翻译:因为是小千的老师,而且也不是讨厌的雄性,不过也不是很喜欢啦!我最喜欢的只有小千一个人!) 旁白终究是旁白,涉谷有惠当然是不知道松鼠君真的能听懂人话,更是不知道绘麻还能跟他交流,哈哈笑了几声,她只当是绘麻在赞美她,于是,“嗯,我也很喜欢你,谢谢朱利酱。” 这话她是对着松鼠君说的,她不会说她被自己这样的行为逗乐了,和动物对话什么的,想想就是很童心的事情,她却是在这个年纪来了回初体验,大约她是真的开心,所以愈发笑得灿烂,可另一边,松鼠君可就没这么好心情了。 其实朱利本来也是很开心的,因为一直和绘麻一起,虽然他真的是不介意,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大多时候他都是独自守在家里,不是会经常遇到人,也更不会经常有人说他可爱,所以当他在见到满屋子的雄性之前遇上了一位据说是绘麻老师的女人,他不否认他的第一感觉是欣慰,而这种欣慰在听见女人用着真诚的眼神夸奖她可爱之后就变成了欣喜,没有人不喜欢被认同并赞美,就算是作为松鼠,不,应该说尤其是作为一只有着不弱于人类智慧的松鼠。 然,这一切的发展,包括他心下对于涉谷有惠的认同都还只停留在他是被作为一只普通松鼠的前提下,停留在她没有搞错他性别的前提下。 “酱”什么的,绝对是对他男性尊严的侮辱,于是在涉谷有惠的话音落下之后,“唧唧、唧唧!”松鼠君成功炸毛。 (翻译:吾辈是男的!男子汉!纯爷们!) 明明上一秒还在甩着尾巴作自我陶醉状,现下却是摆出一副恼火的架势,瞧他那毛发根根竖起的样子,涉谷有惠不确定是不是她哪句话说错了,于是她只能求助似地看向了日向绘麻。 正巧日向绘麻刚好也看了过来,只不像她眼里的莫名,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忍俊不禁:“老师,朱利他是……雄性。” 然后,涉谷有惠的表情是这样的,(⊙o⊙)! 良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抱歉……” 然而,认定男性自尊被伤到的松鼠君却已决定不会轻易原谅她,就算是她现在来跟他道歉,就算她是眼神真挚,于是连续几日,涉谷有惠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有幸欣赏到了某只灰色的系着红色蝴蝶结的松鼠的毛绒绒的,臀部。 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了,现在,且让我们把视线放到当前。 “日向同学是在找什么吗?”涉谷有惠问出了一开始就在意的问题,“虽然我搬过来这边也才不久,不过稍微一点点作用我还是能起的。”她笑笑,示意她说不定可以帮到忙。 闻言,日向绘麻颇有些,意外,因为至今为止她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严厉的数学老师”这一角色上,再加上她是新老师,二人课下的交流也没有多少,所以,对上涉谷有惠的热情,她还不太适应,不过这并妨碍她对她产生好感。 “嗯……嗯,我在找这个地方。”没有多少犹豫,反应过来,日向绘麻忙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那是她一直攥着的,写有地址的纸条。 拿到手里,才看第一眼,涉谷有惠便抬头冲她展颜一笑:“如果这里的话,我知道哦!” 其实她还想说真巧,因为那个地址写的就是她家隔壁,也就是朝日奈家。 “对了,日向是找这家人有什么事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或许已经知道了,但老师还是想再提醒你一遍,那家人可是兄弟十三人咯!”两人并排走着,涉谷有惠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花季少女,十三只雄性,原谅她不够纯洁,只是怎么想都有种羊入狼窝的感觉。 对上她关切的眼神,日向绘麻自是明白她的担忧,笑了笑,她是这样回答的:“那个,因为父亲的再婚,我从今天开始就要搬进去住了,所以老师您所说的兄弟十三人,都是要成为我家人的存在呢。” “……”涉谷有惠。 请原谅她不够淡定。 什么叫惊人,这就叫惊人,还是说,其实是她太孤陋寡闻见识浅薄思想狭隘了? 默默在心里消化了这个消息良久,“嗯,那可真是巧了,我就住在朝日奈家隔壁。”涉谷有惠给出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然后就见,日向绘麻再次惊异地“诶”了一声,就连一直不肯拿正眼看她的松鼠君也呆了。 邻居什么的绝对是迅速拉近不熟悉的两人之间关系的绝佳话题,之后,不无意外的就是一些准邻居之间的温情对话,期间涉谷有惠明明白白传达给日向绘麻的是,“就算是家人,可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全是男性的地方多少会有些不方便,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对此,日向绘麻则是红着脸“嗯”了一声,外加几声温柔的“请多关照”和“十分感谢”。 一边说话一边走路的时候,时间真的是过得很快,这不,拐过一个转角,此行的目的地,朝日奈家到了。 在街角站定,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大楼,只有一个框架的大门和门两边郁郁葱葱的青松,在感叹之余,日向绘麻这才注意到门口停的一辆卡车,还有立着的两人。 “啊,行李已经到了!”说着,她转头看了涉谷有惠一眼,在收到她带笑的眼神后,点头道了声谢,她哒哒跑了过去。 在原地站了有一秒,涉谷有惠想了想,便没做停留地转身回自己家。 是的,回家,她原本是打算回家的没错,可等到那张红色的超大沙发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涉谷有惠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然是踏入了某个不得了的地域,那是名为朝日奈家的地盘。 到底她是怎么到这里的,让她想想,“阿诺,雅臣先生,多亏了涉谷老师我才能顺利找到这里。”这是在她走出去几步之后,日向绘麻对着雅臣说的。 然后,“啊,原来如此,涉谷小姐真是帮了大忙呢,非常感谢!”这是雅臣走过来对她表示感谢说的。 再之后,“原来不止是侑介,涉谷桑还是我们小妹妹的老师呢,那个,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后面一句话是雅臣凑过来悄声对她说的。 最后说到这个不情之请,那就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阿诺……”少女温柔的声音拉回了她的心神,“能遇上老师实在是太好了,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没关系……但果然还是,涉谷老师,非常谢谢您!” 于是原因就是这个了,日向绘麻。   ☆、第二十六章 朝日奈要没想到会在自己家里见到涉谷有惠,所以当那张清冷却不失美丽的面容闯入视线里的时候,他愣了。 涉谷有惠其实也有点愣,或者该说是惊吓,只她愣的原因要更普通点,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同时被三双视线聚焦,狭窄的空间,华丽丽地站着三个各具特色的美男子,王子系的祈织,阳刚系的昴,荡漾系的要,这样的视觉冲击真不是开玩笑的,要相信她绝对是站在客观公正的立场上发表这一番言论的,不信请看她的严肃脸。 然后这还不是关键,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的话,方才电梯里的气氛有点古怪,更甚,这种古怪直到现在还能从他们脸上残留的表情里窥得一二,比方说,在祈织抬头的瞬间,涉谷有惠确信她看见了他脸上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漠然,虽然这漠然很快便被怔愣所取代。 视线再转到另一边,大抵祈织和昴也是吓了一跳的,所以才会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除了看她以外的反应,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虽说是邻居,但其实他们真的是不熟啊不熟。 该说不愧是涉谷有惠,反应就是快,退后一步让出路来,她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笑:“那啥,你们好啊,欢迎回来!”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大大方方的,连摆手的弧度都做到心里有数,然,话音刚落,不止是那三人,她自己也囧了,这不伦不类的自来熟问候方式是要闹哪样,话说第一次说这种话差点没咬到她舌头。 这厢她兀自瘪着嘴自我嫌弃,却不知在那之后三人脸上各异的表情。 祈织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难得的,他竟然笑出了声。 “咳咳,怎么了?”这样的发展是涉谷有惠没有料到的,好吧,虽然被笑是一定的,可这笑她的对象……饶是涉谷有惠脸皮再厚也经不住那样,于是她只好佯装不知地来个体贴问候,其实就是想转移话题。 然后她成功了。 “没事。”回过神来,祈织敛住了笑意,摇头,“涉谷小姐是来找侑介的吗?”他问。 对于她出现在自己家祈织丝毫不掩自己的好奇,在他的印象里,她只来过他们家两次,一次,嗯,是被要扛过来的,第二次次是被打电话叫过来的,然后这次……要说原因的话,他能想到的也只有侑介。 涉谷有惠觉得她能猜到他的想法,因为很明显,只她接下来的回答却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啊啊,其实我是过来蹭饭的。” 眯眼笑,露出八颗牙。 老师你还能再可耐点么。 于是最纯情的昴红了脸。 “诶,在下还以为老师是来找我的呢。”一直没有说话的要终于不甘寂寞地插了进来。 涉谷有惠的笑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一句话可以让人哭,一句话也可以让人笑,而朝日奈要的一句话……怎么办,她想死。 要倒是不知道她的想法,得到想要的反应,他很开心地笑了,没错,他只是想刷一把存在感,从一直刻意忽视他的涉谷有惠这里。 “啊,我先换身衣服再过去,老师酱,待会见。” 在这方面要真的是很懂何谓适可而止,最后冲涉谷有惠眨了眨眼,他便只留给他们一个黑色的背影。 而在要离开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涉谷有惠都是保持着翻着死鱼眼的状态,直到她发现了某只宠物。 话说她本来是追着松鼠君一起来的,无奈他跑得太快,她从……呃,她从几楼追出来着? 另外,现在是几楼…… 朝日奈家很大,涉谷有惠再一次被迫地用亲身经历证明了这点。 然后,怎么说呢,得来全不费功夫,她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被昴用两根手指捏着蝴蝶结提着,她不确定他有没有被勒到,但他那副翻着白眼一动不动地架势真的不能就说是没事。 她应该早点察觉到的。 “昴君,能把他交给我吗?” 在接收到松鼠君愤怒的一瞪后,涉谷有惠摸了摸鼻子,嘿嘿了几声,那表情竟是有几分猥琐,至少在朱利看来是这样的没错。 ———— “我是椿,他是梓,如你所见,我们是同卵双胞胎。” 等涉谷有惠再次追着松鼠君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绘麻和双生子正在做着自我介绍,气氛还算不错,如果忽视绘麻肩头,松鼠君警戒的眼神的话。 如此,就算她没看见,大约也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无外乎就是椿狼抱了妹子,梓出手收拾了一把自家兄弟,于是现在呈现在她面前就是这样和谐的一幕。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归……蹬着高跟鞋走了一天,脚疼。 俯身,双手交叠放在栏杆上,再把下巴放在手臂上,涉谷有惠以为这样会让自己舒服点,无奈,还是疼。 然后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她的视线黏在了下面那张超大的沙发上不动了。 啊,好像躺着。 “你们都兴奋过头了。”就在她眼巴巴的功夫,右京推着手推车从另一侧走了进来,车上摆着一套整齐的茶具,说实话,茶具真心算不上精致,比起她家里的来说,可这也并不妨碍涉谷有惠想凑过去闻闻的念头,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这么做了。 微微掀起茶壶盖露出一条缝,还没凑近,满满的香气迎面就扑了过去,保持着一手拈着盖子的姿势,她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嘛,虽然比不上自己家的,不过还算不错。 虽说是这样想的,可她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个意思,至少在众人看来不是这样。 眯起的眼里划过享受,她微微熏红了脸。 这时候的涉谷有惠给人的感觉跟平时很不一样,在场男性的反应姑且不记,单就绘麻来讲,她的脸更红了。 推了推眼镜,离她最近的右京试图唤她,然张了张嘴,他终是选择了沉默,同其他人一样。 这样仿若时间定格般的沉寂持续了有几秒,直到清亮的男音在楼上响起。 “椿哥,你在家里做什么啊真是!”是侑介。 彼时,因为椿侧抱着绘麻,挡住了她的脸,故而侑介没能立马认出她来,瞧他那一脸“椿哥竟然带女人回家”的不高兴脸,涉谷有惠突然就乐了。 她怎么忘了这一茬,侑介喜欢绘麻妹子的。 再看他一脸震惊的表情,事先竟然不知道? 是哪位天使哥哥的恶作剧哟。 会炸毛的吧,绝对。   ☆、第二十七章 说到蹭饭,涉谷有惠原本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从主观上来讲,雅臣邀请了她;从客观上来讲,她很怀念右京的手艺。 两相比较,主观和客观都支持她留在朝日奈家。 一本满足。 至于朝日奈要什么的,那是啥,能啃么? 但是这里又说到“原本”了,原本,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实际上未能实现。 因为绘麻妹子病了。 那是在一大家子依次以绘麻为中心坐在客厅里时发生的事,其中在那张涉谷有惠曾肖想过的红色超大沙发上上演的,满满当当地坐了有十几个人尤以男性居多的盛况不是重点也无需她多说,总之就是在一众人边看风斗的演出边聊天的时候,绘麻突然觉得头晕无力,然后雅臣上前查看才发现妹子竟然在发烧。 新来的妹妹生病了,这必须是值得一大家子人关注的大事,甚至就连一直坐在沙发边上极力削弱自己存在感的涉谷有惠也未能免俗,好吧,她是自愿的,或者说是主动请缨? 至于什么“坐在沙发边上极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那当然是开玩笑的,在雄性占绝对优势的密闭空间里,除了母蚊子之类的无法捕捉存在,是女性你就乖乖地给我坐在中间享受一回被“众星捧月”的感觉,然后她能说好死不死地她坐到了要的左手边吗。 怎一个衰字了得。 不过不情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涉谷有惠却无法不承认自己是受他关照了,如果说那算是关照的话。 对于自己的身份定位,涉谷有惠一直很明白,朝日奈家的邻居or老师,再近一点,是不算熟悉的邻居or不算熟悉的老师,或者干脆直白点,她是个外人。 可绘麻跟她不同,她是作为家人存在于这里的,所以虽然涉谷有惠觉得就算不用她刻意降低存在感也不会成为话题人物,但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尽力低调些,不做出任何可能抢风头或破坏他们家人关系的事情,即使这种行为在别人看来绝对称得上是一种自以为是。 或者说是,想太多。 没错,她就是想太多…… 所谓当局者迷,更何况就算她发现也不定会改,追根溯源就是,她从不否认她有点死脑筋外加神经质。 再说到下半句,旁观者清,这个旁观者当的最明显就要属朝日奈要了,论察言观色的能力,他当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大概?至少到目前为止涉谷有惠还没能发现比他更狡猾的存在。 不时找她说话,眼神调戏,外加不小心碰到手之类的,涉谷有惠真心觉得他的这种搭讪不能再明显,而后继他第三次冲她眨眼,她第六次瞪他之后,涉谷有惠终于没忍住在他又一个即将“不小心”碰到她手之前,一把捉住他的手,拧。 “要先生,你又调皮了。”她咬牙,用着只能俩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对上她的皮笑肉不笑,要笑得一脸满足,甚至还就着手被抓住□□的姿势得寸进尺地把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是呢,所以还请老师你不要大意地□□我吧,或许,在下还可以在你耳边为你吟唱爱的诵经……” 他倒是不甚在意地没有刻意压低嗓音,只也很好地控制住了不会让未成年的一群听到。 彼时,因为绘麻坐在她左手边,所以她很容易就把她和要的互动尽收眼底,尽管她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可就他们两手交握的姿势来看,于是,“老师和要先生,关系很好呢。”说这话的时候,绘麻妹子颇为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涉谷有惠。 方才因为男人满嘴酸腐之气带来的恶心感还未消退,绘麻妹子的这一句无心之言,说实话,威力更甚,直接就把她雷得外焦里嫩外加死鱼眼直翻。 关系很好……好到她想杀了他算不算? 疼,要抽动的眼角表明了此刻他所忍受的痛楚。 涉谷有惠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扯出了笑,可这并不妨碍她来阴的。 她以为下手已经足够重了,不过很显然,她低估了要的抗打击能力,只这种程度,倒是不足以让他退却,覆在涉谷有惠手面上的手佯装拍了几下,实则就是趁机摸了摸,要“呵呵”了几声,对着涉谷有惠深情款款道:“是呢,妹妹酱都看出来了,老师你怎么就是不懂我的心呢。” “……” 经过几次的斗争,涉谷有惠已经总结出经验了,像这个时候就应该果断无视,否则接下来的对话将会是没完没了且没营养。 其他的兄弟一众约摸也已经习惯了,除却脸色怪异的几只,唯一给出反应的只有还不熟悉两人相处之道的绘麻,捂着嘴,靠在沙发上微微睁大眼,她的脸已经红透了。 “……没事吧?” 她的脸真的是不能再红了,涉谷有惠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没曾想,问题还真就来了。 一句“没事”还没说完,一个不稳,绘麻突然就往前倒去,好在她及时伸手撑住了桌子才不至于一头载倒。 被这一幕吓到的不止是兄弟一众,离她最近的涉谷有惠更是后怕,她不敢想象,如果绘麻没有及时撑住的话,那碰上桌面的可就是她的脑袋了。 于是,在被雅臣告知她是发烧后,“请让我来照顾她。”她如是说道。 既然遇上了就不可能坐视不理,更何况,同为女性,她自觉要更方便些。 然后扯了这么多,话题终于又转回到绘麻生病这件事上了。 此时的天还大半亮着,绘麻躺在床上还没醒,因为无事可做,涉谷有惠就站在窗户边上看起了风景。 视线很广阔,她看见了蓝天,看见了高楼,看见了花草,她还看见了…… 她有没有说过她很喜欢朝日奈家院子里的那棵大树?就是那棵单独种在花坛里的像蘑菇一样的大树,也是在几个小时前进来的时候,她才有了第一次认真看它的机会,她挺喜欢它得,喜欢它的茂密,喜欢它的青翠,她想要在夏天的夜晚躺在它下面的青草地上透过枝桠看满天的繁星。 怎么可以这么有情调,涉谷有惠在心里默默自恋了一把。 可惜她家院子太小,种不下这么大的树。 她想起了逛地摊的时候买卖人吆喝的“不买也来看看”,于是喜欢你就多看几眼,大概。 微微叹了口气,她这才又重新踱回去坐在绘麻床边替她擦起了额头上的汗,因为怕吵醒她,她的动作很轻。 回望屋子里整箱整箱的行李,再联系到她又是独自来的,很辛苦吧,一个人做这些,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涉谷有惠垂着脑袋就着侧坐的姿势盯着自己的手发起了呆。 因为据说发呆也是一种休息的方式,她承认她自己确实也是有些倦了。 自始至终,朱利都是窝在绘麻的枕头边大睁着眼看着沉睡中的她,正所谓“不想看到都不行”,涉谷有惠的一系列动作自然也是落入了他的眼,不过除了偶尔投给她一瞥,大多时候朱利都是直接无视她的。 只是,如果每分钟三次这样的频率也适合用“偶尔”来形容的话,涉谷有惠当然没有异议。   ☆、第二十八章 涉谷有惠是在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碰上雅臣的,当时他正从绘麻房里出来,因为光线问题,俩人差点没在拐角处撞上,当然也只是差点。 “抱歉,没事吧?”退后一步拉开距离,雅臣有些不确定有没有撞到她,只能出言询问,那眼神,光用温柔形容还不够,这么说吧,涉谷有惠感觉自己像是在晒月光。 呃,这个形容…… “啊,我没事。”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忙摇了摇头,“倒是雅臣先生你,没被我撞坏吧?”她又嘿嘿地补了一句。 撞坏什么的,他一个大男人……被她的说法逗乐,雅臣失笑:“老师你……”然后就见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 他好像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脑门上挂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涉谷有惠想凑过去听却又不好意思,只能干瞪着眼看他。 想知道却不知道的心情,好捉急。 “雅哥,啊,还有涉谷也在。”而没等涉谷有惠问些什么,右京的声音从另一边传了过来,“在说什么?”在涉谷有惠左手边站定,他笑,一手还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 镜片反着白光,涉谷有惠看不清他的眼,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想起了她曾经的涉猎,漫画里但凡是戴眼镜的男主,在表现他的时候通常都离不开这类特写,而经过她多年的总结,此类场景代表的含义有二,一是隐藏情绪,再就是,真的反光。 ……好冷的笑话。 “你是要去看小妹吗?”回过神来就听到雅臣这样问着。 “嗯,雅哥已经看过了吧,怎么样?”右京。 “烧已经退了,只是还需要休息。”雅臣。 “那就好,要不要我去准备些清粥?”右京。 “嗯,可以,她醒了应该会觉得饿。”雅臣。 “……”涉谷有惠。 从来没有这么想默默遁走过,兄弟间的日常交流自然流畅地让人完全插不进去话。 原来“我是外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么。 她突然就这么想到了要,他的那些在她当时看来完全就是厚脸皮的行径,现在,她是不是可以稍微换个方式理解,往好的方面想一想,譬如“未免她感觉到尴尬”之类的? 可能吗? 他会这么好心? 不,是他会对她这么好心? 「是呢,妹妹酱都看出来了,老师你怎么就是不懂我的心呢。」 脑海里突地就蹦出了这句话,还有某只西子捧心状的哀怨。 就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所有的心思均在瞬间消散。 嘴角一抽,涉谷有惠默默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果然,她是抽风了才会生出那样近乎于替他洗白,不,要更深点,是刷好感度的想法。 心思九转十八弯地想了许多,等涉谷有惠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正巧传来一声唤,“咳咳,那个……老师?”是雅臣。 该说不愧是职业习惯,听到有人叫她“老师”,涉谷有惠在抬头的瞬间反射性地摆出了笑脸。 “嗯?什么事?” 那笑容当真是如沐春风,那语气当真是……自己打脸,等涉谷有惠发现她笑得像一个白痴一样的时候。 真心不是自黑,可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他们俩都是用着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她。 所谓见鬼的表情,睁大眼,不说话。 但说到底这也只是涉谷有惠“一厢情愿”的想法,究竟真实是如何,且让我们把时间条回到两分钟以前。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右京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当他许久听不见涉谷有惠说话,可一转头就看见她垂着脑袋,嘴里似乎还在嘀咕些什么的时候。 抬眼看了看雅臣,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在察觉到他的视线后,雅臣回看他并投给他一个“发生了什么吗”的眼神。 抿唇,右京摇头。 于是作为长男的雅臣,不,跟是不是长男没关系,总之就是雅臣决定以温和的且不会让人觉得尴尬的方式叫醒明显已经陷在自己世界里的涉谷有惠,而他所谓的“温和的且不会让人觉得尴尬的方式”,没错,就是那句通用的让走神的人类回神的话。 想过各种她可能出现的反应,譬如不好意思地笑“抱歉,我走神了”;惊讶笑“阿诺,你们刚才说了什么”;或者干脆就是愣愣地一声“啥”。 且不管她是何种反应,他们都决定用温和的笑来回应,这是基于男性对于女性易害羞体质的精妙把握。 然,该说不愧是涉谷有惠,只一个笑一句话就让两位优秀的男性根植于心中的对女性的认知在瞬间被打破。 「啊,原来还可以这样。」这是雅臣。 「……反应好快。」这是右京。 「很……灿烂的笑。」这是雅臣and右京。 于是真实就是,涉谷有惠又想多了。 ———— 往事总是不堪回首,好在涉谷有惠这人很健忘。 现在是傍晚时分,天色将暗未暗,闪耀着暖色系光的厨房里,站着一位厨师,放着一个吃货。 厨师名为朝日奈右京,吃货,没错,就是她涉谷有惠。 右京说要给绘麻煮粥,然后就说要顺道给她做一份吃的,理由是,“我听要说你是来蹭饭的。” 作为吃货,作为一名不挑食的吃货,作为一名不挑食且矜持的吃货,涉谷有惠的第一感觉是想撞墙; 第二感觉是,啊,原来江湖上盛传的“自古眼镜多腹黑”是真的; 第三感觉是,要你这个×××! 明知道是玩笑却还故意当成真的说给别人听,这人心还可以再险恶点么。 “呃,实在是右京先生你的手艺太好了。”我是冤枉的,涉谷有惠其实更想这么说。 听到她的话,右京有片刻的怔愣,回过神来他呵呵笑开了:“多谢夸奖,所以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涉谷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常来。”说这话的时候,他低着头没有看她,从涉谷有惠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面,脸很白,脸颊微微有点红,眼神专注,背脊挺得笔直,身板很硬实。 她突然想起了第一次,也是在这里,时间比现在要晚些,他做了一碗面给她,当时因为窘迫她没有侯在厨房,故而她没有看到他做饭时的样子,现在想起来真是可惜了。 “会做饭的男人都是这么有型的么……”一声极轻的呢喃从她微开的唇间溢了出来。 她以为她说的很小,虽然事实上右京是没有听到没错,但这其中不包括正从楼上下来的要。 此时的涉谷有惠犹自靠在墙上,呆呆地盯着右京看,十足的一副痴汉脸,这就是要从他的角度看到的。 气氛,略微妙。   ☆、第二十九章 朝日奈家不仅大,室内设计也很巧妙,这是现在的涉谷有惠所不知道的。 厨房与楼梯隔着一面墙,站在楼梯中间就可以听清厨房里的一切,而厨房里的人因为是背对着楼梯,又加上墙的阻隔,所以楼梯上的人注意不发出声音的话是很难被发现的,朝日奈要目前就是这样的情况。 其实他真不是在听墙角,他只是错过了走出去的最好时机。 听墙角是门技术活,在这方面,要显然是很有天赋的,能把脚步声控制到最低,仅是防止他手上的串珠撞击出声响就费了他一番功夫,不过好在,厨房里锅碗瓢盆还有流水的声音很大,他并没有被发现,尤其是没有被涉谷有惠发现,大概。 说是大概,因为要也不确定,不同于右京离他远又是完全背对着他,涉谷有惠是靠在楼梯口与厨房交汇的墙边上的,他相信,只要她稍微向后撇一眼就能看见他,然,该怎么说呢,失望大于庆幸。 明明是很容易就能发现他的位置,她却是就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兀自和右京说说笑笑,难道真的是他隐藏得太好?还是说,他的存在感太低? 要也说不清此时的感受,眉头松了又紧,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几米之外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直到涉谷有惠的一句话出来,他嘴角的笑才终是僵住了。 “唔,右京先生有女朋友没?”换了个姿势靠在墙上,涉谷有惠就像没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一样,仍自顾自地和右京聊着,只这次的话题似乎有点,私人? 实际上,何止是私人,还很跳跃,至少右京是这么觉着的,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他的思维还停留在方才她说他厨艺好那上面,没有人不喜欢被认同,即使他面上表现得再淡定。 他能感觉到她正注视着这边,他承认他在她问出那句话之后愣了一秒,他不确定她的出发点是什么,单纯的好奇还是什么,他不敢想下去,在不知道本人的真实想法之前任何过度的臆想都是无礼。 不再探究这个问题本身之后,右京恍然发现了一件事,这似乎是他和涉谷有惠的第一个“私人话题”,私人话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的关系近了一步。 不是没有看出来,涉谷有惠不喜主动与人亲近,明明搬过来已近一月,除了必要的碰面,她几乎跟他们没有交集,更没有说主动过来串门什么的,甚至,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要把她带回家里来,他们连新来的邻居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当然,他说这些不是要说她就必须跟他们来往密切之类的,更不是要说她的不是,他只是希望他们可以更融洽一些,毕竟他们之间除了邻居,还有“学生和老师”这一层关系,而且如果非要说的话,比起不讨厌,也许用欣慰来形容他此时的感觉更恰当,没有高人一等的俯视,这种欣慰是基于双方平等地位上的一种发自内心的赞同。 所以,她这么问,他可不可以理解为,她是愿意跟他做朋友了? 那么既然作为朋友,他觉得他有必要认真考虑并回答他和涉谷有惠的第一个“私人话题”。 该说涉谷有惠能猜到他的心思才有鬼,那样的姑且可以称之为细腻的心思完全已经超出了她自身的能力范围,在她看来,或许真的是她问了什么不该问的,所以右京才会沉默。 沉默之后,属于锅碗瓢盆的交响曲,成为了这诺大空间唯一的陪衬,简单,真实,带着点沉闷,涉谷有惠突然觉得这或许就这么下去也不错。 然,也只是或许。 “哦呀,真是可惜呢。” 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荡出来的时候,涉谷有惠刚要说出口的道歉就这么被瞬间咽回了肚子里,捂着脑袋,她突然觉得头疼。 该怎么说呢,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她还为他的好心与否在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当时她还没什么感觉,后来却越想越不对劲,就是那个“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的脑海里,或是她为什么要让他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这之类的。 光是有想到他这件事就够让她郁闷个几天了,可是郁闷个几天又意味着继续想下去,不用怀疑这绝对是一个恶性循环,所以至少在她整理干净大脑之前,请让她清静清静。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她一早就知道他在后面看着,却仍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原因了。 从楼梯上下来,要在离涉谷有惠不远的沙发上坐下,一手搭在沙发沿上,一手放在膝盖上转着串珠,忽略他这相当风骚的坐姿不提,重要的是他的位置,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可以把涉谷有惠和右京二人的表情通通纳入眼底,当然前提是他们不刻意闪躲的话。 右京的话,在看到他来了之后没有多少表情波动,甚至还问他吃过了没有,然后,涉谷有惠,她的反应就可圈可点了。 出口的话没有得到回应要并不意外,毕竟她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他以为她多少还会有点表示的,比如瞪他一眼或是撇嘴什么的,总之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那么在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好的事的话,那个“被”不好的人也是他才是。 要觉得他的心里似是憋着一团火,一团说不出由头的火。 “涉谷,关于刚才那个问题,我的答案是没有。” 说来右京这个思考的时间未免太长,长到他在蓦地出声之后涉谷有惠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眼角可疑地抽了抽,抿唇,涉谷有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于是只好就这么看着他,没曾想,这看着看着就看出来问题了。 作为被看的对象,右京的脸突然就这么红了,视线也移开了,到最后干脆是整个人都转了过去。 该说是智慧女神突然降临了么,涉谷有惠有种灵光一现的感觉,张了张嘴,“那个,右京先生该不会是一直在想要怎么回答我吧?” 她这一句话说得,相当艰难,并且在话出口的同时,她就先在心里否定开了,怎么可能呢,一个是或否的问题,至于那么较真么,真……“是”字堪堪要被吐出来,右京的下一个动作却差点没让涉谷有惠泪洒当场。 他,他刚刚是点头了吧? 那个,侧着身轻轻一点头的动作,为嘛她感觉到了一丝娇羞,一定是她的错觉! 如果不是及时捂住了嘴,涉谷有惠难保不会笑喷,太、太可爱了这人。 然而饶是她极力忍耐,却还是被眼角的泪花出卖了她,能笑到哭,她是有多开心。 一边觉得窘迫,一边又觉得好笑,是因为自己更是因为涉谷有惠的反应,于是综合在一起就造就了右京此时哭笑不得的状态。 这厢两个人,一个笑,一个半笑,大有其乐融融之感,相比之下,在沙发上安坐的要则恍然自己是被当成了背景。 背景,这种首先就不符合他职业性质的设定真的被允许存在么,在心里嗤笑一声,再抬头,要的脸上有着的只有如平时一般的笑。 他从不否认自己的伪装,就算是现在。 涉谷有惠承认自己不够坚定,说好了不看他结果还是用余光瞥他了,也就是这一瞥,让她看见了他不曾为她所见的“变脸”的一幕。 “……” 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眉头微微蹙起,她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因为他的变化而有反应,她只知道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这样做了。 她,有点奇怪。 而没等她理清自己的情绪,要又发挥了他的不甘寂寞属性,直把矛头对准了她。 “你问右京哥有没有女朋友,难不成你……”说这话的时候,他直直地看着涉谷有惠,放肆的视线反复在她身上打量着,尤其是在她的胸口位置,“啧啧,可惜了,你还差点,右京哥是个□□控呢。” 他边说边摇头,甚至还笑开了,那是从胸腔内发出的笑,低沉有力,一时间,整个空间仿佛都只剩下他这声笑。 “……”涉谷有惠。 说来也怪,他越是这样她倒是越淡定了,他能说他现在的行为很可笑么,就像小孩子一样,为了引起大人的注意而故意做一些惹人生气的事。 抱歉,她不是在夸他,小孩子做这些是可爱,他做这些就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 翻着死鱼眼,“幼稚”这两个字就这样从她的唇间吐了出来,连带着从鼻尖荡出的一声哼。 当真冷艳高贵,这是在她拧着脖子飘远之后,其余两男看着她的背影时,心里唯一的想法。 而在涉谷有惠走后,“咚!”只听得一声闷响。 “要!太失礼了!” 一手拿着托盘,一手扶着眼镜框,右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沙发边上,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要,眼里还有未褪的严厉,很显然,刚才那一下是他用托盘打的。 而作为被打的对象,要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右京哥!”捂着脑袋,他一秒变哀怨,垮着眼角看着自家兄长。 “要,你过分了。”见他这样,右京放软了声音,只眼里的情绪仍是严肃得紧。 ……过分么? 过分吧,都被说幼稚了。 不对,等等,“右京哥,我很幼稚?”要抬眼看他,言语间满是不确定。 闻言,右京却是一怔,继而抿起了唇,只看着他。 “……”冷静下来要才发觉到自己问这个问题就很幼稚,“什么味道?”他突然伸长了鼻子像是在闻着什么,其实更像是在转移话题。 起先右京对他的话还不以为意,直到鼻腔内钻入一种奇怪的味道,他才惊觉不对,“糟了,我的粥!”他几乎是跳着离开的。 于是热闹的晚上就在一片粥的焦糊味中开始了。 —————— 终于在天完全黑下去之前,绘麻醒了。 算起来她睡了有快两个小时,对于一个发烧的病人来说,两个小时并不算太久。 此时她正躺在床上,确信的来说是被要求躺在床上,松鼠君蹲在她床头的柜子上,雅臣跪坐在地板上,右京在帮她把窗帘拉上,要坐在门边的椅子上,至于涉谷有惠,她能说因为房间太小她被挤到床尾去了么。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对不起。”绘麻。 “不用道歉哦,小妹妹。”要。 “幸亏我们家有个医生呢。”右京。 “虽然是小儿科的,不过你有什么不舒服的话都可以跟我说哦,啊,对了,还有是涉谷老师照顾你的,要感谢的话就谢她吧。”雅臣笑眯眯地把话题转向了在一边只看着的涉谷有惠。 一下子被四双眼睛盯着,涉谷有惠表示,压力有点大。 绘麻也像是才看到她,撑着手臂坐起身,她忙道:“阿诺,让老师担心了,非常感谢您。”说着,她向着涉谷有惠投去了一抹浅浅的笑。 就算是病着,妹子的笑脸依旧是这么治愈,几乎是同时,笑容也爬上了涉谷有惠的脸,“嗯,没关系哟,因为对象是我可爱的学生嘛。” …… 之后碰上琉生回来,一行人又说了好些话,等涉谷有惠从朝日奈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送她的是雅臣,因为他说是他拜托她过去的,要有始有终,涉谷有惠看他坚决也没好意思再拒绝,可没曾想他这一送就送到她家里了,她本来是打算只让他送到他们家门口的。 话说涉谷有惠还想留他喝杯茶来着,可雅臣又说她总归是单身女性,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逗留不好,得,话都被他说完了,涉谷有惠也就没有再争辩。 最后留了句“今天真是帮了大忙了,万分感谢”他就离开了,剩下涉谷有惠看着他的背影,良久。 其实她倒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突然想这么感慨一下,眼神找了个地方放而已,可偏偏就是有人喜欢说些有的没的。 “啧啧,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低沉的男声隔着几米远就飘了过来。 那是一道站在路灯下的身影,修长,挺拔,只与那英俊外表不相符的是男人出口的戏谑。 眼角习惯性地一抽,为嘛她有种阴魂不散的感觉,得,你还别说,他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黑暗里靠着路灯照亮的姿态还真有那么点鬼魅的意思。 好吧,现在的冷笑话真是越来越不好笑了。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叹 ,涉谷有惠真心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他至于特地追过来就是为了数落她一句么。 “喂,我说,你该不是喜欢我吧?” 她发誓,她不是冲动才问的,她不过是突然才想到要问的,并且她也只是说了无数种他可能总是针对她的原因之一,比如她是不是在没注意到的时候坏了他的好事?再比如她是不是逮找了他的小辫子只是她自己还不自知?然后还有就是其实他是一个非常小心眼的人,还在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没有把他送回家甚至还打了他几拳而怀恨在心? 纵观人类的发展史,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然,思忖了许久,也只有这个原因她觉得靠谱点,有数量众多的漫画书为证,什么“越是喜欢你就越要缠着你,越要折磨你”之类的,俗称“虐恋”,虽然她觉得这种事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概率是为0就是了。 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她问出来,且以她的经验来看,无论他回答是还是不是,说不定她都能趁机呛他一把,啊,没错,她就是这么一个记仇的且逮着机会就会报复的人。 而在她问出这句话之后,她看见,他怔住不动了。 “啊,你果然喜欢我。”涉谷有惠睁着死鱼眼毫无诚意地来了这么一句。 看吧,她就说她总能有机会嘲笑一番他的,她在心里呵呵了几声。 要仍是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虽然是她问的没错,但是你也别给她来这个反应搞得好像是在附和她一样啊。 这个时候,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嘲讽地瞥一眼她,紧接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或者再不济来一句“我比较喜欢猪。”,很有小言风的台词,还带着点被虐倾向的意思,那种细节什么的无所谓了,总之,她最不想要的反应就是沉默,那种感觉就像是她拼力使出一拳却只是打在棉花上一样的的令人不悦的沉默 “……困了,洗洗睡了。”敛眉,她没来由得觉得无趣。 无趣,很多时候她都不会有这种情绪,只是在今天,她不仅有了这种情绪,而且这种情绪的对象还是他朝日奈要。 她为她吃饱撑了才会想到问这个狗血问题的白痴举动默哀三分钟。 直到那扇门快要完全阖上,涉谷有惠才从风里得到了一句回应,“如果我喜欢你的话,你会喜欢我吗?” 离开的步子顿住,涉谷有惠堪堪维持住站立的姿势没有扑倒,只她的脸部肌肉已经出现全面崩盘的危机,地球已经无法阻止她在吐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首先是话语,这带着满满的恶俗之气的话真的是从那个有名的男公关嘴里说出来的吗,如果这就是他一贯的水准,那他们的客人是有多仁慈; 再就是腔调,那样平静无波的调调真是出自他的口么,她已经开始怀疑那个站在路灯下的人是不是别人假扮的,或者说,他是进入了某种角色设定里么,类似于晚上在女生宿舍楼下晒着月光弹吉他那样的; 然后就是表情,不好意思,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不过就听声音而言,保不齐他是用一张写满戏谑或是嘲讽的脸说着这样自以为煽情的话。 抱歉,说了这么多,其实她想说的只有俩字,“晚安。” 丢下这句话,“砰”地一声,门就被……卡住了? 嘴角抽搐地看着那截从门缝里伸过来的东西,红色的,花?野蔷薇?愣在了原地,涉谷有惠默了片刻,抬头,“恶作剧?” 现在流行用花挡门? “呃,其实在下是来道歉的,老师酱能开门说话么。”要的声音从门那边传了过来,没有刻意压低的低沉,也没有方才的平淡,算是平常的他。 可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哼,道歉,谁家道歉张嘴就是冷嘲热讽的?谁家道歉是在大晚上像鬼一样站在别人家门口,问他他也不说话最后等人要关门睡觉的时候突然再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甚至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拿着花塞到人家门缝里不让人家关门的?”实在是没忍住,涉谷有惠直接甩了这样一堆话回他,直把要呛得是哑口无言。 半分钟之后。 “……抱歉。”要。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吗?」涉谷有惠突然就很想这么傲娇地吼这么一句。 “先说好,我是不会让你进来的,有话就在这里说。”就在要以为没戏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涉谷有惠就靠在门边抱臂看着他,还摆出了一副“我洗耳恭听”的架势,这突然的转变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也算是正中要的下怀,笑容在瞬间爬上那张脸,要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够真诚,故而他连一贯的华丽腔调都舍弃了,“呵呵,你走之后,右京哥给了我一记,怎么说呢,真是丢脸呢,抱歉,对你说了过分的话,不过我真的没有恶意,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原因的话,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大概是因为我看见你和右京哥……” “……你在干什么?” 要不知道一般人看见在自己认真说话的时候,被说话的对象却只顾低头摆弄着手机是什么感觉,因为等他想好该用什么表情合适的时候,他已经习惯性地眯起了眼,说出的话也带上了拖长的尾音。 该说涉谷有惠是没注意到还是懒得理呢,她仍是自顾自地捣鼓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几秒,“野蔷薇,浪漫的爱情,悔过。”她终是抬起了头看他,只那眼神算不得友善。 虽然对于他想到用送花这个手段来辅助道歉什么的她挺意外就是,不过她可不会傻到不知道他这是借花献佛,至于借谁的花,如果不是早先接触过祈织的话,说不定她还就真以为他是认真替她准备的。 然后,说这些也并不说她就稀罕什么,只是该做的考虑还是要的,她可不想因为愚蠢而被他借送花的由头整一把,毕竟对于花语,她也不是一无所知的。 那么现在,这两种花语,如果是前者她就立马把它拍到他脸上。 涉谷有惠的眼神太过直接,要不想明白她的意思都不行,轻咳一声,他立马摆出严肃脸:“当然是后者,悔过,都说我是来道歉的。” 狐疑地盯着他看了许久,“你倒是懂情调。”涉谷有惠似笑非笑。 “呵呵,其实我有准备别的。”就像是没听出来涉谷有惠话里的嫌弃,要仍是笑弯了眼,话毕,还没看清楚他有什么动作,突然就有一盆花出现在他手里,“这也是送给老师酱的。”他几乎用捧的把花送到了她面前。 紫色,漏斗型,涉谷有惠微微瞪大了眼,“这是什么?”她似乎从来没见过。 “风信子,紫色的风信子代表道歉和后悔。”见她似是起了兴趣,要的情绪马上就上来了。 花盆很精致,只比她的巴掌大点,凑过去闻了闻,还挺香,风信子,名字也挺好听。 “怎么样,喜欢吗?”把花往她面前送了送,要看着她,眼里有着期待。 单看这一幕,男子托着一盆花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子,背景是虫鸣,花瓣,暖色系的光,还有大半个缀满繁星的夜空,浪漫,美好,没有人会否认这一点。 然,涉谷有惠却只想笑。 要说她为什么会愿意听他的说辞,也只是他摆出的这副恭顺的姿态引起了她的兴趣,难得他“登门拜访”,她倒想看看轻浮的人类是如何演变成真诚系以及能坚持多久。 不得不说,她高估了自己的耐心。 他是想一根棒子一颗糖吗,开罪了她就来道歉,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他来道歉她就必须原谅他了? 没错,她就是这么小心眼。 “两个选择,花走,人走;花留下,人走。” 如果说偶尔涉谷有惠会为自己的太过不留情面而生出些许自责的话,那么,当这种自责在听见名为朝日奈要的花和尚的下一句话后便彻底且干脆地消失地无影无踪。 “呵呵,果然是老师酱的作风呢。” “……”她可以继续淡定的,对吧? “晚安,老师酱,要记得梦到我哦。” 掀桌,去×的淡定! “××你怎么不去×呢!把你的破花拿走啊!” 如此,这响彻夜空的一声吼就成为了这个朝日奈要关于这天最深的记忆。 ———— 难得的周末就这样不温不火地过去,等第二天站在学校里的时候,涉谷有惠还是那个严厉却不失温柔的涉谷老师。 该说是每天都会来这么点事儿还是什么呢,当朝日奈侑介被领着出现在她的教员室的时候,她真的是就突然间生出了一种“操碎了心”的感觉。 罪犯姓名:朝日奈侑介 罪名:扰乱课堂纪律 犯罪事实:在课上突然喊了一句“我不会认输的!” 犯罪动机:不详 听完某老师的叙述后,浮现在涉谷有惠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张写有侑介骚年犯罪条款的罪状书。 “你自己说吧。”沉默良久,涉谷有惠决定还是让他自己先说。 说实在的,这种情况真心不算什么事,不无意外就是学生调皮之类的,而像他这样,被老师领着到教员室来,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经常犯错所以惹那位不高兴了。 从刚进来开始,侑介就一脸的懊恼,他知道是自己不对,可当老师问他为什么会那样大喊一声的时候,他就支支吾吾地不愿说了,而到最后更是一脸不耐烦,所以,老师才会觉得是他态度恶劣,说什么“我管教不了你”之类的就把他送到这个教员室来了。 而对上涉谷有惠,他就不仅只是懊恼了,他可没忘记曾经她在这里威胁过他的事,至于她是用什么威胁他的,他不想说。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撇过脸去不愿看她,侑介只淡定地丢给她这样一句话。 不合作,不抵抗,他的一举一动传达给了她这样的讯息,本来还想着“留着说几句就算了”的涉谷有惠突然觉得自己作为老师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我说,你确定你要对班主任这么不坦诚?”涉谷有惠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不知道是处于何种意图,特地加重了“班主任”这三个字。 然,侑介听了之后,斜了她一眼,那眼神相当鄙视,“是代理的。”他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现实。 “……真是不可爱。”涉谷有惠瞪了他一眼。 “哼!”侑介。 “啧啧,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放软了身体靠在椅子上,连带着涉谷有惠的声音都放软了,不过她言语间的意味可是不像她的声音一样软,“说好哦,这不是威胁,这是事实。”见他似是又要发作,她摇着手指头悠悠地补了那么一句。 …… 几分钟之后。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我尊重你的*权。”涉谷有惠。 “你确定?不追究?”侑介。 “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一位好老师。”涉谷有惠。 “……那我可以走了吧?”侑介。 “别急啊你,我说,你也该省点心了,她的成绩可是要比你好很多,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涉谷有惠。 “……我走了。”侑介。 “啊,真是青春呐。”目送着红发少年的身影走远,托着腮,涉谷有惠发出了一声不小的感叹。 ———— 邂逅,不期而遇或偶然相遇,通常带有命运之意,直到今天以前她都是这么认为的。 然,涉谷有惠现在只想说,能不要毁了这个词在她心中的美好么。 她是在傍晚同日野玲子一起去餐厅解决晚饭问题的时候遇上和人撞上这等糟心事的,还有那只奇葩。 “小姐,怎么,撞到人了说声对不起就算完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要警察做什么?” 听听,有没有一种被吓到的感觉?真不敢相信,竟然能在有生之年听到这样有哲理的话,明明她之前想说都没好意思说来着,说实在的,如果此时被抓住手腕不放的不是她涉谷有惠,她还真想为他那有别于常人的勇气喝彩一番。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眼前这个黄头发黑眼睛语出戏谑的家伙就是涉谷有惠不小心撞到的对象,因为不知道名字,姑且称他为“路人甲”。 路人甲先生原本是从正从过道往这边走的,不巧涉谷有惠也正好是起身要往过道那边走的,于是就有这么巧,俩人撞上了,然后对方手里端着的杯子倒了,里面似乎是酒的东西洒到了他身上,事情大条了。 其实要真细究起来的话,涉谷有惠才刚出座位,而路人甲是到她的位置才同她撞上的,然后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孰是孰非轻易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总归不是她涉谷有惠一个人的错。 “对不起,我会帮您干洗好的。”于是道歉赔偿是必须的,这点她倒不至于耍赖。 然,她没想到的是,她错误地估计了当前的形势,或者说是因为一直以来接触的都是好人,以至于她忘了这个世界也还存在着一种名为“不是善类”的群体。 什么“抱歉,是我没注意,你没事吧”这类少女漫式的礼貌问候她不指望,但是作为有着一张算是英俊的脸的男人,姑且也请你拿出点,不说更好,最起码能够配得上外表的态度来好吗。 “嗯哼,这位先生,我想我们已经道过歉了,可以请你把手从我朋友的身上拿开吗?” 挤过去,把涉谷有惠挡在身后,一手放在路人甲抓着涉谷有惠手腕的胳膊上,日野玲子第一次表现出了自己强势的一面,尽管她的脸上仍旧是一片笑意盈盈,但也只是看上去那样而已。 实际上她的心里现在正在喷着火,她是眼睛起雾了才会在刚开始觉得这个男人挺帅,甚至还起了他会不会和涉谷有惠发生点什么的念头,为此她还暗暗谴责了一把自己的不坚定,明明是想撮合她和山田本老师的说。 所以,当自以为的帅哥对自家好友作出调戏的举动时,痛恨他之余,她更痛恨自己看走了眼,于是两两相加,她不觉得她还能忍住不冲上去。 “哦,又来了一位美丽的小姐呢,怎么,是想替你的朋友说好话吗?”路人甲却不以为意,笑着,视线在那张同样漂亮的脸上转了几圈,眨了眨桃花眼,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甚至伸出另一只手欲抚上日野玲子的手背。 眯起的眼里一如既往地闪过厌恶,借酒撒泼,不能有再比这更没品的事了。 上前一步拉开日野玲子,路人甲的手自然是扑了个空,对着日野玲子摇了摇头,涉谷有惠半垂着眼敛去眼里的嫌恶,再抬头,她的脸上有的只是公式化的笑。 “这位先生,如果你对干洗不满意的话,赔偿也是没问题的,只是,如果阁下确定要继续您这无礼举动的话,我想这里的保安会比较愿意同您聊天。” “或者,阁下更喜欢去警察局坐坐?” 陌生的男声接着涉谷有惠的话尾响起在身后,虽说是带着笑意,可明显能感觉到因为这句话路人甲的身体颤了颤。 涉谷有惠想回头看看是谁在帮他们,只不待她转头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拉着退后了好几步,等到停下来才发现拉她的是日野玲子,然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看见了两道属于男人的身影。 “……你、你吓唬谁呢!我又没有做犯法的事!”眼见好事被破坏,咬咬牙,路人甲不死心地挺了挺脖子。 “哼,是吗,不过那些事等你到了警察局再跟他们解释吧。”说话的是另一道男声,不似前面的活泼,他给人的感觉要更为沉稳些。 因为是站在他们身后,涉谷有惠看得不明晰,只见他掏出了手机,大概是要报警。 “……你、你们给我等着!”眼见他们是真要报警,路人甲的脸上才终于出现了惊色,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们,最后再自以为有气势地撂下这句话,他扭头就跑,途中还撞翻了几桌人的餐具,那模样,好不狼狈。 在这之后,餐厅里的管理人员很快便出来善后了,包括受惊顾客的安抚,同时也更是认真地给涉谷有惠和日野玲子道了歉,说是他们管理不周,然后这顿他们请,还让她们安心享用接下来的晚餐,于是在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折腾后,餐厅里才总算恢复了平静。 可是,平静归平静,现在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一张桌子,两张二人座的沙发,两男两女分居两边。 没错,这两女就是她涉谷有惠和日野玲子,至于另外两位男性,自然是方才帮助了她们的人,一个叫风祭直希 ,还有一个叫…… “啊,他是朝日奈枣。”名为风祭直希的男子很是热情地替自家寡言的好友做起了自我介绍。 结果,此言一出,涉谷有惠差点没喷出来,“咳咳……”险险吞下欲出口的咖啡,结果就是咳嗽不停外加涨红了脸。 一边替她顺着气,日野玲子一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数落她道:“我说你啊,就算是人家再好看,再善良,名字再好听,你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吧。” “……”涉谷有惠咳嗽得更厉害了。 “诶,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拍拍?”见涉谷有惠咳得厉害,风祭直希有些不忍心,从位置上坐起来,他还就真的欲伸手过去帮她顺气。 只他的手堪堪才伸出一截,就被塞进了一杯清水,“喝点这个。”清冷的嗓音,是朝日奈枣。 …… “谢谢。”喝了杯清水润了润,嗓子果然好受多了,涉谷有惠对着朝日奈枣轻轻道了声谢。 “太好了,你没事就好,不愧是枣!”说着,风祭直希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只在拍第二下的时候,枣往右一闪便躲开了,对上他哀怨的视线,枣的回答是:“你下手太重了。” 于是涉谷有惠才想起刚才,若是那只手拍在自己背上的话,日野玲子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两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见了名为“后怕”的情绪。 “对了,涉谷小姐认识枣吗?”闲聊了一会后,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和日野玲子在聊,风祭直希看着涉谷有惠突然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闻言,一直很少说话的枣也看了过来。 这时,日野玲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啊,对了,惠酱你们班上不是有个姓朝日奈,哦,对是叫朝日奈侑介的,而这位先生也姓朝日奈吧,莫非……” “嗯,侑介是这位枣先生的弟弟没错。”涉谷有惠点头,肯定了日野玲子的猜测,“不过,我并不认识枣先生。”这句话她是看着枣说的。 她说的实话,不认识,但是她知道有他这个人,朝日奈家的七男因为工作关系在外地居住,嗯,就这些。 另外,至于她其实就住在他们家隔壁的事,还是不要说好了,毕竟她不太愿意让别人知道她是在和一个美男兄弟团做邻居,尤其是不能被日野玲子知道,不然以她的八卦天性……她果然还是喝水吧。 这厢涉谷有惠兀自低着头沉思,枣倒是看了她好几眼,良久,就在风祭直希都要忍不住打趣他的时候,他说话了:“侑介承蒙你照顾了。”对着涉谷有惠点了点头,他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 有些惊讶于他的敏锐,涉谷有惠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她笑:“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况且侑介他是个好孩子。” “嗯,他近来学习怎么样?”枣。 “枣先生是要听实话还是官方话?”涉谷。 “……实话。”枣。 “不够好。”涉谷。 “够?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枣。 “有点差。”涉谷。 “……”枣。 于是,涉谷有惠和朝日奈枣就这样围绕着朝日奈侑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开了。 另一边,看着两人简单却不失温馨的互动,日野玲子突然又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怎么办,他们俩看上去也很配,呜,到底该怎么选,山田本老师也很好的说。 同样地,风祭直希也是第一次看见枣和同事以外的人,尤其是异性聊这么多,好吧,虽然聊的都是他们家弟弟的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心里偷着乐。 晚餐毕,到了分手时间。 四人在互留了号码以及两女再次表示感谢之后,这一天就算是结束了,而偶然遇上朝日奈枣这种事也很快因为某人的健忘被抛到了脑后,直到后来的一次意外,两人再度相遇,且不论缘起,那句恍然大悟般的“啊,原来我们早就见过”就相当可圈可点。 真是,有够失礼。 不过那都是挺久之后的事了。   ☆、第三十章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涉谷有惠总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怪。 好端端的午休时间,照例应该是几个人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或者是选一处僻静的地儿吃自带的便当,反正不管吃什么以及在哪儿吃,总归只有一条是不会变的,那就是全员到齐。 然,才刚结束上午的课,等她揉着脖子回到教员室坐下,甚至连凳子都没捂热,一个个就都推脱说有事中午不能一起用餐了,至于原因,五花八门。 牧野上宏:“啊,我那个……我想起来我那乐谱还落在音乐教室,我先去取,你们不用等我了。” 小野佳木:“玲子替我做了便当,我得去跟她一起,抱歉。” 细谷正人:“隔壁般的坂本老师约了我一起讨论下次的课程问题,不能一起了呢。” 山田本:“我……没事。” 于是,就这样了,涉谷有惠和山田本,俩人在教员室里面面相觑。 这一幕,似曾相识。 其实涉谷有惠倒是没什么,尽管对于他们的齐齐“有事”她表示很怀疑,可现在更令她在意的是唯一说“没事”的山田本。 “你还好吗?”接了杯热水递过去,涉谷有惠倚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看他,那眼神七分关心三分怀疑。 是啊,怀疑,没办法不这么想,涉谷有惠确信在他脸上看到了欲言又止。 略微妙。 不过涉谷有惠自觉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不再纠结于他的不自然,她转而把视线放在了他拿着的东西上,“山本老师,今天的便当不错。” 其实吧,她是想转移话题来着没错。 显然山田本也发现了。 可前提是,作为被夸奖对象的便当君,不是处于没有打开的状态。 有点乌龙。 然后她能说她是故意的么。 终归山田本是一个正直的人,且不管他知不知道涉谷有惠的心思,几秒的静默之后,一声浅浅的“嗯”从他微扬的唇边荡了出来。 “君子如玉,触手也温”,看着他的笑,涉谷有惠的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这句话,也就是现在,她才惊觉这位跟她面对面坐了有一个月的同事也是帅哥一枚,而且是好脾气的帅哥。 于是几乎是下意识的,“山田老师,很温柔呢。” 虽然行动比大脑快了那么半秒,但即使是在反应过来之后,对于自己的这番话涉谷有惠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至于原因,用她的话来讲就是,她可是在很认真地对她认可的人表示赞美。 不得不说,在某些时候,涉谷有惠还是比较正常的,能在遇上那样“温馨”的场景后没有在第一时间联系到自己看过的漫画然后脑补一些有的没的,如此,她也算是在她自认为“狗血”的道路上坚定地迈出了一步,要说是不是第一步,这点似乎还无从考究。 说实话,她不是没想过山田本会有什么反应,她只是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 “嗯,涉谷老师,也……很可爱呢。”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笑,只那笑分明要比平日里的深,那看着涉谷有惠的眼神也是专注地紧。 “……” 该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还是什么呢,总之,就像青天白日里的一道雷,涉谷有惠只感觉自己被轰地外焦里嫩,定格在她脸上的是因为自我欣赏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得瑟。 好吧,失礼了,她只是不习惯被人这样说,可爱什么的。 然,就算是心下觉得别扭,作为一名身心健康且无不良嗜好的女性,对上美男真诚的眼神,她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脸。 “嗯哼,山田老师说话都是这么直接的么。”微微撇开脸,涉谷有惠以手掩唇,犹自强装镇定。 “……”于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山田本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所以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就在涉谷有惠预感到接下来的气氛会变得更加微妙时,“扣扣”的敲门声闯了进来。 “请进!” 意外的是,出声的是山田本,很奇怪,他听上去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如果涉谷有惠没有听错的话。 就说不愧是正直的山田本。 “我找涉谷老师。” 清亮的嗓音,熟悉的红色,朝日奈侑介。 …… “诶!你说的是真的?” 某僻静处,蓦然响起了一阵惊呼,听音色,应当是女子无误。 “……你这是什么反应!”又一道男声响起,颇有些气急败坏。 “唔,因为确实很奇怪啊,侑介你竟然会主动要求这件事。”女声阴阳怪气,着实欠揍。 没错,此处的两人正是她涉谷有惠和方才来找她的朝日奈侑介,至于说为什么他们会在“某僻静处”,这只是应了某少年要低调的要求。 该说侑介就是侑介,才不会因为跟某女稍微熟络了一点就敛下自己习惯的逼视眼神,“哼,别说你不知道原因。”说着,他瞪了摊手作无辜状的涉谷有惠一眼。 对此,涉谷有惠睁大眼,一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的表情,不无意外地换来了侑介的一记磨牙,然后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骚年突然挂上了不怀好意的笑。 “啧啧,看不出来你竟然喜欢那样的。”他抱着臂看她,眼含戏谑。 说实话,许是年龄的原因,又或者是在某人脸上见惯了,此时少年眼中的情绪,比起戏谑,她觉得用嫌弃来形容要更为恰当。 ……话说,这不是重点吧。 “你什么意思?”涉谷有惠挑眉看他,语气不咸不淡。 似乎,这位对她的恋爱话题不是一般的感兴趣,由开始的他家三哥,到现在的同事,她都不知道傲娇少年原来还可以如此八卦。 “我看见你脸红了。”侑介不依不饶。 脸红,她不否认在自己是有脸红过,但要她说的话,那也是对话不对人,只是,跟自己的学生谈论这些,很奇怪。 “啊,今天天气真好。”边说着,涉谷有惠边低头用脚划拉起了草。 见她转移话题,侑介以为她是默认了,当下更是从鼻子里憋出了几声哼,“你果然喜欢他。” 话说这像极了丈夫质问出轨妻子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我说,少爷,你很嫌弃啊,你嫌弃我没关系,山本老师他不是你尊敬的老师么,你何必要连他一起嫌弃?”一个没忍住,涉谷有惠呱啦呱啦一下就说了这么多,而且听上去,她似乎处处在维护某人,至少侑介是这么觉得着。 “我当然嫌弃你!”说这话的时候,少年的脑门已经对着天了。 “……”涉谷有惠。 得,她不跟他计较,作为一个好老师。 与此同时,教员室,山田本的位置旁聚了好几颗人头。 日野玲子:“山田老师,good job!” 牧野上宏:“啊啊,果然我们离开让涉谷老师单独相处的决定是正确的!” 小野佳木:“就是可惜气氛正好被打断了。” 细古正人:“不,我觉得山田老师已经做得非常好了,这种事总要有个过程。” 山田本:“呃,那个……” 日野玲子:“没关系的山田老师,我是坚决站在你这边的,你要努力啊,千万别让惠酱被别人拐跑了,你不知道,惠酱很有男人缘的!” 小野佳木:“咳咳,玲子……” 牧野上宏:“是哇,以后我们也会配合的,所以山田老师你就不要大意地上吧!” 细古正人:“我说,你们可不可以不要搞得跟上战场一样啊,如果涉谷老师要是知道了……” 山田本:“……” 这样的对话不知道持续了有多久,直到在几人都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唯一保持着但笑不语状态的山田本甚至还体贴地为众人端上了了热茶。 日野玲子:“好贤惠!” 牧野上宏:“不愧是山本老师!” 小野佳木:“谢谢。” 细古正人:“有劳了。” 一时间,各种如同丈母娘看好女婿的视线纷纷射向了山田本,而作为被一众目光洗礼的当事人,山田本的表现不可谓不淡定,“不用客气。”他甚至还礼貌地回了这样一句。 沉浸在这样的微笑之中,一众人当即对于山田本的好感度更是蹭蹭直升,只不待他们开口,山田本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他们怔在了原地。 他是这样说的,“我很感激大家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也承认我是喜欢涉谷老师的,只是我仔细想过了,果然这种事还是要靠自己去努力才会比较安心,所以可以的话,请大家还是像平常一样相处就好了,毕竟涉谷老师也是希望能和大家一起的,非常感谢。” …… 于是你要问之后发生了什么,这么说吧,据说那天中午某教员室发出了好几声“惨绝人寰”的惊呼,至于内容,没有人听清,只唯一确定的是,在那之后,××班的山田本老师多了一个绰号,“正直的山田本”。 当然涉谷有惠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些的,然后具体细节,传言她自是不信,只任凭她怎么打听,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她怎么回事。 为此,她还郁闷了好几天,亏了她健忘,也是只有几天。   ☆、第三十一章 在书店里遇上风斗是第二天的事了,当时涉谷有惠正在料理的书架边认真地选着书。 冷不丁地从身侧冒出一颗脑袋,涉谷有惠没来得及消化对方那略显怪异的造型,然后,她就被嘲笑了。 “不要告诉我老师你连饭都不会做?” “是吧是吧,老师你的脸都绿了呢!” “噗,真是笨蛋女人,竟然是初级……” …… 风斗的惊叹稍显夸张且没有停顿。 默默地把手里拿着的写有“初级料理入门”几个大字的书重新放回架子上,涉谷有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事实是她的确不会做饭没错,不过就算她脸皮再厚,被风斗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短她也是不会高兴的,于是不会高兴的她做了一个让对方也高兴不起来的举动--堵上那张在公共场合制造噪音的嘴,用手。 世界安静了。 风斗愣了。 涉谷有惠笑了。 …… 总归风斗是个聪明的孩子。 书店里,除了他和涉谷有惠,几米外的地方几个女高中正凑在一起,“朝日奈风斗”,从她们的窃窃私语里,意外地这几个字眼很容易就被捕捉到了。 风斗的脸已经绿了。 暗道了声“该死”,垂着脑袋转了个方向,风斗一把拉过涉谷有惠,“老师,您不是说要给我选几本辅导书吗?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只听那声音绝对是谦恭温顺。 不愧是未来的影帝。 然后涉谷有惠几乎是被拖着离开的,直到一排排书架完全遮住二人,不,重点是风斗的身形才算结束。 “好险……”倚在书架上,风斗大有松了一口气之感。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她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 “不是害怕,是麻烦。” 害怕,麻烦,“不一样吗?” “当然不……”正欲出口的反驳在看到涉谷有惠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时卡在了嗓子眼,几秒的寂静,之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风斗那望入涉谷有惠眼里的眸子染上了戏谑,“果然……” “果然?”不明所以,涉谷有惠机械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墨镜稍稍压低,风斗斜着眼瞟她,“你终于暴露了迷恋我的事实。” “……”这该是他对一个才笑着喊老师的人该有的态度么? 话题转得太快,涉谷有惠表示大脑已短路,容她喝口水缓缓。 “你倒是过河拆桥。” “哼,你还不是一样的无趣。”撇嘴,没得到想要的反应让风斗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一脸的不尽兴,就差没明明白白在额头上写上\"我很无聊\"几个大字了,“还是她比较好玩。” 最后一句他说得极轻,涉谷有惠却还是非常不幸地听到了。 她? 朝日奈绘麻? 涉谷有惠惊悚地发现她竟然会有这样的联想,她无法想象温柔的绘麻对上恶魔属性的风斗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只人生的境遇就是这么难以捉摸,那个叫什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咦,老师,风斗…君?” 熟悉的身影,温柔的声音,不是绘麻是谁。 “哟,绘麻!”涉谷有惠倒是心情很好地打起了招呼,换来了妹子温柔的回笑,只风斗就没这么好脾气了,他蹭蹭几步冲到了绘麻面前。 “喂!不要这么大声啊,笨蛋!如果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风斗凑得太近,又是那样一副怪异的打扮加上偷偷摸摸的举动,绘麻张着嘴,明显是有些愣,“啊,哦,对不起!” “麻烦你多注意点啊,真是。”风斗依旧碎碎念。 …… “那个是不是朝日奈风斗?” “哎?不会吧?” 女高中生的议论声不算小,涉谷有惠想听不见都不行。 话说她不过是神游了一会,怎么故事就发展到风斗捂着绘麻嘴的地步了? “嗨嗨,朝日奈同学,大家都在看着这边哦。”她忙出来打圆场。 其实她是想多看看风斗和绘麻之间的互动的,无奈某只的身影实在是难以忽视,“松鼠君,几日不见,愈发英俊了呢!” 赞美一只松鼠英俊,她也算是够无节操的了,不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能让随时都像是会扑到风斗脸上挠几爪子的杀伤力“武器”淡定下来,顺带收获对方一枚“算你有眼力”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眼神,涉谷有惠觉得人生还不至于太艰难。 “哼,都怪你,害我不能慢慢挑了。”松开手,风斗拧着脖子很无奈。 “……对不起。”绘麻很不好意思。 “你要负责把这些全都买了,我在家里等你。”一堆东西被塞到了绘麻手上,是风斗之前选好的碟片。 “至于你……”就在涉谷有惠的思维还停留在那句颇为温情或者说是暧昧的“我在家里等你”那句话上并且她觉得她完全可以化作背景遁走的时候,风斗突然把视线转向了她,“我需要一个护卫。” “你在开玩笑吧?”她干脆利落地嘴角一抽。 “还是说……初级?”风斗挑眉笑得很恶劣。 涉谷有惠无语。 初级,是想拿她可笑的厨艺来威胁她么。 “啊,完全……”她想说完全不介意,奈何风斗似乎是瞅准了她不会拒绝,手臂一用力,涉谷有惠就被他拽走了。 末了,他还不忘这么说,“哼,让你当我的护卫是你的荣幸。” 涉谷有惠直接被雷得外焦里嫩以至于失去了抵抗能力。 任凭涉谷有惠在心里演绎了许多种可能性,结果不过是风斗少年需要一个能打车送他回家的人。 “明星忘带钱包是很正常的事情。”此乃官方解释。 “原来大爷也是普通人。”此乃涉谷有惠的自动过滤。 至于“既然没带钱包大爷是怎么去的”这种问题,涉谷有惠觉得,如果想要心情舒畅,适当的傻乎乎是必须的。 …… 如此,涉谷有惠自是不知道在这之后朝日奈家发生了什么,只看第二天侑介的反应,似乎是不算愉快的事。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要疯了!”才刚走进教室,涉谷有惠就撞上了侑介捂着脑袋哀叹的一幕。 “哎,什么啊,刚刚不是很好么,‘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啊啊,真好呢,侑介很温柔哦。”径直走到他边上,涉谷有惠笑着以眼神抚摸了一遍他的红发。 侑介的脸已经黑了,“你偷听我们说话?!”他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嘛嘛,不是偷听,只是刚好路过而已。”重新把他按回去,涉谷有惠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话说,你的志愿填的怎么样了?” 撇嘴,侑介一脸不情愿,“我不知道。” “嗯,不急,这种事的确需要好好想想。” 『所以我们来聊点别的吧。』侑介恍然觉得他从她的脸上读到了这层意思,他就这么突然瞪着眼没了动作。 “…怎么了?”涉谷有惠歪着头看他。 “……你有什么企图?”太不正常了,这个女人会主动来关心他? “哎,好伤心,原来侑介是这么看我的吗。”涉谷有惠大抵是想表达这么个意思,奈何她上扬的唇角完全与她说的话不符,如果非要说的话。 “唔,竟然被看穿了。” 看吧,终于自己说出来了。 当然会被看穿的好吗,话说你本来就没打算让他看不穿吧,侑介已经不想再有别的表情了。 “如果你还想我答应的话就正常点。”向后仰着身子,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某人卖萌的嫌弃。 “……好吧,只是希望放学后你能帮我搬点东西。” …… 傍晚,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朝日奈家门口,从车上下来的是侑介还有涉谷有惠,以及两箱东西。 “谢谢您!”送走了出租车司机,涉谷有惠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到了……啊,真是帮了大忙呢,侑介!” 视线在箱子,涉谷有惠和他们家之间来回转了好几圈,侑介突然有点拿不定主意涉谷有惠是不是在故意逗他了,说什么是从老家寄来的东西,地址不写住的地方反倒是写了学校,现成的爱慕者劳动力不用也就算了,让他帮忙他也不是不愿意,一路上不停地问他他们家人的口味问题和喜好也没关系,只是现在停在他们家门口是要怎样? “你,该不会是……” …… 当朝日奈家门铃响起的时候,右京依旧在忙着准备晚饭,绘麻在帮忙,祈织据说是还没下课,琉生因为很累早早地就睡下了,要正忙着洗浴,其他的除了原本就经常不在家的都是在客厅里看电视。 所以当门打开,涉谷有惠还是受到了好一众人的眼神洗礼,因为是站在她身边,就算是作为一家人的侑介也未能幸免。 末子的弥似乎是最开心见到涉谷有惠的,欢呼一声就扑了上去,无奈他没看见地上的箱子,“啊”地一声就要摔倒,眼见一场事故在所难免,兄弟几人离得又远,亏得涉谷有惠还算眼疾手快,迈出半步刚好够接住他,然后弥就被抱了个满怀。 埋在哦内桑香香软软的怀抱里,弥很快地就忘了刚才差点摔倒的事,乐颠颠地扒在涉谷有惠的身上做起了章鱼。 摇头笑笑,涉谷有惠倒是也任由他抱着自己撒娇。 这厢两个当事人摸摸抱抱好不温馨,殊不知一众人看得那是叫一个愕然加意味不明。 椿:“刚刚,发生了什么?” 梓:“你没有看错。” 昴:“…好厉害。” 侑介:“你的反应也太快了吧?” 雅臣:“…非常感谢!”   ☆、第三十二章 “一直以来承蒙关照,这是回礼,不嫌弃的话还请收下。” 从被一众人带着星星的注视中回过味来,定了定神,涉谷有惠不无诚恳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众人的注意力才终于从涉谷有惠的“英勇”转到眼下,包装还算规整的两个大纸箱子静静地摆在朝日奈家客厅里,纸箱的外包装上写有“神奈川-特级-鱼干”几个大字。 登时,涉谷有惠收获了几枚惊讶的眼神。 她想她大抵能明白他们,拜访邻居是必要的,尤其是在刚搬过来的时候,而像她这样在一个月之后突然就带着以箱作单位的东西拜访邻居家,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奇葩。 “老师!”就在涉谷有惠兀自苦恼的时候,椿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了,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过去,“嗯”字还没说出口,她就感觉自己被抱了个满怀,“我们结婚吧!”她听见声音的主人用着兴奋地语气说着这样的话。 紧接着她听见了自己大脑当机的声音。 椿很激动,不是一般的激动,这点涉谷有惠从他抱着自己的略带颤抖的手就可以感受得到。 他激动的原因涉谷有惠自是不知,想来也不会是因为“神奈川特级鱼干”,奈何她却是没有同他一样的激动,从最初的呆愣中反应过来,只那呆愣还没完全从脸上褪去她就又重获了自由,结束这一切的是好几只手。 “椿哥你在做什么啊!”侑介不愧我这么疼你出手真快好样的。 “椿!”梓你反应不够迟了半秒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椿……”雅臣先生连皱眉的样子都是那么温柔不愧是男神。 “弥也想抱哦内桑!”乖等弥你再大点就可以换句台词说“禽兽放开那个妹纸让我来”。 “……”昴你的善意我收到了离得远不是你的错。 蹭蹭后退好几步,涉谷有惠直把自己放到了沙发后面,无奈某人的注视依旧过于热烈,自谓是凡人的涉谷有惠就在这不明所以中红了一把老脸,“那个,莫非不合你们的口味?” 想来也只有这个可能性才能让椿瞬间变身,个中的逻辑问题暂且不议,倘若真的是这样,那起先得到的情报算什么? 这么想着,涉谷有惠状似不经意地把视线转向了情报来源侑介同学,发现其正在一脸严肃地同梓按着椿,根本没看她这边。 思忖再三,老师的职业道德让涉谷有惠觉得必须选择相信,而之后梓的话也证明了她的相信。 “抱歉老师,椿只是太开心了。” “……”梓的回答让涉谷有惠瞬间怀疑他们是否在同一个次元。 原谅她实在没办法把椿的开心和与她结婚这个说道结合起来,不,或许她知道,只是下意识地不想去联想。 “早就听闻神奈川的鱼干很有名,没想到老师你一下就带来了两箱。”怕她不明白,想了想,梓又贴心地加了一句解释,甚至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旁的椿还在死命点着头。 涉谷有惠顿觉豁然开朗,敢情她是被膜拜了,诸如『老师你是土豪么,老师我们做朋友吧!』之类的。 可是为毛她开心不起来。 因为神奈川特级鱼干这种事真的大丈夫吗,难得第一次被求婚她还想激动一下的说。 淡淡的忧伤。 * 之后的事情意外地顺利,在探讨了各种鱼干的话题,最后婉拒了雅臣一起用餐的邀请后,从朝日奈家出来的时候,涉谷有惠还有点不敢相信,至于中间不甚愉快的小插曲那都是浮云。 在去到他们家之前,她预想过各种可能性,其中最多的莫过于一种情绪——嫌弃,出于她所送东西的特殊性。 不过到底还是识货且家教很好的人,他们表现出来的热情着实让涉谷有惠松了一口气。 “哈?跟邻居不熟?你给我立马过去拜访!东西两天后送到!” 耳畔仿佛还缭绕着母上大人的怒火,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烫的。 “总算是不辱使命。”她已经不敢去想如果拜访失败母上大人会不会一怒之下从乡下奔过来。 如此,涉谷有惠总算是在与邻为善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一切都要归功于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母上大人。 * 眼看毕业在即,近来侑介少年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苦恼中,这一切涉谷有惠都看在眼里,鉴于上一次他坚决且迅速地捍卫了自己的“豆腐”,涉谷有惠决定,要把少年的烦恼当做自己的烦恼,于是她因着代理班主任的职责所在,很用心地组织了一场关于志愿问题的三方会谈,当事人是她,侑介和绘麻,以及某位监护人。 然后今天下午放学后就是会谈的日子,听说是由长男雅臣充当第三方角色。 教室里,侑介和绘麻在一边正襟危坐,涉谷有惠倒是没那么严肃,在等待雅臣来的时间里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内容无外乎就是一些“绘麻你已经习惯了”之类的不算营养的话题,之后不知道是怎的,他们就谈到了涉谷有惠身上。 哦,是因为涉谷有惠说了“你们毕业了我可是会寂寞的”这类话,然后就像是突然想起来的一样,侑介问,“你上的是哪个大学?” “咦,侑介很感兴趣吗?” “我、我就问问,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拧着脖子,侑介执拗地不去看她,只那偶尔瞥过来的小眼神分明不是这个意思,涉谷有惠失笑,“哪有,难得侑介主动问我的情况,嘛,是城智大学,说起来那可真是个环境优美人文气息浓厚的好地方。” “那么你做助教的大学也是那儿喽。”是肯定,不是疑问。 不过声音的主人却并不是侑介。 当那头耀眼的金发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你看看我,我看看我,涉谷有惠确定他们在彼此眼里都读出了相同的意思。 『说好的雅臣呢?』 “你好,不成器的弟弟和可爱的妹妹受您照顾了。”对上三人呆愣的脸,尤其是在看到涉谷有惠之后,要笑得愈发灿烂。 “要哥,为什么?”要论吃惊,侑介应当是其中之最,仓皇起身,椅子都被带出了不小的声响。 一旁的绘麻也是微微瞪大了眼,明明昨晚在志愿书上签字承诺会来的是雅臣先生,怎么会…… 对上他们的疑惑,要倒是心情很好地给出了解释,“啊啊,雅哥有个急诊患者,就拜托正好空闲的我代他来了。” “……哦。”侑介and绘麻。 “……”瞧这神同步的弱弱的语气和呆呆的眼神,被吓到了吧,孩子们。 涉谷有惠突然有点同情某人肿么破,一定是错觉。 …… 让涉谷有惠意外的是,之后的面谈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艰难,她以为某人多少是会带着些吊儿郎当的态度,却没想,除了全程笑得过分灿烂之外,他表现得相当得体,举手投足间较之以前不知庄重了多少,难道就因为他穿了身笔挺的西装? 咳咳,做人要厚道,笑一笑也就过了,她比较在意的是绘麻身上发生了什么。 在得知绘麻的第一志愿填的是昴的学校之后,要的那句“难道是因为小昴在吗,那我可要哭了哦”,不,后半句话可以不要,只看前半句,再结合当时绘麻脸上略微不自在的表情和侑介低头不语的模样,说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涉谷有惠才不相信。 朝日奈昴啊,话很少,这是涉谷有惠对他的第一印象,也是一直以来的印象。 没办法,他们的接触只限在他们家里,而且他又总是在离她最远的地方,话说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来着……有种久远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听侑介说过昴是篮球部的正式队员,如此一来,配上他高大帅气的形象,他的性格应该不至于是那种沉默寡言型的,让她觉得话少也大抵是因为跟她不熟悉的缘故。 说了这么多,她想说的也不过是,如果是他的话,绘麻……好吧,她不想去指指点点他们的事也更是无权干涉,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如果在他们之中一定要有一个人与绘麻成为恋人的话,那么剩下的……突然有种操碎了心的感觉,破天荒地她还来劲了。 “侑介,任重而道远呐。” 散会的时候,末了,看着侑介的背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涉谷有惠悠悠地感叹了这么一句。 * 在回教员室的路上,涉谷有惠碰到了山田本,看见涉谷有惠,山田本似乎很高兴,立马就迎了上来。 “涉谷老师,辛苦了,三方会谈结束了吗?” 原本还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在对上对方那张盈满笑意的脸后也瞬间挂上了笑,“嗯,山本老师呢,你这是去……?”早就已经放学了,平常这个时间他应该回家了才是,涉谷有惠歪头看他,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疑问。 她的注视不算热切,只是被她这样看着,山田本突然就红了脸,难道要他说他是在故意等她吗…… “…只是一些课件要送去教务处。”挣扎了半天,山田本还是选了这个事先想好的理由,或许是因为不擅长说谎,他的耳根染上了绯色。 “哦,这样啊。”涉谷有惠不疑有他,点头,她冲他笑笑,“那么你快点去吧,我也要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等等!”就在错身之际,一个转身,山田本忙叫住了她。 彼时涉谷有惠才迈开半步,“怎么了?”她回头看他。 蓦地对上她的眼,山田本显得相当局促,脸通红不说,一时间就连视线也不知该落在哪里,“啊,就是那个,我想问涉谷老师你……” 眨眼,涉谷有惠觉得,就算她猜不到他要说什么,但总归应该是一些比较“大胆”的话,例如吃个晚饭之类的? 然后让她想想,如果他真的这么问了,她的回答呢,拒绝? 不,她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非要说的话,她对山田本还是挺有好感的,只是这种好感能否发展为恋爱关系她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她也没有必要刻意躲着不是,当然前提是对方是真的有那么个意思而不是她在这里臆想。 这么想着,她便也不再急着离开,干脆转过身正对着他,嘴角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至于那抹笑是不是鼓励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这次涉谷有惠注定是听不见下文了,因为某人出声打断了山田本本就不甚勇敢的发言,用着异常荡漾的腔调。 “哦呀,在下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呢。”   ☆、第三十三章 彼时因为位置问题,山田本和涉谷有惠几乎是在一条线上,两人的注意力又都是在彼此身上,所以当要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不止是背对着的山田本,涉谷有惠也不免有些被吓到。 一身黑色西装紫色衬衫打底,他就站在转角处,睁着一双桃花眼,衔着嘴角,似笑非笑。 没来由得,涉谷有惠心里咯噔了一下。 虽然此男的美貌再一次不合时宜地惊艳到了她是没错,但如果他的语气加表情可以不这么怪异,或许她会任由自己小小的花痴一下也说不定。甚至被他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涉谷有惠竟有些招架不住,些许的不自在感悄然在心里滋生蔓延,而这种不自在感在她余光瞥见山田本一脸懊恼的神情时恍然演变成了被捉j的罪恶感。 结果就是涉谷有惠率先移开了视线。 原谅她的不正常。 一定是她昨晚吃了太多右京牌“神奈川特级鱼干”的缘故。 他们这边意味不明,山田本又岂知个中缘由,在他看来,一男一女,两两相望,眼神胶着,纵使他再有绅士风度,遇上这种情况也难免心下不是滋味。低垂着眼敛去内里的情绪,他状似不经意地向左迈出一步挡住了二人的对视,“涉谷,不介绍一下吗?”这句话虽然是对着涉谷有惠说的,但他看的却是要。 是“涉谷”,不是“涉谷老师”,看似简单的两字之差下是山田本紧张的心,可惜忙着回神的涉谷有惠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持续了几十秒的寂静被打破,要这才开始正视这个看上去就带着一身书卷气的男人……没有自己英俊有男人味,观察良久,他满意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山田老师,这位是侑介的监护人朝日奈要先生,要先生,这位是我的同事,山田本老师。”一番客气简洁的介绍之后,涉谷有惠才终于觉得正常了些,殊不知在场两位男性的脸色皆是一变。 山田本是“豁然开朗”?涉谷有惠不确定能不能这么形容她感受到的,至于要,她能说她已经接收到了他发射过来的死亡射线了吗。 「要先生?」如此疏离的称呼要表示不满意。 「有问题?」平时就是这样有问题也驳回。 好吧,的确是这样,不过,「……真的只是同事这么简单?」 「当……关你什么事。」白眼。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中,山田本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成了多余的,不过好在他心性坚韧,只小小低落一下就又马上满血复活,不仅如此,他更是鼓起勇气刷起了存在感。 怎奈古语有云,急中生智,不,是忙中出错, “要先生,原来是侑介的父亲,失礼了。”浑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的山田本仿佛看不到要瞬间青白的脸色和涉谷有惠呆滞的脸,“说起来,您还真是年轻呢……”最后一句话倒更像是自言自语。 涉谷有惠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她笑得完全停不下来,“……哈哈!” 父亲,侑介的父亲……她都不知道还可以有这个联想。 当着本人的面黑不可怕,当着本人的面还是天然黑才最可怕,要说山田本老师天然黑的威力有多大,看要堪比锅底的脸色就知道了。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四只眼睛齐齐地盯着她,虽然意味不尽相同,但总归是……一不小心她就忘了自己的角色定位,笑得这么奔放我对不起你神圣的校园,涉谷有惠仰天45℃作深沉状。 “…怎么了?”是他哪里说错了吗?再迟钝也该发现不对劲,山田本看看面无表情的要,又看看极力憋笑的涉谷有惠,最终还是向后者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那眼神带着点莫名,带着点无辜,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美男做这样的表情总是让人把持不足,涉谷有惠只觉沉睡已久的狼血大有苏醒之势,似乎接下去一个扑上去然后亲亲摸摸抱抱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嗯,开玩笑。 瞥了一眼要,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还用着一脸“怎么可以这么蠢我很不高兴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想到几分钟前他出场方式之骚包,涉谷有惠一时间感慨万千,实践再次证明了“乐极生悲”这句话的真理性。 另,帅也不是好耍的。 之后不免又是一番解释,期间涉谷有惠几次笑场,不过到底是男性,倒也不至于耿耿于怀抓着不放,事情说清楚也就一笑泯恩仇,但两人之间是不是真如表面上那样和和气气,涉谷有惠也不得而知,大概,还算愉快? 要:“咦,山田君是教国文的,怪不得我见你一身儒雅之气。” 山田本:“呃,要先生也是一表人才,风姿卓然。” 要:“弟弟很不听话,让你费心了。” 山田本:“没有,侑介是个好孩子。” 要:“山田君是位好老师呢。” 山田本:“……要先生也是位尽责的兄长呢。” 要:“山田君客气了。” 山田本:“要先生谬赞。” …… 不知所云,果然男人间的友谊她理解不了。 终于在两人喘气的间隙,涉谷有惠找个空插了进去,以出声提醒山田本送课件为由才算结束了这段互相恭维的对话,只是末了在山田本转身离开之际,涉谷有惠想起了他未完的话,“对了,之前你想问什么来着?” 我想问你圣诞节的晚上有没有时间…… “没有,就是想问问侑介的志愿情况。” “啊,这个呀……” “没关系!明天再说也可以,天色不早了,涉谷老师早点回去吧。” “……好的,那再见。” “嗯,再见。” 最后再冲着要点了点头,山田本就不带走一片云彩地飘走了,涉谷有惠是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的,她确信那一瞬间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苦涩,让一直都是笑得温柔的男人有这样的表情,涉谷有惠觉得她罪孽深重。 “在想什么?”低沉的男声近在耳畔。 头也不回到伸手推开某颗脑袋,涉谷有惠脱口而出道,“在想是哪阵台风把你吹来的。” “你在生气?”站直了身体,要挑眉看她。 “看上去你对于打断别人谈话这种事是相当没有自觉。”涉谷有惠白了他一眼,她是真的很好奇山田本会问她什么,难得就这样被他搅黄了。 “你喜欢他?”抱臂打量着四周的布置,要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你在吃醋?涉谷有惠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么反问回去,不过鉴于面前这只的油盐不进属性,她决定还是不要让本来就不甚愉快的沟通再变得冗长而复杂。 “说吧,丢下侑介和绘麻来找我什么事。”她边说边往教员室走。 问题被避开了,但从她的反应来看,要还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念及此,重新看向涉谷有惠,几乎是在视线落到她身上的瞬间,笑容又重新在那张脸上绽放,“当然是接老师你一起回家咯。” 他这一番话可以说是俏皮又可爱,涉谷有惠自觉没有合适的辞藻可以作为回应,于是就默默地送给了他自己的后脑勺。 要倒是也不恼,不紧不慢地跟在涉谷有惠身后,他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兴致颇高,不时还会来那么一两句感慨,“满满的青春气息,瞬间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楼梯拐角处可是个好地方,多少孽缘在这里碰撞”,“想当年我也是在教室里被围着的存在”……这样多少有些厚颜无耻的碎碎念一直持续到了涉谷有惠出了校园大门。 “你还真准备跟我一起回?”涉谷有惠突然停下来,要差点没撞上去。 “不是跟你一起,是‘接’你一起回家。”要执拗地抠着字眼。 狐疑地盯着他看了良久,“说,你有什么企图?”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突然这么热情说没鬼她才不信。 “哈,在下哪有什么企图,施主你想多了。”要眯眼笑。 “……是不是侑介跟你说了什么?”想来想去涉谷有惠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说起来就算到现在侑介也一直坚信她是喜欢他这个三哥的,关于这点,涉谷有惠真是百口莫辩,奈何解释就是掩饰,此乃侑介箴言。 “没有,他绝对没有跟我说‘山田本老师喜欢那个女人你要看紧了’这种话。” “……”就这么把自个儿弟弟卖了真的合适吗,话说那张脸真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良久涉谷有惠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看不出来你竟然会对这种话感兴趣。”怎么看都像是顺着她的话来的借口才是。 “老师你是在妄自菲薄?”要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呵呵,感不感兴趣也要去看了之后才知道,或许,在下喜欢老师你也说不定。” 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这是在表白么。 但见他微皱着眉头,嘴角稍稍翘起,语带三分不确定,三分自嘲,三分淡然,一分……其实涉谷有惠只看到一个浑身散发着迷离气息的忧郁男。 “别告诉我你是因为看到我和某帅哥相谈甚欢继而醋性大发然后察觉到自己早已是对本人我情根深种,如果是这样,我只想说,可以请我吃饭吗,听说车站那边新开了一家韩国烤肉店。” “……”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我坦白,其实是作者菌喜欢吃烤肉==   ☆、第三十四章 如果说刚开始涉谷有惠的态度还是不咸不淡甚至带着点嫌弃的话,那么说到最后,她的眼里已然放出了光,于是要非常悲哀且被迫地发现他的真情告白竟然还比不上韩国烤肉,这应当是比无视还要残酷的回应。 聪明的男人知道适可而止,当然也就该知道适当地顺着女性的心思来绝对是只会给自己加分,作为其中个中翘楚的要自然是深谙此道,既然涉谷有惠已经隐晦地表现出了对某物的极大兴趣,那他所要做的就是实现它,并且不留痕迹地。 “……啊啊,你还真是毫不客气呢。”懊恼的语气加上无奈的笑,当涉谷有惠脸上出现那种隐隐的得意时,要知道,他成功了,“那,请吧?” 这下换涉谷有惠惊呆了,明眼人都知道她说请客吃饭不过是开玩笑的,或者干脆直白点说,那完全就是随口拈来的吐槽,他这么认真她会不好意思的。 “好……”呀字还卡在喉咙里就要出来,蓦地,一道女声从身后插过来打断了这一切,“哎呀,这不是要先生么。” 光听声音,酥软,只一秒涉谷有惠就已经在脑海里描绘出了这人模样,果不其然,不待她转头一阵香风就擦着脸扑了过来,柳眉香腮,粉面含春,红裙裹体,姿态妖娆,好一个妩媚的女子。 “……浅子夫人?” 浅子,还夫人,在涉谷有惠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 “嗯呢,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要先生呢,可让人家好想……”依偎在要身上,神代浅子娇羞地诉说自己的相思,仿佛就像没看见要脸上的尴尬。 要真的是很尴尬,一只手被女子牢牢地抱在怀里,女子的头还埋在他的颈边,倘若是在以前,他会顺势用另一只手顺势轻搂住女子也说不定,可惜现下是在大街上,更是在涉谷有惠面前,唐突的举动是万万不能做的,偏偏这位自己的老主顾是极近热情,要的一张脸已经苦成了囧字。再看涉谷有惠,因为事出突然他没能注意到他最开始的反应,就现在而言,她的眼里有的只是浓浓的兴味。 难得他有机会跟涉谷有惠共进晚餐藉以培养感情,这突然的一出是要给他一棒子打到改革前,最重要的是,这位神代浅子的反应…… “呵呵,浅子夫人,不是昨天才见过吗?”没有一次要是如此厌恶自己所谓的绅士风度,虽然心下不喜,他却也只能用着最温柔的笑。 “啊拉,讨厌,要先生明明知道人家是喜欢你的嘛。”神代浅子捏着嗓子撒着娇,依旧没有放开手的意思。 “……”被她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要垮着嘴角登时不知如何是好。 而此时他们两人的行为已经吸引了不少路人的围观,女娇男俊,再加上涉谷有惠这一沉默的存在,不难脑补出一幕怎样的狗血闹剧。 涉谷有惠已经懒得再看下去了,丢下一句“朝日奈先生,我有事就先走了”,她施施然拦下一辆出租车消失在抱成团的两人面前。 * 朝日奈侑介抱着一堆资料路过涉谷有惠家门口的时候,天还半亮着,涉谷有惠家的围墙不算高,院门也半开着,侑介很轻易就能透过窗户帘看到屋子里晃动的人影。 很多年以后,那时的侑介已经长成了成熟稳重的美大叔,虽说往事大多不可追,可回忆起后来的一幕,他仍是记忆犹新,不,是刻骨铭心。 人影…… 离开的脚步一顿,严肃也在瞬间爬上脸,屋子的主人现在应该和要哥在一起才是,那么,现在这里的,是谁? 都说时事造英雄,关键时候也的确很能考验一个人的人品,顾不得考虑“要不要先回家找帮手”之类的,一咬牙,侑介把新买的书堆在门边,然后猫着身子就从半开的门缝里游了过去,中途他还顺道从院子里摸了一把扫帚。 院门到正门约莫有数十米,这一路侑介是憋着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就差没模仿电视里的特战队员那样翻着跟头过去了,好在,屋子里的人影并没有发现他,他似乎是在翻找什么,屋子里不时还传出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肯定是小偷在寻找财物无误! 紧了紧手里的扫帚,手里粘糊糊的,侑介才发现自己是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了,他知道自己给人的感觉像个不良,或许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但打架这种事他还就真没做过,更别说是迎面对上犯罪分子了。 可紧张归紧张,在他心怀忐忑时,他的脚却还是像有意识一样自己动了,不知不觉他已经跨过台阶靠到了正门边上,正门虚掩着,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开着灯,一道光顺着门缝漏了出来洒在地板上,来不及细想“这个贼也太大胆了大白天还敢开着灯”这种问题,侑介现在满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冲进去! 彼时犯罪分子正背对着他在柜子里翻找些什么,对于侑介的悄悄逼近他是浑然不知,时机正好!于是就见侑介一个破门猛冲,同时扫帚在瞬间脱手猛击犯罪分子背部,一个不察犯罪分子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就轰然倒地,紧接着侑介再来一个横扫千军,犯罪分子二度首创,才刚刚直起的身体又狠狠地摔倒了地上,侑介又趁胜追击来了一招反剪钳制住了对方,至此犯罪分子终于是被制服。 …… 事实证明青天白日里,贼也不会大胆到如此。 侑介是被拍醒的,当时他正抱着一把扫帚靠在门框边上笑得合不拢嘴,而拍他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他以为的应该跟要哥在一起的涉谷有惠,那张可以打九分的美丽的脸此时正在离他不过几厘米的地方,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眉间的一点痣。 “……你在看什么。”刚从臆想中醒过来就对上一张灿烂过分的笑脸实在瘆人,侑介蹭地起身躲到了门的另一边,只他忘了扫帚还被他抱在怀里,配上他微微瞪大的眼,说不出的滑稽。 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涉谷有惠的眉头挑的很高,“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问他,就像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抱着扫帚靠坐在自家门口笑得一脸……荡漾,实际上她也的确是不知道,要她猜,大约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只是太过得意以至于忘了形?之后从侑介可疑的沉默中涉谷有惠就知道她猜对了一半,可究竟是什么事她还是无从得知。 侑介当然不会告诉她实情,要是她知道了他把她当成了贼,还在抓贼的过程中陷入了妄想这等无厘头且丢脸的事,他绝对会切腹自尽的,好在涉谷有惠见他拧着眉一副“坚贞不屈”的样子便也不再追究问题的答案了,“正好,进来搭把手。”她冲着他笑笑,便率先掉头进了屋。 湿漉漉的地板,东倒西歪的柜子,被掀起大半的地毯,歪了的沙发,还有放在茶几上面的被褥,与其说这是房间,倒不如说这是洪水褪去后的村庄,这就是侑介进屋看到的,他瞬间感觉自己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于是他终于知道之前翻箱倒柜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了,“……你受了什么刺激?拆房子?” 相较于他的凌乱加瞠目结舌,涉谷有惠仍表现得相当淡定,“家里有老鼠。” 他看上去就那么像白痴吗?这是侑介的第一反应,且不说老鼠是不是真的有,如果说是为了抓老鼠才移开柜子、沙发和地毯他可以理解,“……那地板为什么是湿的?” “哦,追的过程中不小心打翻了水盆,话说那还真是一只巨大的老鼠。” “……”他该夸老鼠英勇还是该夸她凶猛呢?他该庆幸原因还算不玄幻,虽然不可思议,但料想这种事她应该不至于骗他,“那你要怎么办?” * 光是擦干净地板就费了不少时间,等侑介帮着涉谷有惠收拾好屋子的时候,天已经相当晚了,期间侑介也不是没提议过去他家将就一晚白天再整理,虽说一回生二回熟是没错,但涉谷有惠坚持她可以将就,于是侑介也不好再说什么,倒是很主动地留下来帮忙惹得涉谷有惠大抹了一把感动泪。 之后两人又就着巨大老鼠这一话题讨论了许久,最终他们得出了一个“灭鼠是项长期工程”的结论,值得一提的是,侑介虽然没有明着提到要,但是他旁敲侧击地问涉谷有惠为什么会回来得这么早,想必他是以为自己向要透露山田本存在这件事涉谷有惠并不知情。 不提还好,只要一想到某人连已婚妇女都勾搭涉谷有惠就浑身不舒服,故而她也乐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其中也包括要某人的风流韵事,“下班了不就回来了吗,怎么了,你说的好像我不应该这么早回来一样。” “啊,没有,我的意思是早知道我就请老师你陪我一起去买书了。”既然她不知道,那侑介自觉也没有必要说了,只他还是会奇怪,四方会谈后要哥没有去找她吗? 最后又聊了一会侑介就离开了,在送走他后,涉谷有惠恍惚遇上了一个人,不,正确来说,是她在关门的空档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说起来那可真是个美丽的女人,橘红色的长发,大红的长裙,一瞬间涉谷有惠以为自己是不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尤其是寂静街道上那一声声“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她不否认自己起过几秒的鸡皮疙瘩。 在被一阵狗叫声惊醒之后她便马不停蹄地转身跑回了家,她不会说临走前她有瞥了一眼,那时的街道已然空无一人,不过这件看上去很诡异的事在她一觉睡醒过后很快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一夜,还算好眠。   ☆、第三十五章 欧式风格的教堂,以鲜花装饰的露天礼堂,盛装的男男女女,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粉色气息,显而易见,这是个婚礼现场。 把自己放在柱子后面躲开来往的视线,涉谷有惠兀自看着手里的果汁出了神,婚礼,她依稀记得她倒是参加过一次,跟如今充斥着纯白的西式婚礼不同,那是地地道道的传统日式婚礼,不说那繁复的仪式,只那华美的服饰就让人眼花缭乱……啊啊,扯远了,说到眼下,这当然不是她涉谷有惠的婚礼,至于究竟是谁的婚礼,你绝对想不到。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老师,可以请你帮一个忙吗?” 如果大清早的有人对你说这样的话你会怎么办?PS括弧,对方的表情很真挚,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点小羞涩,最重要的是——是帅哥。 哈,帅哥又怎么了,只是长得好看就想让她拍着大腿说没问题,那你也未免太小看她涉谷有惠的定力了,她岂是那种没、节、操的人! “哦……” 她承认她回答的速度太毫不犹豫了点,但是帅哥你也没必要一副呆滞脸明明白白写着“竟然答应了,还这么快”这种话。她也知道她的语气也不够淡定,表情略显夸张,可素,她可以解释的!你们知道这位帅哥是谁吗,寸头,高个,是朝日奈昴啊朝日奈昴,那个不擅长应付女性,跟她说话的次数都超不过一只手的朝日奈昴啊! 受宠若惊有木有!第一次叫她老师,明明脸红红的都不敢直视她,明明紧张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QAQ为毛她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辛酸感,一定是错觉! “弥最喜欢哦内桑了!” 再瞧瞧这抱大腿的小小一只,大清早就这么萌,涉谷有惠费了很大功夫才让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至于太扭曲,定了定神,她扯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只忽视昴和弥瞬间一抖的身体,那笑容当真是十分甜,“那么,是什么事呢?” * 涉谷有惠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请求,让她当一回司机送他们去一个地方,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她还是不免疑惑,昴有没有驾照这个问题暂且不考虑,在他之上的一众兄弟少说也该有八个人,怎么还会轮到她?而且为什么还要特地问她有没有礼服,开车跟礼服有什么关系?……果然很奇怪,不过想到这是朝日奈家尤其是作为跟她交际甚少的朝日奈昴的请求,涉谷有惠还是刻意地没有再去纠结,毕竟这也是邻居爱的一种体验。 所以说,就是因为她这么想才会被骗的。 涉谷有惠是被塞进车里的,塞她的人是朝日奈椿,而领她过来的朝日奈昴在丢下一句“对不起”之后就匆忙跑到了另一辆车上,剩下她一左一右地被双胞胎兄弟夹击着,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绑架?”除了翻死鱼眼,再没有别的表情更能表达她此时的心情,被她以为的老实人欺骗,在哀悼自己智商的同时,她的玻璃心已然碎了一地。 “对不起啦,老师,我们也是没办法。”回答她的是朝日奈椿,“不过你安心,绝对不是绑架!”他握着拳头信誓旦旦道。 闻言,涉谷有惠以极快的速度瞥了他一眼,“你说不是绑架,那现在就放我下去。” “唔,不行。” “…那还说不是绑架。” “……”张了张嘴,椿还是咽下了到口的话,只说了一句,“反正就是不能放你走。”说罢还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涉谷有惠的胳膊防止她逃跑。 他倒真是用上了巧劲,涉谷有惠扯了几次也愣是没挣脱,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换来他一个龇牙的鬼脸,她终是默默转过头看向了一直同她保持着一厘米距离的朝日奈梓,这样的盯视保持了有十分钟之久。 “……抱歉,我们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招架不住的梓不乏温柔地解释道,涉谷有惠却并不领情,莫名其妙把她带到车里也不说要去干什么,就算是邻居也不带这样的,“我要下车。”她的声音带上了愠怒。 说实话,涉谷有惠很少生气,从搬家以来,真正让她生过气的也只有朝日奈要,可很少生气并不代表她不会生气,在某些情况下,她并不介意情绪化一把,就算对方是她努力相处的邻居,就算一直以来她在椿和梓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一个温柔的好老师或是好姐姐的形象。 椿和梓是有些被吓到了,虽然他们明白人多少都会有点脾气,涉谷有惠应该也不例外,但是明白跟亲身经历又是一回事,就好比现在,仅仅是对上那张没了笑意的脸,他们就忍不住在心里咯噔一下,温柔的人生起气来最是可怕。于是事已至此,他们纵然无奈却也不好再阻拦,两人只能眼睁睁地任由涉谷有惠艰难地从副驾驶的位置出了车……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没错,可从另一边传来的男声却让事情有了转机。 “诶,老师不跟我们一起去么?”要打开车门看到的就是涉谷有惠正欲探出外的身体,再看椿和梓都是一脸纠结的表情,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想了想他还是把视线转向了顿住的涉谷有惠,“听绘麻说你很想见我们的母亲。” * 没错,这正是朝日奈家主母,朝日奈美和的婚礼现场。 当要找到涉谷有惠的时候,她正躲在柱子后面,似乎,是在敲自己的脑袋?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懊恼的原因他倒也不难猜出,无非是“无亲无故她却跑来参加别人的婚礼是要闹哪样”之类的,真是,都已经被他“骗”来了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实际上还真被要给猜对了,涉谷有惠真的是在后悔,不过原因他却是猜错了。 “啊啊,待会见到我女神要说些什么呢,好紧张啊,我这么突然去见她会不会太失礼了,果然准备些礼物会比较好吧……” 连续不断的碎碎念加上纠结的神情,涉谷有惠已经成功进化成一名括弧颇有姿色的女深井冰,由此引起了某些男同胞的注意。 “小姐,需要再来一杯果汁吗?” 谦和有礼的声音,俊雅的外形,美丽的男人,也是不认识的男人,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搭讪?至于那个“再”,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早就见底的玻璃杯,“谢谢。”她回了对方一个礼貌的笑。 彼时,涉谷有惠穿着一袭水蓝色的无袖长裙,过肩的长发随意披散着,一侧的发别到了耳后,简单却优雅,那是一种并不浓烈的惊艳,男人有片刻的晃神,“小姐也是来参加美和小姐的婚礼的?哦,我是美和小姐的……” “向井先生?” 突然的男声打断了他的自我介绍,俊秀脸上划过的不耐平添了几分狰狞,只待见到对方是谁,他却突然变了脸,“……那个,不好意思,朋友再叫我,我先过去了。”男人几乎是逃着离开的。 目送那道狼狈的身影走远,要这才把视线投向敛着眉不发一言的涉谷有惠身上,“向井俊,母亲公司的钢琴手,听说最近又结了第三次婚,女人缘很好呢。” 要说女人缘,当男公关的人还有资格羡慕别人?人家就算再没有节操,也比你这个连已婚妇女都勾搭的和尚强。涉谷有惠不说话,却也明白地用眼神传达了这些个意思,而要显然也接收到了。 还记着昨天的事,她这样子算不算是在意?他该高兴还是高兴呢,要到底还是忍住了笑,继而摆出一副哀怨脸,“你该小心些的,他不怀好意。” 没来由得烦躁,涉谷有惠随手把那杯没有动过的果汁泼到了树丛里,“找我有什么事?” 挑眉,要从善如流,“带你去见我母亲。” * “啊拉,果真是位美人呐,不,比想象中的还美!” 这就是涉谷有惠见到朝日奈美和所听到的话,从这句话中,她得到了四个信息,一、女神早就知道她;二、有人跟女神说过她;三、女神知道她要来;至于第四个,目前还是猜测阶段。 “要不说向井先生怎么会对涉谷格外殷勤,哦不,是温柔。”要笑眯眯地在一旁说着阴阳怪气的话,直听得涉谷有惠只想翻白眼,然围观的一众兄弟却来了劲。 雅臣:“哪个向井?” 右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母亲公司的那个。” 椿:“就那个劈腿两次的钢琴手向井俊?” 梓:“就是他。” 侑介:“你们说的是谁啊?” 琉生:“不好的人。” 昴:“……小心。” 祈织:“老师的话,的确很容易遇到那种事。” 风斗:“哼,这种女人竟然也会有人调戏。” 弥:“哦内桑是被坏人欺负了吗!” “……”一句话还没说就被一群人抢了话,涉谷有惠已经要疯了,最后还是女神比较霸气,一句“又胡说,先出去,别打扰女人们的单独相处”就让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不愧为养育了十三个孩子的传说中的女神! 涉谷有惠一直不理解追星族的行为,原来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真的是会手足无措的,在女人带着笑意的注视下,她甚至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才好了,“那个,您才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美……”她简直要哭了,这种毫无技术含量而言听上去就像是在拍马屁的话真的是出自她口吗? 要不说是女神呢,一个微笑飞过来涉谷有惠的感觉整个人都飘忽了,然后她听见她用着温柔的声音这么说道,“早就想见你了呢,因为一直不在这边,所以只能趁今天用这种方式把你请过来,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还希望涉谷小姐不要怪他们。” “……”于是就是这么突然,第四个猜测得到证实。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几天的剧情,终于码好了一章QAQ 作者菌需要鞭策QAQ 前排出售鞭子==   ☆、第三十六章 是女神指示双子“绑架”她的,是女神授意和尚“诱拐”她的,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女神想、见、她! 啊,原来我和女神是两情相悦的,涉谷有惠几乎都要忍不住这么想了。 想来她也是从她的某位儿子那儿听来的,毕竟她是侑介和绘麻的老师,对了,还有他们家儿子的邻居,以上两种身份结合在一起,要说是出于母亲对自家儿子的关心,那么这件事倒也解释的通。 有种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其实她在进到婚礼现场就后悔了,就因为自己的一时头脑发热便冒冒失失地来到了别人家的婚礼上,是的,别人家,既不沾亲也不带故非要说有点关系的还是跟人家儿子……所以你说她这事儿做的,若是自家的母上大人知道了,指不定立马就会坐上飞机一路风风火火地过来然后给她一顿狠批,台词她都想好了。 “你说你来都来了,礼服是人家儿子给你准备的我就不说了,好歹你自己也得准备点什么吧?就这样跟个傻子一样被领到了人家新娘子面前,说个话也磕磕巴巴的,你说你老娘我这么精明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个笨蛋女儿啊!” ……只是想想她就有种想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冲动,她是该有多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真假已经不重要了。想起之前侑介下车的时候跟她咬耳朵说她母亲有点强人所难,他举的例子是他母亲曾经以不浪费为由让他穿了一个夏天的裙子,当时她还摆着手笑说那都是爱……现在,她信了,可她却讨厌不起来,因为现下就是这种“强人所难”实实在在地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尽管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台阶的存在。 念及此,再看向朝日奈美和的时候,涉谷有惠反倒没了先前的紧张,此时的她才真正表现出了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淡然,要说的话,从盲目的追星一族到开始打心眼里敬慕起某个人,她这算是进化? 想通了之后,接下来的谈话就轻松多了,从“侑介他们受你关照了”到“一个人住很辛苦吧”,期间不时会穿插一些诸如“啊啊,当国中生的老师真好,可以跟那么多帅气的男孩子们相处”、“怎么样,我的那些个儿子,有没有看上的”之类的玩笑话,对着面前这个几乎跟自己母亲差不多的女性,涉谷有惠是一会儿感动一会儿又哭笑不得。 该怎么说呢,“美和小姐您真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性!”在谈话的最后,涉谷有惠还是没能控制住地用上了咏叹调,而这一番近乎于表白的话也成功地让某位母亲不顾婚纱加身的温婉笑得爽朗,就连刚推门进来的日向麟太郎都没忍住笑了。 “美和,今天可是我们结婚的日子。”男人叹,状似无奈。 朝日奈美和却是嗔了他一眼,道,“老不羞,未来儿媳妇的醋都吃。” 这时候的涉谷有惠刚好走到门边,手已经扶到了门把上,就差一个动作她就能离开这个满是打情骂俏气息的甜蜜之地了,不过这不是重点,刚刚,她听到了什么? 未来的儿媳妇什么的,应该……不,她什么都没有听见。 在理智与情感的双重催促下,尤其是在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注视之后,涉谷有惠更加挺直了腰杆,然后转动把手,提步离开。在门阖上的那一刻,她确定自己听到了好几声娇笑,靠在墙壁上平复着呼吸,可以的话,她不介意自己的耳朵再聋一点。 * 涉谷有惠是在大厅某角落坐着的时候再次被搭讪的,好吧,起初她也以为是搭讪来着。 “涉谷,小姐?” 浅橘色的发,略显冷淡的面容,最醒目的还是要当属下巴上的那颗痣。 ——朝日奈枣。 第一次见面也是几个月前了,她都已经几乎要忘了他会作为朝日奈家七子来参加婚礼这件事,却没想他竟然还记得她。 “朝日奈先生,好久不见了。” 收住脸上的惊讶,她起身迎上去然后在距他一米的地方站定。 “嗯,好久不见。”朝日奈枣礼貌地回以问候,顿了顿,“你……”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像是碍于什么不好开口一样。 看出他眼里的为难,知道他是奇怪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涉谷有惠轻咳一声道,“因为某些原因……总之我是来参加您母亲的婚礼的。” 她说得含糊不清且避重就轻,不过态度倒是干脆,朝日奈枣也不疑有他,想了想,他又道,“这么看来,之前在礼堂外撞柱子的人果然是涉谷小姐你了。” “……哈?”被他看见了?不是,她哪里是在撞柱子了!她只是在敲头好不! 就像是没看见涉谷有惠扭曲的脸,朝日奈枣抚着下巴继续道,“原先我还打算去证实一下,不过看到要哥过去了,我就想应该不会是涉谷小姐。” “……”所以说这个因果关系是怎么成立的,还有你确定这不是高级黑?话听到这儿,涉谷有惠已经做不出其他表情了,只她不知道劲爆的还在后面。 “涉谷小姐你,跟要哥……”他看着她,眼底三分疑惑,三分惊讶,三分尴尬,还有一分八卦……呵呵,能看得出来这么多情绪才有鬼,涉谷有惠只看到了一抹同情。 同情,他是在同情她竟然跟朝日奈要是有那啥关系? 涉谷有惠觉得她的灵魂受到了玷污,深深地,怎么是个人就会把她和那只花和尚放在一起,她看上去像是那么没有节操的人、吗? 狠吸一口气,涉谷有惠现在急需要淡定,且等她慢条斯理地解释这一切,“第一,那个人的确是我,第二,不过我不是在撞柱子,第三,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 不认识……视线越到门外,那里,几绺金发高调地随着风舞动,而金发的主人,涉谷有惠口中那个“我不认识”的自家三哥,此时正扒拉着门一脸哀怨地看着这边,至于目之所及,朝日奈枣觉得总归不是在看他。 眼睛一抽,然后视线再默默移向涉谷有惠,看着她快咧到耳根的唇角,以及那不甘心因着笑容眯起而极力睁大的眼,求赞同!!!朝日奈枣恍然在她的脸上读出了这三个字,外加三个感叹号。 综上,要朝日奈枣用一个词来形容他所看到的一切的话,不忍直视。 所以要说这两个人不是一家的,谁会信?明明就很有默契,当然这些话朝日奈枣现在是万万不能说的,本来他也只是随口这么一问,哪想涉谷有惠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也才得以让他发现了点什么,不过貌似当事人对此尚无自觉就是了。 该庆幸涉谷有惠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如果知道她本意是撇开与某人的关系却偏生弄巧成拙,反而让朝日奈枣在心里坐实了她和某人是存在jq这回事的话,那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毒哑自己,瞧我这张不会说话的嘴哟! 要说这件事之后涉谷有惠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在几日后山田本提出邀请她去晚餐的时候,她答应地十分干脆,那股子爽快劲差点没吓到山田本,要知道他可是心理建树了好几天才敢问出口的,幸福来得太突然……当然,此乃后话。 现在,距离与枣的谈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伴着悠扬的音乐声和一片祝福声,是的,朝日奈美和的婚礼已经进行了大半,把自己埋在人群里,默默地在台下看着,一时间涉谷有惠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但最多的也还是祝福。 仪式结束后就是宾客与主人的互动时间,散开的人群里,一众兄弟叙旧的叙旧,道谢的道谢,绘麻也没有闲着,伴着阵阵快门闪过的声音,一张张笑脸就这样被定格,保留回忆么,涉谷有惠笑笑,还真是个细心的孩子。 自觉没有加入进去的必要,涉谷有惠避开人群,尽量做到不被人发现地离开了礼堂,直到兜兜转转,在一处长椅上坐下,她才长舒了一口气,想到这么偏僻应该不会有人看见,她弯腰一把扯下了鞋,所以说不常穿高跟鞋的人一下就挑战五厘米真的是会死人的。 不说是惨不忍睹,磨得出了血总该是有的,再一次觉得女人是残忍的生物,为了美丽对自己还真是下得了狠手。 她浑然不觉自己已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犹自靠在长椅上一边望天一边晾脚,直到耳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娇笑,紧接着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张美丽的脸。 狭长的凤目,白皙的皮肤,殷红的薄唇,最重要的是,橘红色的长发…… 眼睛慢慢睁大,然后“啊!”,涉谷有惠差点没从长椅上摔下来。 这是她昨晚在街上看到的身影是、吧,不要啊她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所以说这个美得不像话的女人到底是从那个旮旯里冒出来的? “呵呵,不好意思,看上去我似乎吓到你了。” 修长的手指轻点了下红唇,眼皮一落一挑就是一记媚眼,不是,美女你是还嫌吓她得她不够多吗。 蹭得一下从座椅上弹起来,涉谷有惠已经顾不得是不是赤脚踩在地上了,一边拍胸口一边喘气,她撑着额头语重心长道,“这位大姐,就算你很美,但这样突然出声也是不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迟,谢罪QAQ   ☆、第三十七章 涉谷有惠当然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是朝日奈光。 对于这位仅是停留在听说阶段的朝日奈家四男,涉谷有惠知之甚少,长期住在国外,几乎不用怀疑的肯定是美男子一枚,基于以上两点尤其是最后一点,她怎么也不会把眼前这个身量高挑的性感美女同他联系到一起。 朝日奈光现在感觉很不好,常年扮作女装打扮让他对自己的颜很有自信,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女人竟然称呼他为大姐……他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前“凸”后翘,长发飘飘,哪里像大姐了?大姐能有他美丽?大姐能有他性感?大姐能有他这么皮肤光滑细嫩有弹性?结论就是这个女人不是眼睛不好使就是在嫉妒他的美貌。 这么想着,他便开始细细地打量起了涉谷有惠,眉毛不够细,皮肤不够白,唇色不够亮,脸不够精致,身高差点,身材倒是意外地挺有料,言行举止吗也就这样,结论就是也不是特别出色,所以要哥到底是那只眼睛招蚊子了竟然会看上这种烂大街型的女人? 啊啊,果然是离家太久人心难测,这世上这么快就又多了一个未解之谜。 朝日奈光一边恶劣地想着,一边却是笑得愈发灿烂,尤其是在听到涉谷有惠问他是不是也是脚磨破了才来这里休息的。 哼,磨破了脚,看来不怎么经常穿高跟鞋呢,让他猜猜,没有烫染过的头发,淡得几乎没有的妆容,身上除了一条项链和手提包就再也没有别的饰物,修剪得很整齐的指甲,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指尖起了薄茧,随便站着都很笔直……这是一个没有情趣且死板的女人,他突然有种想要同情要的冲动怎么办。 其实早在他见到她本人之前他就知道她了,涉谷有惠,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从电话那端的弥口中,那还是在绘麻来他们家之前,弥很高兴地跟他说有了一个老师姐姐,又漂亮又温柔,会忍受自己的撒娇,会摸他的头发,最近一次还说她带了很多特产过来……啊啊,已经多久没有了呢,闯入他们生活的女人,白石冬花,雨宫玲子,这次是叫涉谷有惠的吗。 仅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打入了他们家不说,弥喜欢她,要哥在意她,枣也认识她,就连他们母亲的婚礼都有她的存在,这个女人,不赞美她本事不小他都觉得说不过去了。 或许,破解未解之谜会比研究犯人心理来的有趣得多?只这么想着,朝日奈光就觉得热血沸腾,于是再看向涉谷有惠,他的眼里隐约有暗芒划过,可惜垂着脑袋的涉谷有惠没有注意到。 “还未请教,我是朝仓美子。” 等涉谷有惠终于磨蹭到坐在凳子上,回过神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连带着一只伸到面前的手,郁卒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话说她才刚刚坐下好吗,美女你确定你不是故意的? 好吧,她就这么随便一想,美女你不要再对她笑了。 “涉谷有惠,你好。” 两只手终于隔着花丛握到了一起,感受着手里的绵软,愣了愣,自称为朝仓美子的朝日奈光笑弯了眼。 啊拉,真是好骗呢。 ……有些人生来就是迷惑人的,差点没被那笑给晃花眼,挣扎着把视线从那张美得过分的脸上移开,“咳咳,那个,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她看见了,与她相对的花丛另一边也有一条长椅,看上去似乎是对方先来这里。 是在不好意思吗,嗯哼,还真是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呢,视线从涉谷有惠赤着的脚上移开,朝日奈光掩着嘴角似乎是在笑,打扰,不,他会说他是跟着她过来的吗。 同样的,他自然也没有看见她和要哥在一起的一幕,也没有听见她和枣的相谈甚欢,就连某人扒拉着门边哀怨样他也没有看见,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没有,我也是才来没多久。” 要不说朝日奈光真是扮女人扮出来经验了,就他这放柔的语气和带笑的眉眼,打死涉谷有惠也想不到这其实是个男人,如果非要说点什么,此刻她正纠结于另外一件事,嗯,怎么说呢,这位美女的行为有点……奇怪。 视线直直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是的,你没听错,是交握,她手心都出汗了美女你还这么握着不放真的好吗。 于是等朝日奈要提着一袋衣物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人隔着花丛拉着手的亲昵一幕,他突然觉得牙有点疼,光?他在这里做什么,还跟涉谷有惠……实际上他已经自动屏蔽了某女低着头半垂着头一脸纠结的模样。 因为是正对着他来的方向,朝日奈光自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笑意在瞬间浸满眸子,也没见他是怎么做的,涉谷有惠只觉得迎面一阵香风刮过,再抬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然后她是在默默揉手的时候被一阵似嗔非嗔的怪异腔调给吓醒的。 “呵呵,你终于舍得来找我了吗。” 颤抖着回头之后,涉谷有惠看见了那个美女口中的,他,然后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偏要仍是一无所觉,任由涉谷有惠眼中的美女实则就是朝日奈光搂着胳膊一脸“幸福”。 “光……”涉谷有惠不确定是不是从要口中听到了这个字,他应该是想说什么,只才一张口唇上就被放上了一根手指,指甲盖上艳丽的红色与他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来不及收起脸上的惊讶,就听得手指的主人在耳边这样说道,“要哥,我知道你是有话想跟我说,不过呢,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家说比较好呢!”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回家”俩字他咬得特别清,从涉谷有惠的方向,她看见了半张如花的笑脸,就如同大多数少女漫中的情节一样,但凡两女一男被摆在一个环境里,其中一个女的故意在另一个面前和唯一的男性作出亲昵的动作,从表情到动作,全方位武装直到牙齿,示威……若是她还看不出来这层意思,也枉她在学生时期看了几个暑假的少女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她怎么就那么嫌弃呢。 如果说直到刚才要还不明白光在打什么算盘的话,那么在他看到涉谷有惠的表情之后,他不想明白都不行了,真是,才刚回来就给他出这个难题,他可没有跟自家弟弟打情骂俏的癖好啊,念及此,要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把光从他的胳膊上扯了下去,然后在后者不解的目光中板起了一张脸,“光,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 只看脸的话,一瞬间,涉谷有惠以为是看到了右京。 然后,她听到了什么? * 美女是朝日奈家四子,朝日奈光有女装癖,朝日奈光说谎不打草稿,朝日奈光貌似反感她……要得出这些结论并不难,在被要拆穿之后,朝日奈光很大方地承认了自己因为职业需要而穿女装的事实,好的,没问题,毕竟是关乎私人喜好的事情,就算他是出于尊重职业骗她说他叫“朝仓美子”也没问题,可唯一让涉谷有惠不能理解的是,她应该没有得罪过他吧?或者说她该催眠自己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兴味? “啊拉,都说是玩笑了,真是,涉谷你是在生气吗?”就算是被拆穿,朝日奈光仍是柔柔的扮作女性姿态。 仔细看的话,真的有喉结,骨架也比一般正常女性要大点,眉眼的话虽美可细看还是过于阳刚了……不管再怎么马后炮如涉谷有惠也不能抹杀掉自己看走眼的事实,只能说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比女人还要美丽的男人,仅仅是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对女性的一种不说是威胁的挑衅,四个字,自惭形秽。 直白点来说就是不是她不够强大,是对方太变态…… 另外,自来熟到直呼名字这种事,她是不会介意的,请看她真诚的笑脸,“不,美子小姐,我并没有在生气。” 光:“……” 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感觉,有点…可爱。 “啊,对了,你的衣服,”直到看到涉谷有惠仍在一边的高跟鞋,要才终于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忙把提着的袋子塞到她手里,也不管她呆愣的脸,只一味地微笑,道,“鞋也在里面,或者说相较于有跟的,你现在更喜欢这个?”说着,他竟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双,木屐。 就在那么一瞬间,涉谷有惠好像听到了下巴掉地的声音,不过不是她的。 “诶,要哥,我也很累,为什么不见你给我送衣服送鞋啊。”说不吃味是假的,何时朝日奈光见过自家三哥如此的一面,简直就是不能再贤惠。 闻言涉谷有惠更是一脸警惕地看着要,无事献殷勤非那什么就是那什么,一个字,怪,两个字,可疑,三个字,很可疑。 “……”捂着脑袋默默头疼一秒,要决定放弃挣扎,“你们想多了,是母亲让我送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至于是不是真的,那谁知道呢——万能的母上大人赛高! 七夕快乐,单身的不单身的,群么么╭(╯3╰)╮ 感谢一路上有你们的陪伴╭(╯3╰)╮   ☆、第三十八章 所以说朝日奈要什么的才不会这么好心……明白了这点,涉谷有惠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至少在朝日奈要本人看来是这样没错。 慢慢地,那张几秒前还写着警惕的脸竟然还挂上了笑。 那是,很礼貌的笑。 “替我谢谢美和小姐,也谢谢你特地送过来。”同表情一样客气的话语,要恍然觉得涉谷有惠从来没有这么安静地注视过他。 比发色略重的眸色更深了些,要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然后他也笑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啊啊,客气了,为老师服务是在下的荣幸。”他语带调戏,就像他之前无数次对涉谷有惠做过的那样。 涉谷有惠的反应却依旧平淡,甚至在他开口的瞬间就移开了视线。 “那么,我先走了,你们慢聊。”最后对着光点了点头,也不在意对方是什么反应,她径自离开。 水蓝色的裙摆因风荡出旖旎的弧线,伴着那一头早已散开的过肩长发…… “从这个角度,倒也算是个美人。”看着涉谷有惠的背影,光摸着下巴似笑非笑。 要闻言睨了他一眼,“你跟她都说了些什么。” 是肯定,不是疑问。 诶,竟然这么不相信他吗。 光很委屈,“说了些什么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明明早就站在那儿了,话说许久不见,要哥你什么时候有了听墙角这个毛病?” 要继续看着他不说话。 光只好摊手,“好吧,大概是‘你觉得我们家要哥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我们家要哥看上你了’这之类……放心,这些都还没来及说要哥你就来了。” “……”要的脸色很奇怪。 眼见要只看着他没有动作,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所以要哥你能把你的手从我的领口拿开吗,人家现在可是美、女呢。” 光不会说他说到美女这两个字的时候,想到了涉谷有惠叫他的“大姐”……还真是让人愉快不起来的回忆。 要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扒拉上了光的领口,大片光洁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配上光现在的打扮倒真是……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 “……给你了。”面上似有郝色,要几乎是触电般的松开了手,而后丢下一个东西就大步离开了,那模样甚至让光以为他是会吃人的妖怪。 “哒哒”的脚步声很快就听不见了,在原地静默了半刻,光漫不经心地踢踏了几下鞋,而后颇为优雅地弯腰,用指头挑起被要丢给他的东西——一双木屐。 女式,新款,还有包装盒的味道。 他突然就笑了,“母亲的意思,吗。” * 结果第二天涉谷有惠上班的时候罕见地是最后一个到的,对此一众人皆是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关心,然后牧野上宏是这么说的,“诶,涉谷老师,你再不来我们就都要渴死了”。 ……的确她每天来得早了是都会泡上几杯茶,但牧野老师你夸张了啊。 “是吗,我说家里的茶怎么用的那么快,原来都是被我带到这里浪费了。”涉谷有惠板着个脸,说的煞有介事。 牧野上宏闻言大惊:“……嘤嘤嘤嘤,求不要这样说!” 涉谷有惠黑线,怎么办,只不过才一天不见她就已经读不懂他的世界了。 “虽然喝不到涉谷老师泡的茶是有点遗憾,不过你每天都提早这么多过来也确实太辛苦。”细古正人一如既往地散发着慈父般的光辉。 “我说怎么好像有件事情没做呢,原来是没喝茶……”小野老师你还可以再天然呆一点吗,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摇醒。 “啊,那个,其实我也可以泡的,就是可能不如涉谷老师泡的好喝。”山田本依旧是最后的总结性发言。 涉谷有惠突然就这么被治愈了,可她也不能说迟了是因为在家里找了一通能穿得舒服的鞋,这该死的细皮嫩肉啊。 “行吧,还有几分钟才上课,大家,来几杯?” 接收到一众人带着满足的眼神,涉谷有惠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会泡茶,算不算是她的特长?这么说来她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大概,应该,朝日奈光对此没有涉猎,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很可悲…… * 如果可以,涉谷有惠很想在这一天的日记上写上这样一句话——××年××月××天,晚十点,我在街道公园里碰到了一只自称是在晒月光的美男。 美男的名字叫朝日奈椿。 ——多么怪异的发展,家住隔壁的青年竟然在街道公园晒月光,涉谷有惠很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天……想了想她决定还是不要拆穿今天没有月亮的事实。 “原来月亮晒到人身上是会冷的啊,行,您继续晒,我回家添衣服了。”紧了紧衣服,无视了椿欲言又止的表情,涉谷有惠还就真的提步离开了。 张了张嘴,椿终是没有说什么,再度垂下脑袋,他的面上又挂上了涉谷有惠初见时的伤感郁卒,当真是忧郁感爆棚的美男子,可惜夜凉如水,这注定是一场没有观众的独角戏。 “……等等!”就在涉谷有惠迈出第三步的时候,椿出声叫住了她。 “啥?”涉谷有惠几乎是卡着他的话尾转过头去的,那副姿态甚至带上了那么点迫切。 “……”椿可疑地沉默了。 轻咳了一声,涉谷有惠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对了,椿君,你能帮我个忙吗?”说着她转身又走回了他身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被她那样盯着,椿一时也没了反应,“啊……”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坐在了涉谷有惠家里。 不甚熟悉却也有点印象的布置,不似他家的豪华倒也别具温馨,四处看了看,椿没有发现涉谷有惠。 正想着是不是离开会比较好的时候,涉谷有惠端着一堆茶点进来了,然后还没待椿说些什么,她就先噼里啪啦一顿说开了,“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对了,晚饭吃了没,不介意的话跟我一起将就一下?” “不,我……” “好吧,虽然我的厨艺是比不过右京先生,不,或许都算不上是厨艺,不过椿君你也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连尝试一下都不愿意?” 怔怔地看了涉谷有惠许久,确定在那张脸上看到了哀怨,椿可疑地扯动了一下眼角,“……打扰了。” 然后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一秒阴转晴。 “好嘞,你先坐着,看看电视或者在屋子里转转都可以,嗯,我去了!” 这满满的上战场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话说他来这里真的没错吗,在涉谷有惠钻入厨房开始乒乒乓乓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椿都在纠结这个问题。 再之后,他有幸见识到了涉谷有惠那不能称之为厨艺的厨艺,蛋包饭,还真是将就。 如果非要他说的话,“……刀工不错。”几段葱切得倒是挺细,萝卜也的确是丁状。 他言尽于此,求不要再用着饱含控诉的眼神看着他。 不过话虽如此,在他连续吃了第三碗甚至准备盛第四碗之后,涉谷有惠坐不住了,“你够了。”她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让他起身。 椿抬眼看她,那意思就像在问,为什么? ……不要搞得跟她刻薄不让你吃饭一样啊,这么难吃就算她不怕你毒死也拍你撑死啊哥哥。 “因为……没了,对,吃完了。”涉谷有惠为自己的灵机一动点赞。 “……哦,”椿依言坐下,只仍是怔怔地看着涉谷有惠,“可是我还没有吃饱。” “……” 我类个去,这是受到多大的刺激了要化悲愤为食欲啊,说这句话之前先看看你的肚皮好吗,你都已经在打嗝了好吗。 最后到底涉谷有惠还是没有再让椿吃第四碗,美其名曰——为了你的健康成长。 …… 在涉谷有惠整理战场的间隙,椿踱到厨房门口问她,“什么忙?” 涉谷有惠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了一声“嗯?”。 椿默了默,“你说要我帮你一个忙。” 涉谷有惠差点没手一滑摔了碗,她都忘了这一茬这人怎么还记着,他到底知不知道那是借口啊借口。 椿自然也不是傻子,就算起先他还不甚明确的话,看涉谷有惠现今的尴尬他也该明白了——她是在关心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看着涉谷有惠在灯光下忙碌的身影,他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想过去抱住她的冲动。 冲动也到底只是冲动。 “……谢谢。”低低的男神氤氲着洗涤剂的味道在空气了漫开了。 总觉得空气中充满了伤感啊喂,一向眉飞色舞的人突然这么安静她还真是不习惯啊瞧我这个抖M,所以就算是为了她的身心健康她也得整出个忙让他帮,就在椿的忧郁即将灌满整间屋子的时候—— “呃,你可以帮我把那个储物间的门弄一下吗,不知道为什么它关不上了。” 伴着涉谷有惠的话音落下,椿的忧郁也像是被关上了阀门,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落寞以外的表情,不过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可喜的变化,就在涉谷有惠觉得她读懂了他的表情之后。 『修门,这东西太技术,我不会……』 一般而言,美男不是应该是能上得了屋顶补瓦,下得了鱼塘捉虾,再来点修电脑补窗户的手艺……好吧,果然漫画里都是骗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被工作虐的想死的毕业狗。保证不了日更就算了我还断更这么久== 算了,不求其他,但求填坑== 抱歉。   ☆、第三十九章 “总之就是促使我们想成为声优的那部动画要出新系列了,我以为自己一定能当选主角,还说什么‘虽然是无稽之谈但是我有信心’这样的话,呵,真是笑掉大牙。” “……” 如果不是有鼾声传过来,椿还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说话把人说睡着的本事,看着面前垂着脑袋明显已经进入梦乡的涉谷有惠,在叫醒她与不叫醒她之间纠结了一秒,想到是对方主动要听他说的,椿当即放弃了怜香惜玉的念头。 “别睡。” “嗯嗯,有在听,有在听。”点头,眨眼,她的表情诚恳地近乎于夸张。 椿突然觉得自己的胃有点疼,“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咽下差点就脱口而出的“嗯嗯”,拧着眉头很认真地思考了几秒,涉谷有惠摇头,“不知道。” 他该赞美她的诚实吗? “难道你就不会觉得很,很……满怀希望地以为自己一定能当选,就连梓入行也是被我生拉硬拽的,结果却……”说到最后椿的声音越来越低,从小到大,梓做什么都比他好,就算是声优也被他很快就超越了,明明是同卵生的……是,他承认他的演技是比他好,可就是因为明白这点他才更加不甘。 “所以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叹息般的话打断了椿的思绪,拍了拍脸颊,涉谷有惠淡淡道,“我又没有兄弟姐妹,就算有也比不上你们是同卵双胞胎,如果非要我说点什么的话,羡慕,就像有另一个自己,有了两种人生。” 是啊,她其实一直都很羡慕他们,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很羡慕,有那样一个大家庭,有那么多兄弟姐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喜悦也罢,争吵也罢,这全部的喜怒哀乐都是身为独生女的她所体会不到的。 对于事情的对错她也不想去评判,大家都是成年人,也不存在谁教谁为人处事的问题,像他这样无非是事出突然接受不了然后钻了牛角尖,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蒙着被子睡一觉,第二天就什么都想通了,当然前提是他能睡着的话。 在涉谷有惠说完之后椿保持了相当久的沉默,看了看时间,00:17,知道他今晚是不准备回去了,涉谷有惠便领着他去了一楼的客房,“很晚了,早点休息。”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想了想,她又回头添了一句,“晚上最好不要出门,这里的老鼠,嗯,胆子很大。” “……”于是欲言又止的椿就这样华丽丽地僵在了原地。 ** 公园一角,幽深,一盏并不十分明亮的路灯下,一高一矮的两道人影被拉的很长。 明知道应该离开的,可就是迈不开步子,一面忐忑一面激动,涉谷有惠现在就是出于这种难以自持的状态,怎么说呢,前方高能出没,她必须承认她看的好害羞,然后关于事件的男女主角,说出来你绝对不会相信。 首先我们需要了解的是,椿在涉谷有惠家里窝了一天一夜,直到半个小时之前他才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涉谷有惠从客房里挖出来然后扔到了他家大门口,美其名曰“今晚月光甚好适宜晾晒”,再然后,椿刚猫着身子穿过大门就很不凑巧地碰上了他一直在逃避的人,相较于他的风衣打扮,梓当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他确信在那一瞬间他有种想要冲过去把外套脱下给他并且抱住他的冲动。他到底还是忍住了,隐在门后听着他和绘麻的谈话,听到他说“那是椿的工作”,听到他对绘麻说“你再说我就要生气了”,椿不可抑制地从心底生出了一种,那应该被称之为豁然开朗的情绪。 是啊,他们是兄弟,是比一般兄弟还要亲密的存在,只要是梓的话,他什么都可以接受。 “我是你世界第一的粉丝,我想听,能让我听你演绎那个角色吗?” “椿……我知道了。” 伴着兄弟俩的温馨一抱外加相视一笑,纠结了一天一夜的小插曲终于在此刻迎来大团圆结局。 如果说几分钟之前涉谷有惠对于自己会跟过来的举动还很莫名其妙的话,那么在看到星光下的亲吻之后,她的脑袋就像突然被敲了一下一样——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受到了jq的感召。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眼见椿又一次捧着绘麻的脸开始了亲吻,而绘麻似乎也没有拒绝。 涉谷有惠,“……” 她不得不承认冲击太大她的大脑已经宣布短路。 因为离得太远她并不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可如果说第一次的亲吻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说那是借位或者说是哥哥对妹妹的亲情之举,那么第二次要怎么说?星光太美好所以情不自禁了? 喀哧——是下巴被阖上的声音。 “老师,流口水了哦。” “……” 偷窥被抓包什么的实在是算不上美好,尤其抓包的对象还是你最不想他出现的人,星光下的金发太过耀眼,涉谷有惠痛恨自己没能狠下心来一拳挥过去,扒拉下那根抵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指,她哼哼着后退了好几步直至把后背抵在一棵树上。 “你跑那么远做什么?”朝日奈要明显还没从她的反应中回过神来,其实是他非常不想承认他是被嫌弃了的这个事实,涉谷有惠却不理他,径自问道,“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闻言要哂笑一声道,“幽会?好吧,其实我是跟着你来的。” “你跟踪我?” “诶,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应该是保护你才对,天这么晚了,老师你一个人往这小公园里钻,我很不放心。” 涉谷有惠此时无比期望自己的眼神可以不那么好,可以不用看清他的脸,他的眼神,他所表达出来的那或许真的可以被称之为“担心”的情感,也或许是他以为她并没有看清那些,再或者,那只是她自以为是的错觉。 冷嘲热讽的话倒也不必说出口,涉谷有惠最后只用了两个字,“呵呵。” 要挑眉笑笑,并不计较,“那你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他的意思似乎是并不知道椿和绘麻在这里,余光瞥向路灯下,两人的身影也早已不在,发现这点,涉谷有惠极快地恢复成了严肃脸,“我就这么随便走走,你知道的,今晚夜色不错。”说着她指了指天。 她当然不会说她是在偷看,打死不承认。 “的确,很久都没有看见这么美的星空了。”要喟叹着仰头看起了天,就在涉谷有惠想着“他有这么好骗吗”的时候,他又重新看了过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那么,走完了吗?”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再陪你走一次。 涉谷有惠确定他是想表达这个意思,至此她也坚定了一件事——“困了,该回了。”一边走她还不忘一边这样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到。 “哈,就这么走了,我还想跟老师你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呢。”要哀叹一声却也追了上去,木屐在青石的路上落下清脆的声响。 等要和涉谷有惠并肩而行的时候,他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涉谷有惠本想撤开的手在感受到一阵幽香之后顿住了,“这是,什么?”她看着手心躺着的那个用油纸包裹的方块状的物什面露疑惑。 “你尝尝就知道了。” 要笑得眯起了眼。 “我可以拒绝吗。”总觉得很不靠谱。 “当然可以,虽然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还真是意外地,好说话。 “吃吧吃吧,很好吃的。” 所以就是被你这么一说才更不想吃了,默默垂下眼,涉谷有惠把东西重新塞给了要,“谢谢,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哎,我也没有强人所难的习惯……不过你真的不要?” 尽量忽视鼻尖飘来的那若有似无的幽香,涉谷有惠加快了步伐,“真的,不要。”她可不记得有跟他要好到这个地步。 “可惜了,这可是我专程从住持那儿偷来的。” 要悠悠的声音成功地把涉谷有惠的脚钉在了地上,五官皱成一团,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很难用扭曲来形容了,而此时两人也正好上了马路,要似乎是打定了注意一定要让涉谷有惠尝尝,于是趁着她僵住的功夫,他顺势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 “那么,晚安。” 等涉谷有惠艰难地从那不知是不是谎言的说辞中领悟到要的无节操程度之深后,当事人却早已经是走得连影子都寻不见了,感受着手心那或许是体温的余温,她几不可察地眼角一抽,该不会,有手汗吧? ** 圣诞节那天涉谷有惠有幸有了一个难得的体验。 虽说她是答应了山田本一起出来吃个午饭没错,但碰巧遇上朝日奈家几人并最后发展成为一起聚在花园里赏樱花是要怎样? 好在今次来的朝日奈家的都是比较靠谱的,她和山田本之间纯洁的同事关系并未遭到怀疑,除却枣意外落水事件,再就是昴和绘麻之间那点若有似无的意味深长,整个赏樱期间也倒是其乐融融。 而真正让涉谷有惠没想到的事也正是发生在这天晚上,不,或者该说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她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毕竟对象可是……   ☆、第四十章 “朝日奈要,你不要太过分了!” 涉谷有惠有些不记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巴掌已经甩了出去。 她竟然又打了朝日奈要!等等,为什么说是“又”? 冷,冷静,让她想想。 时间调回到半个小时之前。 公园里散步遇上朝日奈家的几位在赏樱,她和山田本应邀加入,坐了一会之后她提出要先回家,因为还有工作,山田本说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要去送她,当然她拒绝了,然而她的这一决定却遭到了众人的否决,于是有生以来涉谷有惠第一次享受到了被除了她父亲以外男性护送回家的待遇且这一送就送到了家门口,按照流程来讲涉谷有惠当然免不了要请对方进屋喝一杯热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山田本突然拉住了她。 “那个,涉谷,有一个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需要表情这么严肃,老实说,山田本会主动问她问题这件事比问题本身还要让人惊讶,所以就冲着这点,涉谷有惠也不会拒绝,“什么,你说。” “上次那位朝日奈先生,就是侑介的哥哥,他是不是也住在这边?” “是啊。”所以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涉谷有惠回看他,眼神很直接地表明了自己的疑惑。 山田本却没有照着她的意思来,反倒是颇有些急切地看着她,“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哈?她没有听错吧?话题为什么会跳到这方面…不是,重点是为什么是山田本,正直的山田老师怎么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问女性“有没有喜欢的人”这样*的问题? 有点晕,涉谷有惠能做的只有摇头。 山田本的脸上一闪而过类似于惊喜的情绪,“那么,虽然这样说有点唐突……但是,可以的话,请跟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究竟是夜色太美还是被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樱花迷了眼,涉谷有惠不知道,保持着侧身的姿势,她满眼都是男人略显紧张的温柔笑靥,被握住的指尖微微发烫,她有点分不清那是对方的温度抑或是她自己的。 不是错觉,也不是在做梦,山田本是真的在跟她告白。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怎么说呢,女人与生俱来的虚荣心让她有那么一点欣喜,毕竟被喜欢是一种相当大的肯定,而这样的肯定不论男女都很适用且大抵都不会嫌多。 可是欣喜之后要怎么做?同意?山田本的话与其说她并不讨厌倒不如说是挺欣赏的,长得斯文俊秀,为人正直,而且听说还做得一手好菜。那拒绝?似乎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不会随便逗弄她,从不拈花惹草,没有坏习惯,内秀,怎么看都是结婚的最佳人选。 必须得说点什么,情感告诉她答应吧答应吧,这个男人没差,已结婚为前提的交往,能发出这般言论的人,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的话,是绝对无法做到的。这不禁让她想到了一个早些年前流行的选择题,一个是你爱却不爱你的人,一个是爱你你却不爱的人,如果非要你在这两个人之中选一个人结婚的话,你会选谁? 这么想着涉谷有惠突然就有点不敢正直山田本,他眼里的色彩太过浓烈,浓烈到让人心里发虚,第一项她是绝对不会选的,别说什么爱情里面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然后即使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于她而言守着一个不爱你的人跟守着一个木偶差不多,更甚者还不如木偶,最起码木偶没有心所以也就不会在心里装着另一个人。 可是要她选第二项她也是不情愿的,跟一个你不爱的人生活,纵使对方爱你爱到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到你眼前,然而对于不爱他的你来说,所有的那些加起来还抵不上你爱的人给予你的一个眼神,结论就是如果不是深爱彼此,勉强在一起很难不会互相伤害。 当然涉谷有惠不是突然想当爱情专家,她不懂爱情,她只是想到了一件事,山田本喜欢她,那她呢,她喜欢他吗?平心而论,不想那些什么适不适合结婚之类的说辞,对于山田本她或许是有着好感的,毕竟跟那样一个温柔正直的男人同室相处几个月说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可是,真的,那些好感还不足以上升为喜欢。 那让我们再换个角度看问题,她既然能在被告白之后的一分钟内保持大脑清醒地想这么多,怕也是真的不喜欢他吧……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就在涉谷有惠想着该不该拒绝、怎么拒绝比较委婉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被纳入了一个带着淡淡樱花香气的怀抱……这一定是在路边走的时候沾染上的,当时男人走在里侧替她挡去了从树上飘落的多的让人困扰的樱花,她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到了这点,这细微到极易让人忽视的细节,再次有感于男人温柔属性的涉谷有惠不禁停下了推开山田本的手改为抵着他的胸膛。 她没有拒绝他的拥抱! 这样的发现让原本还在为自己突然抱住涉谷有惠这样冒失的举动而感到懊恼的山田本从心底里滋生出一丝丝欣喜。 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有离开涉谷有惠的脸,力图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有惊讶,有不好意思,有沉思,有豁然开朗,有犹豫,可就是没有他想要的……他以为下一秒他就会从她嘴里听到拒绝的话。 本来没打算现在告白的,他就是有点嫉妒,在看到涉谷有惠和那一群据说是邻居的男人有说有笑的时候,这种嫉妒比第一次在学校来看见那个名为“朝日奈要”的金发男人时还要更甚,更别说刚刚还证实了他们竟然是邻居这样近水楼台的关系,不过他也并不后悔,最起码有一段时间涉谷有惠都会想着他的事了,坏心眼么,或许吧。 而等到山田本察觉到的时候涉谷有惠已经在他怀里了,或许她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感?他几乎忍不住要这样想,他感觉自己的脸到脖子都烧得发烫,心跳得很快,身体僵直,手掌松了又开松了又开最终也还是没能按下去。 涉谷有惠在山田本的怀抱里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推开他重现抬起脸来的时候,她已经恢复到了一贯的冷静自持,见状山田本微微一笑也退到了原来的位置。 有些话虽然残酷了点,但是不能不说。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 “……” 朝日奈要的出现绝对是最大的意外。 依旧一身华丽的和服打扮,即使是在暮色中难掩其光泽的耀眼金发,只那“哒哒”的木屐声让人很难想像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拐角处,亦或是,他在那里站了有多久?涉谷有惠不确定他是否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包括……话说他那一脸“好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们”的笑容真是有够灿烂。 涉谷有惠看了他一眼便把视线转向山田本,而后者刚好也在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朝日奈要又很巧地踱到了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是!” “…不是!” 同时出声,然后面面相觑,当然肯定的是涉谷有惠。 朝日奈要笑得愈发意味深长,这次他直勾勾地盯上了山田本,“山田老师?” 山田本礼貌地回了他一个笑,“朝日奈先生。” “山田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 “嘘,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在跟我们老师说什么有趣的话呢,比如说喜……” “朝日奈先生!”涉谷有惠急忙打断了他,在山田本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之前,“你有什么事吗?”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你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们!涉谷有惠不担心朝日奈要能够读懂她的言外之意,实际上她正是故意要让他明白然后马上闪人,或许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现在他的身上正散发着一种非常让人不愉快的气息,这种气息有个别名叫“针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朝日奈要显然是想给他们俩尤其是山田本难堪。 朝日奈要凑近了些,在看清她眼里的认真后,突然就笑了,“当然,我当然有事,其实我是来……”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笑得花枝乱颤,甚至笑到眼角都溢出泪花,涉谷有惠微微拧眉,不语。 “其实我是来祝福你们的。” 涉谷有惠愣,“什么意思?” 朝日奈要敛住了笑,“不过现在貌似看上去不用了,因为老师你,是要拒绝他的吧。”后面的话他说得极轻,不过看山田本陡然一变的脸色,他肯定也是听到了,这本该由自己说出口的话如今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当着当事人的面戳穿,涉谷有惠只觉心中一股无名火,偏生朝日奈要还一副“我说对了你怎么还不来夸奖我的”表情仍旧在对着她说着叫人牙痒痒的话,“哼,竟然猜对了?真是,原本看你们抱在一起我还以为是有戏呢,老师你也是,不喜欢人家就不要作出会让人误会的举动,不然山田老师会更可怜的,还有我觉得……” “啪!” 涉谷有惠终于没忍住出手,于是这就有了刚开始的一幕。 “涉,涉谷……”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山田本也是没料到,而张了张嘴,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涉谷有惠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不用理他,我们走!” “…抱歉。”夜空下似乎传来了这样低低的一声,又似乎除了狠狠响起的一阵摔门声,什么也没有。 风,更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意间看到有催更的,本来断更很久就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要怎么回来继续填坑,明明上个月初就想着要安安分分只为完结,躺在床上用手机码了一章…不知道说什么了…争取早日把坑填上。 可能会出现的问题,#男主真的有这么渣?#   ☆、第四十一章 山田本是被涉谷有惠拽进屋里的,涉谷有惠大约是忘了他的存在,从进屋起就僵立着,只留了一个并不清晰的背影给他。甚至,看着那只犹自牵着自己手腕的手,山田本的心情很复杂,欲覆上去的手几次抬起又落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挣脱开。 “涉谷。” 他唤她,用着比平时还要温柔的声音,就像是怕惊醒了她一般,能看见涉谷有惠在他出声后身体微微一震。 “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一幕,不过那家伙…嗯,朝日奈先生,我想他一定是喝多了。”一边的眉毛挑着,嘴角扬起的弧度很明显,涉谷有惠转过身来山田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轻松的笑脸。 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以为的涉谷有惠,总是笑得很温柔的涉谷有惠,当着他的面打了另外一个男人,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刚刚告白后。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涉谷老师,被怒意盈满的双眼,拔高的音调,还有那甩下去的巴掌,要说没有被吓到是不可能的,那一声清脆的声响直到现在仿佛还回荡在耳边。他并没有真正了解过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令他痛苦的事实。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喜欢她,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山田本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涉谷有惠却不知他心里所想,但见他在她说完那番话后就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思索什么,眼神一黯,脸上的笑意再也保持不住,“…抱歉,我有点累了。” 正想着说点什么的山田本一听这话顿住了,默默注视着涉谷有惠想从她的侧脸看出些什么,几秒的沉默后,“这样的话,”他低头看了看手表,“你早点休息,正好我也是时间回去了。” 闻言涉谷有惠背对着他“虚弱”地“嗯”了一声。 眉头皱成川字,在要不要过去看看或者是扶她回房间这类问题上又挣扎了一番,最后考虑到已近半夜他再留在这里恐不便,再者涉谷有惠的情况应该没什么大碍,丢下一句“晚安,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明天见”,山田本就离开了涉谷宅,也不在意涉谷有惠有没有回应,末了他还不忘关好最外面的门,只听着“喀喇”一声,夜便恢复了它该有的寂静。 山田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刚走出屋子关上门的同时,涉谷有惠便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冬季的地面很凉,凉得刺骨,可涉谷有惠却像感觉不到一样,硬是在地板上瘫坐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腿麻到再也无法忽视她才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开,至于原因,她给自己的解释是不为什么,就是突然没力气了。 可谁能想到,就因为她这不到一个小时抽风似的自虐行为,本来就觉得嗓子有点不舒服的她便在一夜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了一个新台阶,光荣地成为了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发烧”友。而对于自己在烧得迷迷糊糊间接了一个电话,然后稀里糊涂地就把朝日奈家某位召唤过来的行为,涉谷有惠觉得,已经不能用狗血来形容,应该是非常狗血,不过好在,事情还没有闹大大人尽皆知或者是上医院的地步。 或许她可以试着开心一点? 答案是,臣妾做不到啊! “来,张嘴,啊——” 橘红的发,狭长的丹凤眼,挺翘的鼻,殷红的薄唇,面前的人有一张好看到令人发指的脸,只可惜,他是个男人,还是个爱作女装打扮的男人。看着那身艳丽至极的红裙,涉谷有惠觉得眼好疼,难耐地扭过头,她那仿佛是痛苦一般扭曲的脸却引起了朝日奈光的注意,停下投喂的动作,转而伸出纤纤细指抚上了她的额头,“怎么了,是头痛吗?” 语气缱绻,极近温柔。 涉谷有惠却只觉得心在颤抖,连带着被那根手指碰过的地方都起了几层鸡皮疙瘩,自他进了这屋开始他就没有停止对她的嘘寒问暖,哪怕是她明明困得要死,他凭着“你已经睡了一夜来我陪你说说话精神精神”为由,真的就跟她唠起了嗑,当然大多数都是他在说,她在听,而他所说的,你绝对想不到,是他经历过的各种充斥着黑暗、血腥、变态的工作史,彼时除了翻白眼,涉谷有惠已经做不出任何其他表情,偏偏他还笑得一脸灿烂,说什么“啊啊你是第一个听我说这些却没有吐的人呢”。 涉谷有惠当然不会告诉他,关于吐不吐的问题与坚强无关,只是因为她是躺着的,且两顿饭没吃她的胃里也没有多少东西可吐。可如果你以为这就是全部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个禽兽,在这之后又连续且变着花样地给她投喂了不下于五种食物,美其名曰补充营养,涉谷有惠觉得她能睁着眼睛到现在都没晕过去已经是奇迹。 那么为了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她必须得说点什么。 “非常感谢您光先生,我想我已经没事了,耽误了您的宝贵时间真是非常抱歉,接下来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就不麻烦您了。” 大睁的眼,弯的恰到好处的唇角,感激却不卑微的话语,涉谷有惠力图让自己看上去足够真挚,而看朝日奈光眼里那一瞬间划过的光亮,她似乎也是做到了。于是就在她满心欢喜地准备享受一个人的清静时光并好好休息之际。 “真是客气呢,老师酱,”朝日奈光笑得眼睛都挤到了一起,“我呢,的确是有事要忙。” “……那你怎么还不走?” 浑然不知已经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涉谷有惠用着异常急切的眼神盯着朝日奈光,后者只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而后就侧身过去端放在一边的碗,碗里的液体晶莹透亮,在调羹的搅拌下泛着鱼白的光,像极了他牙齿的光泽。 “来,张嘴,啊——” “……” 等涉谷有惠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已经不知不觉被灌下了三大碗,白开水。而之后的两个小时,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她的烧总算是退了,托某位热情善良有爱心的朝日奈先生的福。 翌日,重新穿戴整齐地站在阳光下,涉谷有惠才觉得自己是终于活了过来。 蓝天白云,红花绿草,还有那抹嫣红…… “禽…不是,光先生?”差点没说漏嘴的涉谷有惠故意提高音调,放大话语中的惊喜以期蒙混过关,朝日奈光似是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径自蹬着三寸的高跟鞋由马路对面飘了过来,“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不得不说,从昨日发烧至今涉谷有惠都是宅在房间里没出过大门一步,即使是她的烧在昨日就退了,而在这期间,因为已经事先请过事假,也难得地没有什么电话打进来,如今猛然被朝日奈光这么一问,涉谷有惠那心啊,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有点感动。而这一感动吧,连带着朝日奈光在昨日对她所做的那些被她给称之为“禽兽”的举动也在瞬间被抛到脑后,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冲过去,握住他的手,然后说一声“谢谢我很好!”。 然而这样的想法却被突然出现的朝日奈椿打断了,他似乎是刚刚睡醒,透过窗户探出的脑袋上一向整整齐齐的银发此时却以一个相当凌乱的姿势立着,偏偏他还不自知,更是伸长了脖子和手跟涉谷有惠打招呼。 虽然知道这样很没礼貌,但是涉谷有惠还是没忍住笑喷了,就连朝日奈光什么时候站到她身边都不知道。 朝日奈椿再笨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隔得太远涉谷有惠不知道他脸色,但那扭头的狠劲她是看到了,而朝日奈椿也没让她多等,不过才三分钟,再看到他已经是出了大门,打扮也如平时那般酷劲十足。 在看到朝日奈光贴着涉谷有惠站着的时候,朝日奈椿有点小惊讶,“阿勒,老师酱,光哥,你们怎么会?” 涉谷有惠发烧的事情只有朝日奈光知道,而他们早在之前美和小姐婚礼上就见过的事情知道的人应该也不多,于是现下他们俩突然这么貌似亲昵也难怪朝日奈椿会惊讶。想通了这点,涉谷有惠便先一步回道,“是,跟光先生在婚礼上见过之后有聊过,和椿先生一样,是一位非常帅气的人呢。” 听到被说是“非常帅气的人”,朝日奈椿的脸上明显写满了“我很高兴”,就差没直接仰天大笑三声了。至于朝日奈光,只是在涉谷有惠说完那句话后挑着眉用妩媚的眼神在她脸上逛了一圈,除此之外倒是也没说什么。 等朝日奈椿在在心里乐够了才想起来他来是有正事要说,往前几步凑到涉谷有惠面前,也不看在一边笑得诡异的自家哥哥,只用着一双紫眸紧锁住涉谷有惠,而就在涉谷有惠惊异于他这突然的转变时,他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老师酱,不管你有没有约,不对,有约也要拒绝掉,总之请务必要把今晚留给我!”   ☆、第四十二章 涉谷有惠愣了有三秒,就在她预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一阵音乐声响起。 “是你的。”现场唯一清醒的朝日奈光看涉谷有惠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便对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 涉谷有惠如蒙大赦,“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说完便挣开朝日奈椿匆匆跑开了。 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再抬头看看涉谷有惠那走出十几米的身影,直到声音传来确定她是真的在接电话,朝日奈椿才收起脸上未褪的表情,讷讷地“哦”了一声。 没关系,他等她接完电话再说也不迟。 朝日奈椿这样想着便转头有些百无聊赖地打算四处看看,当看到朝日奈光还站在原地,便下意识道,“咦,光哥你怎么还没走?” 朝日奈光,“……”我妨碍你们了吗你这么想我走? 虽然知道椿是个相当爱恶作剧的人,但「请务必把今晚留给我」这样暧昧的话他到底也是不会随便说的,所以,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 “你喜欢她?”朝日奈光问,眯起的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朝日奈椿却是没注意到,只咧嘴一笑,态度十分大方,“是啊,我非常喜欢惠酱!” 闻言朝日奈光唇角弯起的弧度更甚,要说他问的是“她”,并未指明是谁,也是他想看看能不能从他这个看似狡猾实则单纯的弟弟嘴里套出点有趣的东西,回答是惠酱,涉谷有惠。那么如果真的是这样,前些天晚上他看到的那一幕又算是什么呢,他和…… “我呢,想要跟惠酱做最好的朋友!”朝日奈椿双手交握着放在心口,一脸向往。 正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的朝日奈光,“……”他倒是从来都不知道自家这个“单纯”的弟弟说话有大喘气的毛病,倒是他不纯洁,不知道喜欢还有友情这一种,不过这莫名的诡异感是怎么回事。 “是吗,那祝你成功。”朝日奈光丝毫没有诚意地表达了自己的祝福,而在心底,他正盘算着怎么利用这点好让局面能够变得更有趣些。 浑然不知自己也成为了某位暗黑小说家算计中一员的涉谷有惠堪堪接完电话,只从她一脸纠结的表情来看,估计,大概,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心想着要和对方发展成为“最好的朋友”的朝日奈椿觉得此时正是他这个好朋友出手为她排忧解难的好时机,于是他走上前,贴心地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胳膊,柔声问道,“惠酱,怎么了?” 似乎是在认真思考什么的涉谷有惠对朝日奈椿异常殷勤的举动毫无所觉,反倒是在沉默片刻后一把推开了他,在他怔忪的表情中,投下了一连串的语言炸弹,然后就飞也似的跑开了。 她是这么说的,“那个,抱歉啊椿,有点急事,我们下次再接着谈啊就这样白白!” 涉谷有惠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朝日奈椿都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她刚才叫我椿,而不是椿君,是不是说明,她也想跟我做好朋友,所以也就是说,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觉得他应该是打击太大所以有点傻了的朝日奈光在觉得没有戏看了之后便想着离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朝日奈椿的低喃传进了他的耳朵,然后,“……”果然是傻了。 再说另一边,涉谷有惠告别朝日奈椿一行就直接到路口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xx机场!” 她握紧了手机,拧着眉头,一边还在碎碎念着什么,从后视镜里见她这副模样,司机以为她是遇到什么事,便问她是不是很赶时间。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楚他的话,涉谷有惠便只是点头,也不说什么。司机一想果然如此,便暗戳戳加大了油门,还特地挑了近路,于是一路疾驰,等到了机场,才堪堪过去十五分钟。 “好嘞姑娘,别着急!你一定能赶上的!” 末了司机师傅还不忘给她鼓劲加油,涉谷有惠不禁失笑,倒是没了先前那般紧张。 “非常感谢您!”告别了热情的司机大叔,深呼吸一口气,涉谷有惠转身,正对上了机场大门。 「惠啊,你母亲说要去看你,半个小时前刚上飞机……啊,她不让我跟你说,非说要给你个惊喜。是,你快去接她,父亲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所以,就是这样,她是来接她母上大人的机的。 至于为什么她要这么紧张,那当然是…… 不合时宜的音乐响起,又是熟悉的铃声。“这个紧要关头谁还打电话过来啊。”涉谷有惠一边嘟囔着,一边不耐地掏出手机,只是等她看清楚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却傻眼了。 「from:母上大人」 朝日奈家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或者换个说法,朝日奈家很久都没有迎来女性了,当然除了朝日奈绘麻和涉谷有惠。 此时朝日奈家客厅,那张超级大的红色沙发上再一次满座,从两边开始依次是朝日奈右京,朝日奈光,朝日奈侑介,朝日奈梓,朝日奈昴,朝日奈侑介,朝日奈绘麻,朝日奈弥,朝日奈椿,以及当中一位有着黑色长发,笑容极其灿烂的女性,此人就是被涉谷有惠尊称为“母上大人”的涉谷麻美子。 因为朝日奈雅臣不在,朝日奈右京作为这个家里最年长的存在,理应是由他来招呼客人,更何况这位客人还是涉谷有惠的母亲,可事实却是,朝日奈椿几乎包办了有关招待涉谷麻美子的所有事宜。 帮忙搬运大包小包的据说是特产的行李,扶上沙发,端茶递水,嘘寒问暖,甚至自告奋勇地说替她按摩肩膀,他表现之殷勤简直就像是—— “啊勒,莫非椿君就是我们小惠的男朋友?” 母上大人的一席话让现场的气氛陡然凝结在了一个尴尬的区间。 所有人除了椿和弥,“……”不愧是母上大人,这么快就能记住他们的名字,不过话说什么时候老师有男朋友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家兄弟无情忽视的椿,在涉谷麻美子说完那句话之后,突然就红透了一张脸,说话也磕磕巴巴的,“哪,哪里,我跟惠酱还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而已。” 所有人除了弥,“……”你确定你这是在解释而不是“娇羞”地承认? 殊不知在朝日奈椿心里,因为非常急切地想和涉谷有惠结成最好的朋友这一关系,“男朋友”这等暧昧词汇到了他这里就自动被过滤成为了“最好的男性朋友”。或许在场的,唯一有可能知道他是这么个意思的也只有见识过他“发病”的朝日奈光,当然指望他去主动挑明这些事,本就比让其他人想明白椿何以会有那种反应更要难得多。 眼见现场气氛越来越不可捉摸,最后为了事情不至于往诡异的方向发展,朝日奈右京不负众望地挑起了大梁,在涉谷麻美子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中这样说道,“咳,夫人,是这样的,据我们所知,老…涉谷她目前貌似并没有在恋爱。” 涉谷麻美子看看犹自害羞的椿,又看看表情不一的众人,眉头一挑,大约也是明白了什么,当即摆摆手笑道,“哈哈,这下可好,闹了个大红脸!老人家我不比你们年轻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没个分寸,大家应该不会介意吧?” 众人包括椿皆是一愣,然后又都是笑,“不会不会,您这才是说笑了,啊哈哈哈。” 于是涉谷有惠赶到朝日奈家看到的就是众人一齐开怀大笑的一幕,“……”一个字,傻;两个字,无语。 “母亲,您应该早点通知我去接您的!”初时的怔愣过后,涉谷有惠忙向着自家母亲迎了过去,只是不走近不知道,才刚一走近了,一股相当给力的味道就钻进了鼻腔,几乎也就在下一秒,她看到那成堆地摆放在沙发后面的东西,嘴角一抽,“您到底是带了多少神-奈-川-特-级-鱼-干?”说到最后,她的话语带上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咬牙切齿。 这是在人家家里呀母上大人! 涉谷麻美子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因为小伙子们太好看又都抢着帮她搬,一时高兴就没注意到这些,不过乖女儿你确定你要在这里扫你妈的脸? 涉谷有惠,“……”她当然,不能。 母女俩旁若无人的眼神交流让朝日奈兄弟除了干瞪眼还是干瞪眼,而这时候朝日奈椿则再一次表现出了他对于“涉谷有惠的好朋友”这一角色的执着,以及天赋,他贴心地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并非常及时地给她们铺上了台阶,“惠酱,没关系的!是我主动要求把东西搬到我们家的,你不知道,阿姨她一个人扛着这些东西是有多累,再说这些她可是都是来带给你的,知道你是心疼阿姨,那搬回这些东西,你可就别再让阿姨亲自动手啦!” 终于发觉某人存在感爆棚且意外地很会说话且乖巧(?)的涉谷有惠这才终于转头,认真地看着朝日奈椿,正巧对方也正在看着她,紫眸笑意盈盈,对上黑眸平静无波,良久,撇过脸,“……好。”虽然不知道他是中了什么毒,但是感觉不坏。 觉得自己终于离成功近了一大步的朝日奈椿那一瞬间眼里放出的精光,几乎闪瞎了一群人的眼。 涉谷麻美子倒是满脸欣慰,原来她的女儿啊,有着这样一群帅气的男性做邻居,尤其是这一位叫椿的,明显就是对她家小惠有意思。哎呀,这一趟她果然是来对了。   ☆、第四十三章 涉谷有惠的到来并没有改变什么,她的母亲,涉谷麻美子,比起回她的小楼,似乎更钟情于这间豪华的四层别墅。 或者说,是钟情于住在这间豪华的四层别墅里的人? 倒不是她诋毁自家母亲,实在是母上大人本性如此。在老家,父亲经营一个加工厂,母亲则在当地开了间汤池,除却工作,母亲唯一的爱好就是,发现美男,欣赏美男,然后近距离观赏美男。她不是开玩笑,母亲扮作搓澡工进男汤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幸好男汤池不雇佣女性搓澡工,众多美少年才得以幸免于难。 嗯,开玩笑,用“幸免于难”这个词就过了,虽然母亲做事是有点不着调,但就像父亲所说,“美子就是调皮了些,想当初我就是迷上她这一点啊哈哈”。 老夫老妻的浓情蜜意自是不用多说,不过该防的还是得防,因为她发现,母亲自从她过完20岁的生日之后,对于美少年的发现热情似乎更热切了些,这让父亲担心不已,万一哪天她不小心祸害了谁家少年怎么办? 父亲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她家母亲跟她站在一起,看到的人通常会惊讶,“哟,两姐妹真像,双胞胎吧?”,而她的表情已经由最初的(#?Д?),到(*^w^*),直至变成了最后的_。 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继续高兴。 其实她也就是有一点点心塞。 言归正传,所以说,她的母上大人,今次是把发现美男之眼落到了谁身上?成熟的右京,妩媚的光,元气的侑介,安静的梓,抑或是可爱的弥?再不行温柔善良美丽的绘麻妹子?好吧,总归不至于是面前这个看着她眼神怪异的椿。 因为,人家是喜欢绘麻萌妹子的哟哟哟~话说那个月色,那个小树林,那个缠缠绵绵~ “呵呵,椿君,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你几个问题?” 涉谷麻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被众男环绕的沙发地带挪到了他们这边,尤其是她看朝日奈椿的眼神,温柔地像是能滴出水来,没来由的,涉谷有惠在心里咯噔一声,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下的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竟不自觉扯住了朝日奈椿的手。 大约是看出她的紧张,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朝日奈椿还是体贴地反握住了她牵着他的手,然后才看向涉谷麻美子,倏一接触到她的视线,他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还是怎么,总觉得方才母上大人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可再看,面前和涉谷有惠有着相似面容的女人正对他笑得温柔……果然是他看错了。 “是,阿姨您说。” 朝日奈椿的乖顺让涉谷麻美子眼里的柔色更甚,然涉谷有惠却是心里一惊。 “……母亲!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椿说,不如,您下次再问?” 话甫一出口涉谷有惠就后悔了,不为别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家母上大人在打什么算盘,这突然一脸被愉悦到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眼里的情绪,果然如此,那又是什么东西? [父亲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脑海里突地冒出这句话,竟是让父亲一语成谶,母亲大人棋风不定她实在招架不住啊天了噜。 许是涉谷有惠面上的崩溃之色太过明显,以为她是不舒服,朝日奈椿紧张万分,一时也顾不得去问涉谷有惠所说的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只知道摸摸她的脸和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烧。 “惠酱,是哪里不舒服?难不成是肚子疼?” 朝日奈椿的话终于引起了一众人的注意,等他们寻着声音或看或围过来,看到的就是椿和涉谷有惠贴得极近,以及他们两手相牵,另一手由涉谷有惠捉着,堪堪停在距她腹部不足三厘米的地方的一幕。 何其,暧昧。 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朝日奈椿涨红了一张脸,“抱,抱歉,我紫是想看看惠酱你……不,我不四故意的……” 语无伦次+口齿不清,他应当是窘迫到只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偏偏还有人还嫌不够乱地吹了声口哨,这下他的头都已经要抵到脚尖了。 纵是有再多的羞恼,再想亲自把他埋了,却如今见他这副模样也只能化为一声叹息,他本是好意,就是男女大防的意识差了些。 “椿,没事,我知道的,你只是在做朋友间表达关心时会做的事,不过若是你能对我的性别再加强点印象,我就答应以后都不再嫌弃你。” 其实涉谷有惠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些什么,她会提到“朋友”这个说辞也不过是她想起了之前朝日奈椿的话,“我跟惠酱还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而已”,也不知道她的揣测对不对,他这句话的意思反过来理解就是,他不止想和她成为普通的朋友关系,而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关系?这种,要好到可以通过摸脸摸额头甚至是摸肚子来探知对方的身体状况? 突然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真是棒棒哒~去死。 不过她的那句话倒是真的,朝日奈椿先生,如果你不能再对她的性别加深点印象的话,她不敢保证,某一天她的手会不会因为痒而自己甩出去。 珍爱面子,远离伪xing骚扰。 不管涉谷有惠在说出这番话之前心里究竟经过了多少道弯弯绕绕,总归它的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只要看椿那和着惊讶跟感动的脸就知道,涉谷有惠甚至相信,如果不是她特地提到的那句真话让他有了些许的克制,保不齐他不会早早地就已经扑了上来。 “嘤嘤!惠酱!” 一米八以上个头的男性躯体以一个狼扑食的姿势冲撞过来,涉谷有惠平日里那算是高挑的身形瞬间不够看,什么叫“女人的身体完全被男人纳入怀中,不留一丝间隙,仿佛天生就该如此契合”,扯淡,他的眼泪鼻涕什么的不会蹭到她头发上吧,该死的他是没有骨头么好重,心好塞。 好吧请允许她收回那句自以为是的相信。 “朝日奈椿你再不放手小心我咬你哦?” 等涉谷有惠从朝日奈家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算上去扒拉开膏药椿用了二十分钟,讨论关于几箱神奈川特级鱼干的归属问题用了二十分钟,拒绝右京一众共进午餐的邀请用了十分钟,最后十分钟,是一行人在从朝日奈家客厅到她家门口的路上。 心再塞就该心肌梗塞了。 母上大人倒是一脸餍足,进了屋便看也不看地直奔着二楼去。跟在后面的涉谷有惠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以前在老家,平日里看完地方的杂技表演她也是这般模样,所以说,她这是被当成猴戏看了? 找到自家母亲时,她正在自己那松软的单人床上左右翻滚,滚的不亦乐乎。 还真不怕摔下来!涉谷有惠咬牙,想了想她还是按捺住了火气,只那脸色阴沉得紧,“母亲?” 涉谷麻美子也不傻,自家女儿现在是什么心情她当然明白,可她正在兴头上,根本无暇顾及,于是看也不看她,继续滚,仅仅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嗯”。 如此赤果果的敷衍让涉谷有惠的头顶蹭得一下,冒起了烟,正所谓怒及必反,也就是她现在这样,明明都气的要死却还硬是挤出了一抹皮笑肉不笑,“我是您亲生的吗?” 然后回答她的是迎面飞来的枕头,还有一记怒吼,“这个问题死丫头去问你爹!” 涉谷有惠,“……”母上大人流氓了请问是她的错觉还是她猥琐了? 有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涉谷有惠长达三个小时的坚持不懈,自家母亲的小九九终于被她给套了出来,其实也就是一句话,不要小瞧这一句话,如果说一句话还不足以说明什么,那么再结合表情,她便瞬间明白了母上大人的险恶用心。 “你觉着椿君怎么样?” 微挑的眉,暧昧中带着那么点期待的眼神,一紧张右手拇指和食指就会下意识揉搓的动作,这些无一不在召示着一件事。 “母上大人,你想,出墙?” 必须要说她已经够委婉了,没有声嘶力竭地质问“你是不是想背着父亲偷人”之类的,真的已经算委婉了吧?可为什么母亲的表情会突然变得如此狰狞? “死丫头胡说什么呢!你老娘我对你爹一心一意!我是在问你!看得出来那孩子喜欢你,那你呢,你喜欢人家吗?” 如果不是错觉,那就是她说话的对象错了,这里一定还有除了她们之外的第三人。 “死丫头,说话!别左顾右盼妄想蒙混过关!你老娘我有那么好骗吗!” 脑袋上又挨了一记,算是不得不清醒,涉谷有惠瘪瘪嘴,收回四处乱看的视线,眼里渐渐涌上雾气,“母上大人,您是在开玩笑吗?椿怎么可能喜欢我啊,您就别乱点鸳鸯谱啦啊哈哈!” 说到最后涉谷有惠自己都被自己给逗乐了,原来母亲是以为椿喜欢她而她或许也对他有好感才特别关注椿的,真是闹了个大乌龙,不过也的确是松了一口气,父亲,母上大人转性了,您终于可以安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心底那一丢丢不安是怎么回事? 只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涉谷麻美子恨恨地再次抬手按上了那颗总是会有些乱七八糟想法的小脑袋,“这么说,你是不喜欢人家了?” “是,我只当他是朋友。”涉谷有惠正色道。 见她这样,涉谷麻美子知道她说的是实话,遂也就不再说什么,眉眼间却是难掩遗憾,“可惜了,我倒是觉得那孩子不错。” 生怕她一个放不下结果来个硬拉郎配,涉谷有惠忙跟上安慰,“不可惜,一点都不可惜!母上大人您聪明美丽又大方,作为女儿我自当紧跟您的步伐,要找也定是要找像爹一般的人物!” 涉谷麻美子嗔了她一眼,倒是不掩心情愉悦,“就属你这嘴贫。” “嘿嘿,那也是随您!” “倒是不知道,以后会是那般人物来把它堵上?” 涉谷有惠,“……”喂喂,母上大人,话说刚才那句话真的不是流氓吗流氓吗。 见自家女儿一副“母亲你刚才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听到”的表情,涉谷麻美子再也忍不住,直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最后干脆又倒回到了床上。 十分钟后,涉谷有惠的脸色已经由红转为了黑,因为某位母亲那道从未间断且大有继续下去之势的中气十足的笑声。 至此涉谷有惠终于坚定了一个念头,母上大人绝逼是上天看她过得过于安逸所以用飞机打包派来警醒她的!   ☆、第四十四章 一手撑在桌面上托着腮,一手曲起放于腰际,男人半垂着桃花眼,堪称完美的脸上一如既往挂着惑人的笑。 画面美感十足,可现实却是,一手撑在桌面上托着腮,一手曲起放于腰际,男人大睁着桃花眼,眸子里满是与窗外秀丽风光不符的,惆怅。 “朝日奈要!你不要太过分了!” 耳边蓦地又回响起这句话,一个晃神,茶杯被打翻,怔愣间,浅色的一滩迅速晕湿了桌面。 “该死!”低咒一声,朝日奈要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千秋拉开门看到的就是这颇为狼狈的一幕,手扶着门边,只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须臾,他轻叹一声,背过身关上了门。几步上前,他一手按住男人准备以衣袖擦拭桌面的手臂,一手拿出置于茶几底部的抹布仔细擦了起来。 不一会儿,桌面已经收拾妥当。千秋重新给他续上茶,顺便给自也己倒了一杯,朝日奈要接过茶,道了一声谢,千秋摇头笑笑,并不言语,一时间两人无话。 空气中只余淡淡茶香,倒也闲适,直到有人来敲门。 “要先生,千秋先生,隆生先生说今晚他有贵客要来,让我转告二位不必等他。”小和尚站在门外说完这些又等了一会,直到听到屋内两人的回应才转身离开。 停下喝水的动作,千秋率先打破沉寂,“要先生,你怎么看?” 朝日奈要摇头,“不知,隆生先生从未对我提过。” “那倒是有意思了,佛陀俱乐部no。1的贵客,不知道会是怎样风姿卓绝的人物。” 朝日奈要没接话,已然是默认了。 再说另一边,涉谷有惠正在经历有史以来最让她抓狂的一天,不为别的,就单单是出现在和服店这种她赶脚自己永远也不会踏入的圣地已经足够惊悚,更别说此刻她怀抱一堆据说是要她试穿的各式各样的和服,拜托在把她往试衣间里推之前请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好吗! 事情还得从一个小时前说起。 刚吃过午饭没一会,涉谷有惠洗完碗从厨房出来就看见自家母亲靠在客厅沙发上昏昏欲睡,正想着要不要叫醒她让她去房间睡,母上大人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说让她陪她去个地方,见她大睁的眼里完全没有睡意,涉谷有惠登时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这算是什么事,装睡? 更悲催的是接下来涉谷有惠连拒绝甚至是考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母上大人连拖带拽地给塞上了车,三十分钟后,脚沾到地面,看着周围不算陌生的繁华,她不禁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直到被领着进了和服店,她才猛然回神。 卧槽,她是不是来错了次元! “麻麻,不是说要去看场文艺轻松喜剧魔幻电影么?还等什么,快走吧!”涉谷有惠说着不由分说转身欲走。 眼疾手快地拉住,涉谷麻美子挑着眉笑,“嗯?我什么时候说过?” “那是,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涉谷有惠继续装傻。 没工夫跟她磨嘴皮,涉谷麻美子一巴掌拍上她后背,直把她从店门口推到了里面,“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什么时候选好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正要说“我没有喜欢的”,涉谷麻美子的最后一句话却叫她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磨蹭着上前,她低垂眉眼一副讨好的模样,“真的不打个商量?”问答她的则是自家母上大人华丽丽的背影。 好吧,转回身看着店内各种精美的和服,涉谷有惠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不小心对上员工小姐疑惑的视线,她倏地又挺直了背,非常大方地冲对方笑了笑。 “请问有什么可以推荐吗?” 所以说,就是这样。 其实不是说涉谷有惠不喜欢和服,倒不如说她非常喜欢,只是,怎么说呢,有的东西你就仅仅是喜欢,但不见得就想去拥有。于涉谷有惠而言,和服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她喜欢,却不想把它穿在自己身上,原因是,太麻烦,而且根本没必要好吗,更何况是在这个节骨眼,母上大人突然带她来选和服,谁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于是不知道过去多久,等涉谷有惠觉得自己连手臂都不想抬,才听到母亲大人说勉强可以,简直想直接躺地上好吗,试了这么多才还可以,有本事您自己也来试,试,啊…… 卧槽!揉眼,再揉眼,面前这个美得不像人类的女人是谁! “怎么样,好看么?” 身着黑留袖,下摆处绣有大片梅花的和服,一头青丝在脑后松松束着,涉谷麻美子仅仅是是站在那儿微微笑着,涉谷有惠却恍然看见了一大片光,和那光之中四散的梅花。 简直不要太好看! 涉谷有惠虽然没有说话,但涉谷麻美子已然从她的表情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当即掩着嘴笑得好不开心,偏偏就在这时,某人眼珠一转,二话不说就要上来扒她的衣服,这一幕不仅让涉谷麻美子意外至极,两位店员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阻止。 涉谷麻美子当然没有让某女得逞,连退好几步直把自己逼到角落,抬眼瞪她,“做什么,不知道弄坏了要赔的啊!” 不屑地哼哼,涉谷有惠倒是乖乖收起了魔爪,然后就听她说,“没事穿那么漂亮干嘛!想出墙啊?”后面几个字她说得非常小声,但涉谷麻美子还是听到了,顿时哭笑不得,却还是耐心解释道,“我就试试,你是不是太激动了?” 涉谷有惠一僵,好像真的是她太激动了,不过谁让她不早说的,她才不会道歉!这么想着,傲娇地一扭头,“我要换一件,这件太艳了!” 于是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算结束,涉谷有惠选了一件白色碎花的和服,涉谷麻美子则是暗粉色只在下摆处有些装饰的,总体来说,简单素雅,这便是此次和服的风格。 虽然很不情愿,但涉谷有惠还是不得不穿着和服招摇过市,好在是晚上,注意到的人并不多,要不然这不是年不是节的,就这样穿这么正式在大街上晃荡她还真有点别扭。而诸如“母亲我们要去哪儿”,“为什么我们要穿成这样”此类的问题她已经问过不下五遍,可直到她口干舌燥,涉谷麻美子仍旧是用那句“你到了就知道”这句屡试不爽的话把她堵回去。 哼,这么神神秘秘,肯定有猫腻! 抱着这样的想法,涉谷有惠一路上不可谓是不殚精竭虑,就怕一不小心到了什么不够正大光明的地方见了些什么不够正大光明的人,以至于当她们在某寺庙门口停下,她还傻乎乎地问了一个问题,“您是要借这里的卫生间一用?”明明她们刚才有路过公共厕所的好吗! 其实,她最想问的还不是这一句,您是要在做亏心事之前先求佛祖保佑一下?得亏她没有说这句,不然当时向她招呼过来的可就不是自家母上大人嗔怪的白眼了。 “到了里面可得管好你这张可爱的小嘴,别叫人笑话了去。” “……”突然觉得心灵受到摧残了是怎么回事?不过知道她们要去的地方是这间寺庙,涉谷有惠倒是松了一口气,母上大人没有出墙!嗯,开玩笑,一开始她就不以为母亲是要来做什么坏事,她的不放心其实更多的是出于对自身,母上大人来的第一天下午就要她盛装打扮地陪她去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好在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小惠,过来,这位是隆生先生,你的舅舅。” 才拐过又一个弯,涉谷有惠还没缓过神来,她甚至都没注意到前面有人,涉谷麻美子的话却让她直接傻眼,刚刚她听见了什么,舅舅?! 看着面前用着一脸难以置信表情看着他的年轻女子,隆生心情很好地笑弯了眼,美和的女儿,她的侄女么,这模样倒是和他们如出一辙,就是不知道这性子。 “怎么,小惠这是不认识我了吗?难为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一次的说。” 隆生略带哀怨的嗓音让涉谷有惠刚刚开始转动的大脑又轰得一下炸开了,等,等等,寺庙认亲!剧情神转折,容她捋捋先。 首先,印象中母亲是说过她还有一位兄长,不过不是说离家出走很多年了?其次,这位说是她舅舅的隆生先生说他抱过她,可她并没有印象,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太小忘了。那么最后,说是离家出走结果却突然出现在寺庙的和尚舅舅什么的,她是该相信呢还是相信呢? “舅…舅大人好!” 认个亲戚又不会少块肉,更何况母亲那一脸“你要是再用你这副呆脸看人家”我就灭了你诸如此类的皮笑肉不笑,涉谷有惠表示,胳膊被掐得有点疼好不。 涉谷麻美子那点小动作当然没能逃过隆生的眼,真是,这么多年,脾气还是没变,好笑地摇摇头,他借着同涉谷有惠说话的空挡轻轻一拉她衣袖,涉谷有惠便脱离了自家母亲的魔爪。 “没事吧?” 不期然转头就对上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虽然涉谷有惠表示她不是花痴,而且对方还是她舅舅,不过还是差点被帅出一脸血有木有。艰难把视线从那张脸上移开,她摇头,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柔,至少在涉谷麻美子听来,今天一天她可是还没有对她这么温柔过。 涉谷有惠说,“没,没事。” 那略带紧张的声音,那低垂的眉眼,那因无措而纠结在一起的小手,被千秋拉着想来一看究竟的朝日奈要看到的就是这“含羞带怯”的一幕,那一瞬间,脚步竟是像被钉住一样无法挪动分毫。 怎么,回事?   ☆、第四十五章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倒是对方微笑着同她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涉谷小姐。”身着一袭紫色和服的女人站在树下浅浅笑着,不过数米,涉谷有惠竟觉得渐渐有些看不清她的模样。 “…啊,嗯,好久不见了呢,浅子夫人。”同样牵起一抹笑,因为不知如何称呼,只得按着印象中某人称呼她的方式来,在没有由她身上感受到类似不悦的情绪后,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拢进衣袖。 “真是巧呢,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涉谷小姐,涉谷小姐是常来这里吗?”两人方寻着一处凉亭坐下,神代浅子便主动问道。 涉谷有惠摇头,“不,其实是第一次,因为家母想来看看。” 闻言神代浅子露出了然的笑,“难怪我说在这里怎么不曾见过涉谷小姐,如此,还要谢谢涉谷夫人的坚持呢。” “…听浅子夫人的意思,似乎是常来这里。” “是呢,难道涉谷小姐不觉得这里很能让人心安么。” “的确,这里风景很好,空气中的味道也很好闻。” “不止哦,”神代浅子突然放下托腮的手,整个人往后退了一点,周遭只在屋檐一角挂着照明的灯笼,她的脸色一半掩在阴影下,看得并不分明,“其实,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涉谷小姐你竟然还记得我。” 静谧中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放于膝盖的手指一动,漫不经心地以左手按住,本来只是微笑弧度的嘴角慢慢扩大,映入神代浅子眼里的便是这样一张灿烂的笑脸。 “我这人记性不好,但只有一点,除了美人。” 似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神代浅子有片刻的怔愣,回过神来却是掩着嘴笑得好不欢乐,因为是美人,所以即使只有一面之缘也足够记住? 还真是聪明又讨喜的回答呢。 “涉谷小姐倒真是个妙人,无怪要先生总是对您另眼相看。” 神代浅子的话让涉谷有惠的笑有微的停滞,于是话脱口而出,“好端端的,提那个家伙做什么!” “哦?”神代浅子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微妙。 “……”几乎是话说出口涉谷有惠就恨不得掐死自己,“呃,我的意思是对我另眼相看的人很多,也不差他一个!” 这句话出口涉谷有惠也是想给自己一个巴掌,真是太牵强且自恋了!不过当前她也管不了这么多,只要能把话题从奇怪的字眼上移开,再丢脸都无所谓了。 而似乎她也成功了,因为接下来神代浅子的话,“涉谷小姐很可爱呢。” 涉谷有惠抬头对上的就是一张眉眼弯弯的笑脸。 “惠酱你觉得温柔文雅的男人怎么样?” “……哈?” 于是,好像,刚开始还觉得剑拔弩张暗潮汹涌的氛围,突然转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如坐针毡,说的应该就是涉谷有惠现在这种状态。 怎么,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神代浅子的亲弟弟--山田本--所以也就是说,那个几日前跟她告白的对象也来到了这里,而此刻他更是就坐在自己对面。 想到半个小时前神代浅子一脸温柔地对她问出那句话后,从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拽出一个人推到她面前,涉谷有惠当时就震惊了,世界怎么会这么小! 原来,原来神代浅子在见到自己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是真的,是因为她的弟弟山田本,这也就能解释他们不过一面之缘却还,不过,还是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 “惠酱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轻柔的嗓音把涉谷有惠从思绪中拉了出来,突然对上神代浅子凑得极近的笑脸,饶是淡定如涉谷有惠也不免吓了一跳,忙拧着脖子不着痕迹地避开,话说那突然自来熟的称呼是怎么回事。 从来都不知道,还会有除涉谷夫人外的第二个女人让她觉得恐怖,这么想着,她更是磨蹭着坐远了些,也不管他们是何反应。 殊不知这一幕落入“罪魁祸首”眼里却又是引来了一阵娇媚的笑声,“很可爱的反应呢惠酱,我又不会吃了你。”说罢还坏心眼地对着涉谷有惠的耳畔吹了口气,惹来她一阵瑟缩,却是退无可退。 “…姐姐!”山田本终于看不过去自家姐姐的捉弄,出声阻止。 “好嘛,知道你是有了媳妇忘了姐,但也不用这么明显吧?”神代浅子撇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只那眼里的兴味却又不像那么回事。 听得这话,山田本俊脸一红,抬眼看涉谷有惠,却见她直起身子端坐,面露尴尬,不由眼神一黯,“姐姐,你又乱说。” 看着自家弟弟面上自然换上的柔色,神代浅子暗暗叹了口气。 “小本,我渴了,出去帮姐姐我端杯水来好吗?”片刻的寂静之后,神代浅子突然道。 “可是这里不是……”山田本下意识地看向茶几上的茶壶,还没说几个字,声音就在对方越发灿烂的笑靥里越来越小,直至消音,叹息般地垂眼,“好。”视线最后飘过涉谷有惠,见她看向他,投过去一抹安慰的笑,也不去看她的反应,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很温柔吧。”是肯定,不是疑问。 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涉谷有惠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你喜欢朝日奈要?” 许是惊讶于她突如其来的问话,涉谷有惠有些怔愣,半响她反应过来,“…不,”她下意识地就想这么说,可话刚要出口,她就停住了,视线下移,突然被杯子里的茶叶吸引,良久她的声音才传出来,“为什么这么问?” 回答她的是神代浅子直白的表达,“我喜欢朝日奈要,不,或者更准确点来说,我爱他!” 她爱他,涉谷有惠在心里笑了,她当然知道,从第一眼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娇羞地依偎在男人怀里,虽然是故作媚态,但那眼里不经意间流露的情意作为旁观者的她却是看得分明。 是了,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了,她一开始的试探,故意提到朝日奈要的名字想看她的反应,那么,她看到她想看的了吗? 喜欢么?好似朝日奈要曾经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当时听来真是万分可笑,她怎么会喜欢上他那种人,自以为风流倜傥,举止轻浮,还有那滑稽的中分。 可若是不喜欢,为什么被他撞破山田本的告白,她会一瞬间觉得羞恼?会因为他的阴阳怪气而出手打了他?更甚者,听到面前的女人这样直白地表明她对他的心意,她的心,会不受控制地紧缩? 涉谷有惠迷惘了。 “我当然希望听到你说不喜欢,这样你就可以跟小本在一起了呀!”一番话说得言之凿凿,涉谷有惠却是无奈,虽然喜不喜欢朝日奈要她不知道,但是对于山田本,想了这么多天也该明白了。 “山田老师是很好的朋友。” 如此回答她要是再不明白就太傻了,“那么说,你是不喜欢小本咯?” 直接点头,“抱歉。” “为什么!我家小本那么好!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下得厅堂入得厨房!温柔又体贴!”说着她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 涉谷有惠哑然,没想到妖娆御姐也有孩子气的一面,“浅子夫人可以做到不喜欢要先生吗?” 被她的反问噎住,神代浅子蹙着眉直直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可除了气定神闲,她什么也没看到,还真是,突然变得这么淡定,太狡猾了! 不承认自己感觉挫败的女人不死心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表白,“我很喜欢朝日奈要!我是不会放弃的!即便他喜欢的人是你!” 不知为何涉谷有惠呆住了,连茶水倒满了溢上桌面也不自知。见她这副模样,聪明如神代浅子稍稍一思量便明白各种缘由,登时一改豪气造型,笑得好不开心。 “啧啧,原来涉谷小姐你还不知道他喜欢你啊!真逊!”后面那句也不知是在说朝日奈要还是说她。 涉谷有惠突然就黑了脸,“浅子夫人,我敬你是山田老师的姐姐,但还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语气竟是分外严肃。 神代浅子一反常态地笑了,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眼波流转之间,突然又恢复成了她的温婉可人,“那么,惠酱,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不会跟我抢要先生了?” “…恋爱自由,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好嘛,这也算答案,”神代浅子摸摸下巴,“不过你真的真的真的不跟我抢要先生?” 涉谷有惠垂眸,像是不想再重复自己的回答。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啦,”最后看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涉谷有惠,突然越过她走到门口刷的一声拉开门,声音带着得逞后的喜悦,“那么要仁先生,现在你可以陪我了吗?” 门外,赫然立着几人,首当其中的便是有着一头金发的男人。 朝日奈要!   ☆、第四十六章 “要仁先生,你说等会我们去你的房间单独聊会好不好?我可是有很多烦恼想同你说说的。” 娇媚的声音酥到骨子里,同行的千秋摸摸胳膊都有些受不了,反观作为主角的朝日奈要,倒跟没事人一样,任由女人像没骨头一样攀附在他身上,不说话,也不推开,只是睁着碧蓝的眼静静地看着涉谷有惠。 就好像,他在等什么。 强迫自己移开眼,涉谷有惠猛灌口水,连茶叶被咽下去了都不自知。 “你好,千秋。” 柔和的男声自头顶响起,抬眼就对上一张温柔笑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作自我介绍。 “涉谷有惠。”边说着边起身,她似乎是忘了自己一直是跪坐的,小腿发麻让她险些摔倒,好在一只手及时伸出。 “小心点。”扶她站稳后千秋便收回手。 “…谢谢。”她轻声道谢,因为低着头,她没有看见那一瞬间朝日奈要的动作,那僵在半空而后紧攥成拳的手。 不过是一个才见面的人,她都能温柔以待,还是说,她的好脸色,谁都可以,唯独没有他。 不自觉捂住胸口,朝日奈要发现,那里隐隐地疼。 之后没多久便有小和尚来寻涉谷有惠,说是隆生先生有请,涉谷有惠明白是母亲大人同他叙完旧,二话没说就跟着小和尚走了。 果然就见自家母亲正一脸悠闲地倚在榻榻米上品茗,涉谷有惠四处看了看,“舅舅呢?” “唔,叫得这么亲热,果然是被他迷住了么。” 连自家兄长的醋都吃,还能再假一点么母亲大人,没理她,涉谷有惠直接换了个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回?” 闻言涉谷麻美子用一脸“你竟然还不知道”的表情看着她,涉谷有惠在心里咯噔一声,“母亲你根本就没打算回是不是?!” “那么激动干什么,”涉谷麻美子揉了揉被蹂躏的耳朵,挥挥手示意她坐下,见涉谷有惠只瞪着眼看她,她叹气,“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再说,这里环境这么好,要不是你舅舅,一般人想留宿都不行。”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这里又没有老虎,没人会吃了你。” “……”这里是没有老虎,可是有朝日奈要! 涉谷有惠一脸纠结的表情取悦了自家母亲,她忽然噗嗤一声笑开了,“都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安啦,等会介绍个人给你!说啊我来这有一部分也是因为他,总想着带你来的话,或许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 后面的话涉谷有惠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两个字上,害怕?她?朝日奈要? 突然就好想笑,不是,她为什么要害怕朝日奈要啊! 结果-- “呐,小惠,过来跟小要打个招呼,隆生不在的时候,这家伙可是帮了我不少忙。” 美妇人同紫色和服的男人并肩而立,那画面当真美如画,涉谷有惠却笑不出来。 ……小要?朝日奈要? “是,夫人您客气了,能帮到您是在下的荣幸。” 是了,这声音,这一贯轻浮的强调,不是他还能是谁。 母亲和朝日奈家三男,他们认识?什么时候的事儿?不像是今天,感觉已经有段时间,而她来这里还不满半年……涉谷有惠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于是在涉谷麻美子看来,自家女儿一脸铁青地拽过小要就大步离开,连个招呼也不打。 莫非他们认识?看着临走前小要投给自己带着歉意和纠结的视线,涉谷麻美子突然想到,不过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她跟小要是通过几次电话没错,关于涉谷有惠的情况她可是从未说过,那么果然是他们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先认识了? 唔,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另一边涉谷有惠却不知道自家母亲打着的算盘,她现在非常乱,意识到自己拉着朝日奈要跑到一僻静处,她立马就后悔了,这样的状况完全超出她的预料,不知道要怎么办,甚至连头也不敢回。 他就在她身后一米远的地方。 “对不起。” 极轻的一声,由着风灌入耳内,僵了僵,涉谷有惠不自觉地握紧手,才发现适才拉着他衣袖的指尖微微发烫,他在跟她道歉…… “我当时大约是喝多了不清醒,打扰到你们很抱歉。” 喝多了……不清醒?只是果汁饮料也会醉? “如果你觉得还不解气,我还可以去跟山田先生道歉,虽然那家伙温温吞吞的性格我很不喜欢……但如果是他的话,我很放心。” 放,心?放心他们在一起么?听到这里涉谷有惠再也忍不住回头,“朝日奈要!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月光下,能看见男人错愕的脸。 “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不喜欢,然后越到后来就越厌恶!轻浮,自恋,自以为是,你凭什么以为只要是女人就一定会喜欢你,你不觉得你笑得很假么!除了这身皮囊,你说你还剩下什么,雅先生的温柔?右京先生的体贴?还是弥的可爱?呵,好像什么也没有呢!”尖锐的话从那唇间吐出,如利箭般射向朝日奈要。 原来她也有这一面,刻薄,不留情面,那模样竟是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厌恶,不是不喜欢而是厌恶吗,心脏仿佛被狠狠摄住,一点一点,支离破碎。 “不想见到你,不想跟你说话,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 “我这么差劲,还真是抱歉啊。” “可是我更厌恶这样的自己!这样的心情,怎么可能是喜欢!” 唇角弯弯,恰到好处的眯缝起眼,与平时一般的笑在朝日奈要脸上浮现,却因为涉谷有惠的这一句低吼而分崩离析。 “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扶着涉谷有惠的手指微微用力,朝日奈要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急迫,说到最后那声音甚至带上了祈求。 被捏的有点疼,却也因此平静了些,涉谷有惠皱眉,不明白地回看他,“什么?” 锁住她的眼,朝日奈要想看出些什么,褪去讥诮的黑眸,清亮地让人心底一颤,认命似的叹气,他俯身,做了一个他想了很久却一直没敢的动作,“我好高兴,我以为你喜欢他,我……”差点就把你推给别人了! 还没从他突然的激动反应过来,男人的胳膊就像铁圈一样箍住她,涉谷有惠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勒断了,“喂!快放开啊!我说不喜欢你啊!” 回答她的是男人拂向她耳畔的呼吸,炙热的,带着点危险的味道,“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 “……”又发疯了么,果然是她讨厌的人。又挣扎了一番,无果,涉谷有惠干脆放松身体让自己更舒服些,脖子一点点磨蹭到搁上男人肩膀,角度正好够自己抬眼看星星。 等他抱够了总会松手,涉谷有惠是这么想的,简单粗暴,可是她却低估了对方的变态程度,脖子都已经酸了她却还是在他怀里。 “喂,放开,可以了。”涉谷有惠推了推他,真不是她温柔,实在没力气了。 “可以,”朝日奈要笑得好不得意,“只要你说你也喜欢我。” “……滚!” 结果那天朝日奈要是一瘸一拐地回去的,奇怪的是,被人问起怎么了,他也不说,只一味地笑,那模样,据千秋事后回忆,就跟中风了一样。 再次回到房间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朝日奈要在半道上已经被她踹走,在她没完全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之前,她还不想看见他,他大约也是看出了她的纠结,所以才会在最后说,“没关系,我等你”。 ……真想撕碎他那一脸的娇羞!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翻涌,涉谷有惠蹑手蹑脚地往房里张望,她当时就那样把朝日奈要拉走,该怎么跟母亲解释她还没想好,不过,母亲好像不在? “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扶着门框刚想坐下就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拍了拍自己脆弱的小心脏,涉谷有惠回头想看看是谁这么神出鬼没,只是才转过半个身子,她就再也没办法挪动半步。 清俊的眉眼,温柔的笑。 “山田老师,好巧。” “嗯,不巧,我是特地来找涉谷你的。” 涉谷有惠脸上堆起的笑因为山田本这一句话僵住,除了尴尬,更多的是讶异,他这是在逗她?正直的山田本? 感觉今晚大家都有点不正常的样子。 一张方桌,一对男女分坐两边,就在两个小时以前涉谷有惠和山田本也是以这副姿态共处一室,不过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神代浅子,而她也再用不上“如坐针毡”这个词。 不紧不慢地给对方斟上一杯茶,再给自己续满一杯,涉谷有惠微垂着眼,看茶叶一片片沉到杯底,她在等,等对方先开口。 山田本并没有让她久等,“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朝日奈先生,没想到姐姐喜欢的人会是他,也没想到他会是……我更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涉谷你。” “涉谷你喜欢要先生吗?” 男人的嗓音清而浅,仿佛他问的只是诸如“今天天气好不好”此类的问题,如果是在之前,涉谷有惠肯定会立马心慌意乱地说“不是”。 “他并不是我的理想型。” 她的干脆冷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山田本愣,然后笑了,“我大概知道了,涉谷你的理想型。” 被他那似看透般的眼神弄得不自在,涉谷有惠瞪了他一眼,“是,我的理想型是山田老师,这下你满意了吗?” “嗯,我很高兴。”伴着微颌首的动作,一抹红霞迅速爬上他的脸,愣愣地盯着而后恍若烫伤般的移开眼,涉谷有惠腹诽,“我好高兴”,那个家伙当时也说了差不多的话来着。   ☆、第四十七章 裹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滚了得有好几圈,涉谷有惠悲哀地发现她失眠了,母亲在另一边睡的正香,为了不吵到她,她小心坐起身环抱住腿,眼睛自然而然地就落向了地上散落的月光。 真安静啊。 她轻舒一口气,心底竟是从未有过的宁静。总算明白为什么母亲想留宿一晚了,同城市即便到夜晚还是喧嚣不同,这里带着梵香的空气好闻到令人晕眩,想一直留在这儿,似乎身体每一处的细胞都在这么说。 “都怪我!这些天尽顾着自己,都不知道惠酱你这么难!” 这是结束寺庙探访的第二天,母亲早在清早就搭乘飞机离开,离开时除了叮嘱她要好好跟邻居相处和时常去看望舅舅倒也没什么,只是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不要一脸“我很满意”的表情,一手拉着某个金发男人,一手扯着她,她会更愿意流露出些许不舍的也说不定。 而在当天下午,几日不曾见面只电话联系过几次的日野玲子终于耐不住担心,直直找上了门,天知道刚一打开门就被抱满怀的涉谷有惠内心有多复杂……为什么明明同是女人,差距,却那么大,从好友身上起来,她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免不了又是一番嘘寒问暖加批评,日野玲子庆幸她没事却也责怪她不把她当朋友,于是感动之余自知理亏的涉谷有惠唯有老实交代,包括神代浅子,包括山田本,包括朝日奈要。 一如她激动时就会睁大眼,日野玲子在得知这些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望着涉谷有惠的两只眼恨不得钉在她身上,更是越想越觉得她这个闺蜜当的太失败,所以才有了开始的那声自责。 涉谷有惠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猝不及防又被抱了个满怀。 “这几天我不理那家伙了,谁也不理,对,我干脆这几日就住你这儿!”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却也不免为她的话忍俊不禁,“听说表面看上去越和善的人发起火来越恐怖,玲子你不会忍心让我被小野老师骂吧?”说完拍拍她后背,示意她放开自己,却换来对方更为孩子气地用力抱紧。 “哼,他敢!” “玲啊,你这是在秀恩爱么?”涉谷有惠延迟几秒的话可疑地带上了苍凉。 惊觉自己貌似做了会给单身狗带来一百点伤害行为的日野玲子,“对不起哇!惠酱!” “……”这下好了,完全被扑倒了,涉谷有惠望着天花板默默叹气。 好似许久不见的两女人又闹腾了一会,总算冷静下来,相对而坐,中间茶水咕咚,摆明了是要促膝长谈。 “后来怎么样了?”日野玲子目光紧锁涉谷有惠,力图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的表情。 好笑她比自己还紧张,涉谷有惠倒也没有让她失望。那是山田本说出“我很高兴”之后,有那么一会没有人说话,对方在想什么她不知道,她想的是那一次因为被打断没能说清楚,这一次一定不能再逃避。 “山田老师,我……” “涉谷…老师,我们一定要这么生疏吗?”不再是温柔如水,山田本的声音有些微的苦涩,连同他的眼神。 没有被打断的不悦,愣住的瞬间还有点无措,不应该,那般如青竹温雅的人不该露出这样的表情,如鲠在喉的感觉刺激着涉谷有惠的大脑,以至于话也脱口而出,“山本…君。” 话音刚落便见,原来还满身落寞的人,如云开雾散般,面上荡漾起清浅的笑,“嗯。” “我很高兴。”脑海里自发响起了这句,同时闪现的还有春风,蓝天和扶柳,没来由的一个激灵,好像有点那什么,不对劲? 摇摇头甩去乱七八糟的想法,涉谷有惠舔舔干涩的唇,觉得她还是有必要说清楚,“不是啊,山田,君,我想说的是……” 无奈再次被打断,这次山田本脸上没有了笑,“涉谷你现在还没有决定吧?” 涉谷有惠愣,什么意思? 山田本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既然还没有决定,那就等真正决定再说。” “你是指什么?”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涉谷有惠突然发现她有点看不懂他了,正直的山田本,么。 至此山田本终于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决定接受那个人,那么在此之前,说他卑鄙也罢,趁虚而入也罢,他都不会放弃的。 “那么以后也请好好地相处吧,涉谷。”施施然丢下这句话山田本便离开,留涉谷有惠一脸茫然地坐在原地,想着方才那一声“涉谷”,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胳膊,略硌手。 “诶,看不粗来,三田老轰还挺腹灰的。”嘴里还嚼着苹果多少让她有点口齿不清,不过这并不妨碍涉谷有惠听懂她的话。 “你是说山本君是故意的?” “我可没这么说,”喀吧啃完最后一口苹果,日野玲子伸长脖子享受来自自家闺蜜的服务,“只能说,你想要说的并不是他打算接受的,所以他岔开话题咯。” 见涉谷有惠似乎并不十分赞同,日野玲子来了精神,“这么说吧,如果两个交往的人,某一天男方突然一连几天都没有音信,女生电话也不接,面也见不到,那就是不想继续下去,要分手的意思。而如果两个还没交往的人,女生有明确的暗示说不喜欢,男方却还依旧如故甚至更温柔,那只能说明,”说到这里她突然卖起了关子,把问题抛给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的涉谷有惠,“惠酱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因为,女生没有明确拒绝,给了对方她其实对他也有意思的错觉。”稍一犹豫,涉谷有惠莫名坚决道。 回答她的是日野玲子落在她额头的暴栗,“错!” “错在哪里?”涉谷有惠拧着脖子表示不服。 日野玲子突然一脸悲戚,“都忍不住同情山田老师了,仔细想想,你们还是挺配的,一个看上去聪明,一个看上去老实……这么说起来,你们干脆在一起算了!反正他这么喜欢你,你对他没感觉只是暂时的!感情神马的可以培养嘛!” 明明上一秒还低落的人此刻却异常激动地抓着自己,饶是见惯了日野玲子其人的阴晴不定,涉谷有惠还是觉得,微醺。 “哎,你真的不考虑考虑?难道面对山田老师你都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心动?”日野玲子不死心地摇着涉谷有惠的手臂,在得到对方没什么反应的反应后,她终于放弃般的叹了口气,“看来你真的是喜欢上侑介同学的四哥了。” “……” “看吧,果然是喜欢,都默认了。” “不,是你话题转的太突兀。” 日野玲子架上她肩膀,“口是心非,”涉谷有惠还想说什么就被她伸手堵住,“现在让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那个人接受神代夫人,你会怎么办?” --如果那个人接受神代夫人,你会怎么办? 声音好似炸开般在脑海里无限循环,从没想过的问题就这样被拎出来说破,涉谷有惠分不清那一瞬间心里划过的是惊更多些,还是慌更多些,而就在她愣神的功夫,日野玲子掰着手指头说开了。 “你也知道啊,那位夫人,比你漂亮,身材比你好,最重要的是人家认识那位比你早,说不定早就是那种关系了。毕竟你也说了,那位先生轻浮的不要不要的,啊呀,说不定,对于百花丛中过的人家来说,你只是现阶段一个比较感兴趣的女性对象而已哦!因为不轻易上钩而激发征服欲,得到之后又会立马抛弃,就像电视里演的那种……” 日野玲子的声音犹在耳畔,却又好似离得很远,听着她说“轻浮”、“抛弃”之类的话,涉谷有惠竟有种想去反驳的冲动,脑袋里乱七八糟地划过很多,有第一次见面时醉酒的孟浪,后来的巴掌,前女友的梗,雨天相送,时不时地挑刺,门缝里塞进来的花……就是这样有着不甚愉快居多的回忆,怎么可能。 --只要你说你也喜欢我。 被她刻意忽略的话此刻回想起来莫名酸涩,两人相携而立的画面也是刺得人眼疼,玲子说的没错,他只是征服欲作祟,如果他们真在一起的话…… 她会祝福他的,一定。 想到这里她拿开竖在她唇边的手指,“就到此为止了,不会再有别的。”一番话说的不明不白,可日野玲子却觉得,她听明白了,眨巴了几下眼,怎么好像结果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 “你确定?” “确定。” 得到肯定回答日野玲子却开心不起来,“惠啊你会不会对自己太残忍了!”感情这种事哪能说控制就控制啊,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刺激过了头,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开展了喂。 “你也不用开心到哭吧,虽说不会有别的,可也不代表我就会投入山田君的怀抱,嗯,你要淡定。”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此言非虚,涉谷有惠挺直着背格外一本正经。 殊不知就是这一本正经让日野玲子恨不得撞墙,不小心弄巧成拙让惠酱疯掉了,我对不起你啊传说中的朝日奈先生!   ☆、第四十八章 不过才几日没上班,却感觉像过了很久,牧野上宏责怪她都不主动给他们打电话害他们担心,细古正人呵呵一笑只说没事就好,小野佳木因着日野玲子的关系多少知道些便没多说,再就是山田本,原本还有点担心见面会尴尬,可见他神色坦然,涉谷有惠倒觉得自己小气了,便也不再多想。 坐了一会校长室便来电话要她过去,还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刚过考察期不足三月就突然请假而要被处分警告什么的,结果校长先生的一句“辛苦了涉谷老师”让涉谷有惠觉得,受宠若惊?然后他说了,她的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能在短时间内进入高中老师的角色并取得优异的教学成绩,说她是年轻一代中他见过最优秀的教师也不为过。不过校长先生又说了,当教师尤其是高中数学老师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特别是对于像他们这样的年轻老师,学无止尽,对自己的要求也不能放松,最后勉励涉谷有惠继续加油,叮嘱她好好保重身体便放她离开。 这算是,被夸奖了?事情出乎意料到让人好笑。 听说涉谷有惠被叫去校长室,日野玲子不放心便在外等着,乍一看到她出来面露恍惚,她暗叫不好,被批了?不过她在外面没听到那个老顽固拍桌子啊!还没等她想明白,就见涉谷有惠摇头笑开了。 难道是被骂傻了?日野玲子边嘀咕边凑上去,“惠啊,咱还能正常交流不?” 虽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涉谷有惠接过她递过来的水,“你怎么来了?” 哟,还能无视她的问题来句反问,“看来是没傻!”日野玲子的话成功换来涉谷有惠的一记轻敲,“不用上课吗?” 捂着额头不满地哼哼,“上课跟惠啊比根本不值得一提,”涉谷有惠作势又要去敲,日野玲子忙倚上她肩膀装柔弱,一只手还不忘死死地捂住额头,可别,都红了好吗,“好啦好啦,我跟纯子调了下午的课。” 纯子,青木纯子,隔壁班的生物老师,性格非常好,涉谷有惠想着如果是她的话倒是有可能。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被批的呢!” “谁说我被批了?” “诶?那个老顽固竟然没骂你!” 老顽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老顽固是谁,涉谷有惠哭笑不得,“没有,校长先生说我挺优秀的。” “他竟然会这么说,”日野玲子猛盯着涉谷有惠试图才从她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后者见状也配合得同她对视,半晌,“好吧,臭老头真没劲,都不给我安慰惠酱的机会。” “……你啊。”涉谷有惠边笑边摇头,该说不愧是损友么。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快走到了教学楼门口。 “涉谷有惠?” 突然有人叫她,循着声音回头,涉谷有惠只看到一道隐在树丛后面的身影,“是,您是?” 听到她确认,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涉谷有惠!果然是你!” 对方口中的咬牙切齿让人觉得莫名,更有些怪异的不舒服,日野玲子下意识拽住了涉谷有惠衣袖,“你认识的?” 认识?下意识地摇头,“不,我并不……” “好啊你这个贱人!竟然说不认识我!”话被人粗暴打断,错愕间,身影便迎面直冲过来,涉谷有惠想躲闪已来不及,日野玲子更是没料到接下来的一幕,于是谁也没有反应过来,除了罪魁祸首。 “啪!” 同着巴掌响起的还有女人尖细的嗓音,“这下可有想起来,涉!谷!有!惠!” 如果说一开始日野玲子是被女人的气势弄得有些懵,那么在见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被甩了巴掌之后,日野玲子怒了,一把拉过不知为何没有动作就跟傻了一样的涉谷有惠到身后,撸起袖子就骂,“我说你这个大婶是怎么回事!脑袋被驴踢了是吗!一上来就咬人你是不是有病!” 女人倒是意外地淡定,就像日野玲子不是正在指着她鼻子骂,而是一只苍蝇在耳边飞,“哟,贱人的朋友,果然一样的——贱!”说罢,举起打人的手放在眼前细细查看,见手心红了一片更撅起红唇吹了吹,眼神那叫一个不屑。 日野玲子气急,“……你骂谁贱人!” 女人笑,“谁应就是谁咯!” “你……!” “别你呀我的,今天咱找的是你后面这个贱人,识相的麻利点给我让开。” “……”不生气,她不跟泼妇生气! 见日野玲子只咬着牙瞪她,女人只当她是默认,啐了一声无趣,便欲伸手越过她扯出她身后的涉谷有惠,岂料手堪堪碰到她衣袖便被捉住。 “我以为我到死都不会打女人的。”日野玲子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完,尽管手有些颤抖,却并妨碍她朝女人的脸挥去,敢当着她的面侮辱她的好友,就算是女人也要打给你看! 右手被握得死死的,左手挎着包也不方便动手,眼见巴掌就要朝着右脸落下,女人冷笑一声,抬起右脚便踹,“想充大头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出,日野玲子心下一慌,只要她后退一步就能躲开,可这样一来她的巴掌就会落空,脚踹在身上疼不过一会,可巴掌甩在对方脸上却能让她高兴很久,这么一合计,日野玲子瞬间放弃后退的念头,然而最后的最后,不仅她的希望落空,该落在她身上的脚也落在了别处。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涉谷有惠瘫在地上。 女人笑了。 日野玲子傻了。 怎么,回事? “哈哈哈!果然是贱人!只会惺惺作态!”女人大声说着,近乎于疯狂,突然她俯下身,一下一下地摸着涉谷有惠的脸,后者只是低垂着眉眼,任她摆弄。日野玲子刚想冲上去阻拦,就被涉谷有惠轻轻摇头的动作定在原地,惠酱……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心突然很难受,所以惠酱你也是一样的甚至更加难受么,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要推开她。 “是不是很疼?”温热的手指触碰在脸上,涉谷有惠却只觉刺骨的冰冷,“可怎么办呢,我的儿子更疼呢!你也该更疼的才是!”女人说着扬起手似要再度打下去。 日野玲子见状再也顾不上涉谷有惠的禁令,“你个死女人给我住手!”她疯一般地扑了过去,然后一切仿佛是慢镜头般在她的眼里播放,女人手甩过的弧度,涉谷有惠鬓边被吹扬起的发丝,还有她自己远远够不到的手。 惠,惠啊…… “一次是歉疚,二次是不忍,第三次,夫人你是不是过了!” 属于涉谷有惠的清冷嗓音在空气里炸开,日野玲子睁大的眼里慢慢映入这样一幅画面,她的好友,一手牢牢抓着女人的手,边撑着从地上起身,边冷冷地回视疯狂笑着的女人,唇角衔着的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弧度。 “惠酱!”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抱住她,埋首在她脖颈间几乎要哭出来,“你怎么回事!吓死我了!”自知吓到她的涉谷有惠不语,只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拍拍她肩膀。 彼时的动静早已引起了几米外教学楼里的注意,不断有好奇的学生探头从窗户里往下看,察觉到这点的女人也不再计较涉谷有惠突然的强势,鉴于她原本的意图就是要把事情闹大,这下更是扯着嗓子肆无忌惮起来,“哎哟,这算是怎么回事啊,老师打人啦!两个人一起欺负我老人家啊!你说这样的人怎么能就还能为人师表呢,可怜我那儿子哦……” “夫人!”早在女人开口嚎第一句话时涉谷有惠就感觉不对劲,却也不知该怎么办,总不能堵人家嘴吧,就在她头疼之时,一道声音却先一步掐了进来。 女人的哭喊戛然而止,望向来人的眼里划过无措,“大,大树……” 被称为大树的中年男人一把拉过她,“你太胡闹了!” “可是大树,我们的儿……” 男人再次打断她,“以往你哭闹我权当你是发泄,但这一次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呜!”女人突然泪如雨下,似有无尽委屈。男人拍拍她手背,无声安慰,然后转头看向涉谷有惠,女人那一记耳光的力道本就力道十足,加之她又没躲,所以可想而知她的左半边脸并不好看。 “抱歉,姑且看在高桥的份上,请谅解她这一次。” 高桥,是谁?听到不熟悉的名字,日野玲子询问似的看向涉谷有惠,不过她并没有看过来,而是拧眉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来由觉得准没好事,更何况这个男人的态度让日野玲子很不爽,虽然对那个胡乱动手的女人是呵斥了没错,但那种程度怎么都像是夫妻一唱一和,更何况,最后那句“请谅解她这一次”是什么意思啊喂,打完人连句对不起都不说就要人谅解? 瞄了眼涉谷有惠,她正好抬眼扫过这边,那眼里暗藏的情绪让日野玲子虎躯一震,纵有再多愤懑也难于启齿。 ……还是做一个安静的美后盾好了。   ☆、第四十九章 女人的话像炸弹一样在众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害死她儿子……这位看上去就很善良温柔的女老师害死过她家儿子,字面上是这么理解没错吧,只是,可能吗? 要说第一反应大多数人是不信的,本来会出声维护涉谷有惠她们不过是是因着同事之谊,再就是女人的态度太过跋扈,尽管对于事情的是非曲直他们并不知晓。可女人突然来这么一出,未免也太过了,就算女老师是真的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警察不来捉,她自己跑着大吵大嚷又算是什么事? 可有的人就不这么认为,单看女人的反应确实是粗鲁又无理没错,可好好一人若是没事至于跑到学校来闹?看她的打扮,一头乌发梳在脑后盘成髻,面上妆容不浅不淡,身着藕色长裙,胳膊上挂着黑色皮包,装扮靓丽不失温婉,像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再看她的眼神,分明是隐忍的沉痛,于是他们就想了,难道这里面真的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且不管是抱有何种想法,每个人都仿佛是约定般,选择了沉默。 包括涉谷有惠。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日野玲子,老实说她也吓了一跳,长这么大距离她最近的一次流血事件也不过是上次在路上目睹了一起车祸,也就是擦破点皮骨个折,没伤到人命。可刚才她听到了什么,说涉谷有惠害死她儿子?别闹了,就像是说猫不吃鱼改吃干草,根本就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好吗! 她铁了心地认为女人在说谎污蔑自家好友,更别说在看到周围人脸上的讳莫如深后,她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得,别人怎么想她管不了,左右涉谷有惠她是维护到底了! 于是她二话不说回呛过去,“你这个人真是奇怪!一上来就打人不说,现在又在说什么胡话!” 如此,女人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只盯着涉谷有惠,冷冷一笑,“她说我说的是胡话,涉谷有惠,不如由你来告诉他们,我说的是不是胡话?”她说着,一字一顿。 涉谷有惠没有说话,仿佛怔住般,望向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视线里的面容慢慢与记忆中的重合,不同的是,记忆里的人话很少。 微微闭了闭眼,往事历历在目。 那还是她大学刚毕业那会发生的事。 同绝大多数毕业生一样,临近毕业各种找工作,偶然之下涉谷有惠进了一所高校当起了助教。助教,顾名思义,辅助教学,原则上不能单独授课,应跟随讲师或教授批改作业,辅助其教学,只能算半个老师。 不过涉谷有惠并不介意,毕竟她才刚毕业资历浅,跟着前辈后面更能学到东西不是,于是她就这么有了一大群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年轻学生。平时帮着前辈整理教案,批改学生作业,偶尔前辈不在又找不到代课的还要她亲自上,不过也就是在课堂上放他事先追备好的ppt课件。 如此一来二去,虽然在课堂上露脸的机会不多,倒也还是认识了一些学生,那个人便是其中之一。 最先引起涉谷有惠注意的还要属他的课业,他的字写得非常漂亮,且完成质量很高,批改他的作业在当时的她看来不失为一种享受,直到后来看到他本尊,非常清秀干净的小伙子,对于欣赏的人涉谷有惠从来不会吝啬赞美,于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他便是全程红着脸的。 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后来每每想起来她都只想掐死自己,没事自以为是热情个什么劲! 之后的剧情倒像是顺理成章到有点恶俗了,两人接触渐多,又都是正值韶华,这接触次数多了便出问题了,涉谷有惠倒是记得自己作为老师的本分,满怀教书育人的一腔热血没有胡来,偏生人真真是迟钝,总是旁观者清。 大学校园最不乏八卦,时间一长,竟开始有胆大的同学开她玩笑说“老师,某某这么喜欢你,你考虑一下呗”,或是“老师,某某又在偷看你啦”,每当这时涉谷有惠就会故意摆出严肃脸说“不要胡闹,开玩笑都开到老师头上来了”,这么说的同时也在想着那人怎么也不出来解释一下。 结果还是她太白痴,一次又有同学起哄说那人喜欢她,偏巧他正好也在场,尴尬之余多少有点不悦,涉谷有惠照例说着不要开玩笑之类的话,一边望着那人希望他也能出来说句话,只是对方的表现却让她直接懵了,他竟然脸红了! 垂着头一副想看又不敢看她的样子,偏偏还小步小步地往她这边挪,周围人的哄笑声一阵又一阵,涉谷有惠的脸是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眼前的一幕终于让她明白事情并非空穴来风,原来他竟真是……不过,怎么可能! “我是你的老师。” 丢下这么一句话,涉谷有惠便直接离开,直到远远出了教室,一阵风来,她才恍然回神,攥紧的手心已经满是汗。 那时的她当然不知道那人是怀抱着心情听她委婉却决绝的拒绝,以及面对一帮表情不一的同学。这之后涉谷有惠被调到别的班级,专注于批改学生作业,后来听说他是休学了,又听说是出国了,倒是没有再遇上过。至于那些流言,也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 一切似乎都回到正轨,就在涉谷有惠这么认为的时候,一纸文件递到了她手上,白底红条的公用文件纸上,两个黑体还特地加粗的字刺痛了她的眼——辞退,再往下看她笑出了声,原来竟是事情传到了校长室,校方认为她道德沦丧有辱他们学校的校风,所以研究决定,五个月的工资会照发,但是她必须离开。 一个月之前的事情现在才传到校长室,这时间选的,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涉谷有惠最后还是离开了,不过这还不是故事的结局,就在她收拾铺盖要离开之际,一个穿金戴银的贵妇气冲冲地找上她,说她家儿子因为她跳楼了,直骂她狐狸精。 一开始涉谷有惠当然不信,只是等她被拖着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青年,她觉得她好像一直看错了什么,直到听他自己说他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她才恍然她不过是碰上了一位脑袋里那根名为情商的弦过短的男青年和另一位脑袋里根本就是缺根弦的孩他妈。 心情有那么点复杂。 “老师,不,现在应该不是老师了,涉谷,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很开心呢,既然现在我们已经不是师生了,那你能接受我吗?” “虽然让你失去了工作,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老师你呢。” “老师你也会喜欢我吗?” 人还是那个人,那个会在她看过去时露出羞涩笑容的青年,也是那个一边说着喜欢,一边毫不在意地说着“其实我就是那个向校长检举,导致老师你被辞退的罪魁祸首”这之类的成年人。 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就能这样呢,她从未怀疑过他,他却一脸无所谓地告诉自己真相,是他让她失去工作,而结果只是为了破除他们的师生关系,就因为她拒绝他的理由是——我是你的老师。 涉谷有惠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只是等她站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环顾四周,突然就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你要知道我是你的老师,这点永远不会变,而且,我有要结婚的对象了。” 回想起少年在听完她这番话后瞪大眼的表情,大抵也只有这些能令她稍感安慰,怎么说自己也不是唯一一个被欺骗的。 再后来,听说他死了。 “我想我应该说过,我们阳出高校虽然不是什么名校,但从建校以来一直学风优良,从没出过什么差错。” 校长先生说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听不出悲喜,涉谷有惠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想到不久前才从校长室出来,结果不到一个小时就又站在这里,面对着此刻已全无笑意的花甲老人,她努力扯了扯嘴角,发现她笑不出来。 此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差点没招来警察,紧要关头声称是女人丈夫的男人过来连拖带拽带走了她,要说对这个男人,涉谷有惠也不是没有印象,男人见着她反应平淡,倒是对自家夫人不甚友好,责怪她胡闹。 日野玲子在一旁说他们夫妻俩是黑白脸,十分不屑。她倒没什么感觉,就是女人的表现让她多少觉得奇怪,虽说以前她就泼辣,可事情已经过去她却还突然找上门,着实耐人寻味。 容不得她多想校长室就来了电话,只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一路过来的窃窃私语简直比当着面说杀伤力还要大,脑海里杂七杂八地划过很多,偏偏可真正到了近前,似乎也没那么多纠结。 就连男人临走前那句“抱歉,看在高桥的份上,还请谅解她”现在想来大约也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不痛不痒,而女人那怨毒的视线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这么想着倒是释怀不少,就听到校长先生接着道,“关于你这次的事情,我并不想多问,事情已经压下来,倒是不会闹到警察局,至于你……” 听到这里涉谷有惠起身自觉接道,“这次的事情责任完全在我,我尊重校方的任何决定。” 校长先生似乎是笑了,“年轻人勇于担当这一点很好,不过,凡事也不是什么余地都没有。” 没等涉谷有惠从他的话里回过味来,就又听他说道,“这样,再过几天就是校园祭,这边的事情你先放一放,等再来的时候,我希望一切都能有个结果。” 脑海里演示过很多可能会出现的场景,礼貌地请辞她,严厉地要求她辞职,或是直接丢过来一份辞退书,可就是没有一个剧本是这样的,没有辞退,而是如此,温柔。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最终只化为一句,“好的先生,谢谢您。” 出了校长室,没有看到围观群众,涉谷有惠后知后觉想起该是上课时间到了,竟有些庆幸。 又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日野玲子一脸纠结地缩在墙角看她,好笑地走过去扯住她手,“你这是做什么?” 日野玲子眨了眨通红的眼,“校长先生跟你说什么了?”不愿再叫他老顽固,就像她不愿意说出那几个字。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涉谷有惠摇了摇头,“放心,没有。” “真的!?” “真的。” “哇!太好了!”扑过去抱住她,日野玲子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还想再说什么,就听涉谷有惠咦了一声,回头就看到楼梯口立着一个人。 “侑介?”他不是应该在上课吗,怎么在这儿? “我身体不舒服,要去保健室,”朝日奈侑介这么说着算是回了日野玲子的话,而他的视线却是半秒也没离开过涉谷有惠,“你会走吗?”他说,不是质问式的怎么回事,而是平淡的你会走吗。 来自于少年别扭的关心让涉谷有惠心头一暖,知道他是借着去保健室的由头故意来看她,涉谷有惠也不戳穿,“不会。”就是可以几天不用来上班而已,后面这句她没有说。 听到她的保证,朝日奈侑介这次倒是没再多看她一眼,丢下一句“记住你说的”便离开,那副小大人的模样让日野玲子在后面连呼帅的,只是还没走几步,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转了回来,“要哥说他来接你,看时间现在应该也到了,你就别乱跑了。” 才感觉好点的涉谷有惠,“……” 所以热心的侑介同学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又都说了些什么并且打算做些什么啊!   ☆、第五十章 “要哥说他来接你,你就别乱跑了,”日野玲子粗着嗓子有模有样地学着侑介的话,见涉谷有惠回头看她,便伸手架上她肩膀,“很关心你呢,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人家?” 温热的呼吸拂上耳畔,涉谷有惠不自在地侧了侧脸,却不小心引得还没好清的脸隐隐作痛,见她突然拧起眉头,日野玲子当她是不想谈这个问题,忙摆摆手转移话题。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校长先生允我七天假,我想去处理一下。” “需要我不?” “需要时会找你的。” 日野玲子拍拍她肩膀,“那说好了,有事一定提前说,我好准备家伙。” “玲子……”涉谷有惠好笑摇头。 日野玲子咧嘴,“开玩笑啦开玩笑!” “玲子,”默了一会涉谷有惠突然出声叫她,日野玲子嗯了声站直身体与她四目相对,正疑惑她眼里的迷茫,就听她这样说道,“我在听说他要来的时候,心里一瞬间竟然会觉得,开心,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涉谷有惠走的时候没有人送她,日野玲子没有,牧野上宏没有,细古正人也没有,他们说不过才七天,又不是不回来,不必搞得像再也见不到一样。 至于山田本,在涉谷有惠出了教学楼,他便一直透过玻璃窗看她,一言不发,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就仅仅是看着。 一段路本就不长,涉谷有惠很快就到了校门口,守卫的保安大叔似乎是有些意外在这时候见她,想到之前的事他也在场涉谷有惠也多少有些尴尬。 本想打个招呼就算过去,不想保安大叔却突然从屋子里冲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使劲握了几下,“日野老师啊,我知道你是好人,没关系,校长先生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后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完全惊呆了的涉谷有惠,“……” “不然我去跟校长先生说说?”保安大叔以为她这是被校长先生开除正要离开,想着能不能替她说说好话。 原来是误会了,反应过来的涉谷有惠不禁失笑出声。 “哎,你这姑娘,小瞧我是不是,想当年我也是……”保安大叔不满地正要历数自己的辉煌史,就被手上突然加重的力道打断,抬眸看过去,他以为的陷入某种难以言明的困境的姑娘此时正反握着他手,笑弯了眼看他。 她说,“并不是,校长先生没有开除我,他许了我几天假。” “啊,啊,是这样,那就好,那就好。”差点误会人家还真是尴尬的不要不要的,保安大叔一个劲的挠头,视线左移右移就是不敢正视她。 “非常感谢您,不过我姓涉谷,涉谷有惠。”涉谷有惠本来没打算说后半句话的,实在是保安大叔的反应太过可爱,她一时没忍住。 于是果然,“啊,咳!这样,那么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涉谷老师你随意啊!”说完拔腿便走,留原地看着他背影的涉谷有惠忍俊不禁。 与此同时,另一边。 朝日奈要从接到侑介的电话说让他到学校来一趟便感觉不太妙,细问之下侑介也只说了是涉谷有惠出了点事,具体的让他自己去问她本人。 本来也是因为涉谷有惠的冷淡而烦恼,朝日奈要几乎是没做多想地立刻同雅臣借了车便往学校赶,好容易在二十分钟内赶到了学校,刚想给涉谷有惠打电话问她在哪里,自己电话就响了,再一看,是一个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找他的人。 “在哪里?”神代浅子开口就是这样不容置喙的语气让朝日奈要不悦地皱眉。 “什么事,说就好了。” “呵呵,你确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你猜是关于谁的?” “如果没事我就挂了。”朝日奈要此刻并不想同她多做纠缠。 “涉谷有惠,是涉谷有惠哦,怎么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在进阳出高校之前,她都经历过什么,遇见过什么人,有过什么样的感情……”女人压得极低的声音,仿佛海妖的蛊惑,诱使人一步步掉入她织就的陷阱。 不可否认在她说出涉谷有惠的名字时朝日奈要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也只有一下,“不必了,有什么事我自己会去问。” “你确定她会告诉你?你们……是近到那种她会对你说出隐秘之事的关系?”神代浅子的话直刺入朝日奈要的心房,令他有些怔忪。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劳费心。”说完便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神代浅子笑了,笑得好不动人。 “要先生!”于是朝日奈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突然扑上来的女人抱了个满怀。 ……神代浅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 朝日奈要当然不会知道,这个给他打电话问她在哪里的女人一直就站在距他几十米远的围墙下看着他,他皱眉的样子,他的不耐烦,他的决绝,以及他恨不得捏碎手机的羞恼,都一丝不差地落入她的眼。 神代浅子本来满心欢喜地以为只要她找他,他就一定不会拒绝,就像之前无数次的那样,所以她选择在暗处想给他一个惊喜。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他拒绝了她!而就在她搬出另一个女人后,他依然拒绝,甚至粗暴地挂她电话。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她蒙受这样的屈辱。 朝日奈要,只能是她的! 所以抱歉了可怜的家伙,请你就这样在一边亲眼见证他们是有多恩爱好了,这么想着神代浅子更是抱紧了怀里的男人,顺便向对面投去一个挑衅的笑。 来人是涉谷有惠。 堪堪才出校门就撞到这么一出,好像突然间除了苦笑,她也做不出其他的表情了。 [要哥说他来接你] 侑介的话还清晰地印在脑海,日野玲子其后玩笑的重复让它烙印更深,开心什么的,果然是她疯了么。 玲子说她还是什么都不懂,可是要她怎么懂,喜欢么,怎么可能喜欢。 “神代夫人!请自重!”猛地推开扒着他不放的女人,朝日奈要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愠怒,涉谷有惠的步子因为这突然的转变又钉在原地。 彼时朝日奈要因为背对着涉谷有惠,两人相距有五十米,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她,又或许,他现在满心都放在神代浅子身上,只是并不是什么好心情就是了。 显然没料到朝日奈要会做到这个地步,低垂着眉眼掩去其中的阴暗,神代浅子边揉胳膊边不忘娇嗔,“什么神代夫人,你以前明明叫人家浅子的。” 朝日奈要退后几步,似是怕对方又突然扑上来,又似是单纯想拉开距离,“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你是神代夫人,男女有别。” 十几年前,对于朝日奈要透露出他们十几年前就认识的信息神代浅子非常满意,也就没有计较他非要从称呼上同她生疏起来的举动,甚至干脆回忆起了往事,“呵呵,记得以前,要你总是喜欢摸我的头发呢。” 摸?难道不是因为那时候她是他前座,然后总是喜欢把长长的辫子落他桌上,他嫌碍事所以才不停地把它拿开,怎么就成摸了?当然朝日奈要也明白现在并不是细究这些的时候,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在这里和她耽误了十分钟,不知道涉谷有惠出来了没。 “如果你没事的话,恕我有事就不奉陪了。” 神代浅子脸已经完全黑了。 又是这样,又是想打发她走,她都已经在他面前了为什么他还是看不见她! “你明明喜欢我的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只看着我就好。” “……抱歉?”正想转身去寻涉谷有惠的朝日奈要,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神代浅子却不说话,直抬着头直勾勾地看他,那目光竟让朝日奈要背后一寒,预感不妙于是掉头就想走,岂料神代浅子却是猜到他的意图,大喊一声“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便踮着脚直朝他冲过来,看那架势竟是打算,强吻? 到底是男人,单拼力气朝日奈要怎么也不会敌不过一个妇人,只是还没等他出手,便被一股力道扯住胳膊直踉跄出好几米远。 “多……”本欲出口的感谢却在目光接触到来人时凝滞,张了张嘴发现很难发出声音,因为拉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在等的涉谷有惠。 “都不会躲的么。”涉谷有惠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朝日奈要却因为她这一句话激动地快要跳起来,她这是在捍卫他的贞操,哦不,是关心他吗? 涉谷有惠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想着就这么悄悄离开算了,不管他们是真亲密还是假亲密也罢,可在看到神代浅子疯一样地朝日奈要扑过去,她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老实说到现在她的心还怦怦直跳。 强吻计划落空的神代浅子此时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气走她了,偏偏,她不仅不走反而跑出来多管闲事。 “你说过你不会跟我抢他的!” 怨毒的视线直射向涉谷有惠,看得朝日奈要又是一皱眉头,下意识地就想上前,涉谷有惠却先一步站出来,微微拉扯的力道从胳膊上传来,朝日奈要这才发现她竟一直没松开拉他的手,心底不可避免地激荡起微妙的情绪。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开心的,最让他兴奋到灵魂都要出窍的是涉谷有惠的下一句话—— “就算我说过,那么现在我反悔了。”   ☆、第五十一章 “我跟她是初中同学,前后座,后来上高中又在一起,不过不是一个班。高中毕业以后我去了大学,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听说她结婚了,对方是个很有钱的家伙,再见她也是一年前的事。” “她说她两年前就离婚了,因为一些私人问题,当知道我在佛陀俱乐部上班,以后只要有机会她便回来捧场。唔,就是这样。” 回去的路上,朝日奈要突然主动说起他和神代浅子的事情,三言两语概括完之后便不说话了,然后斜着眼,从后视镜里偷瞄涉谷有惠的反应。 “跟我说这干什么。”涉谷有惠撇着脸看窗外,倒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嗯,因为觉得你会想知道啊。” “…谁想知道了。”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涉谷有惠懊恼地敲了敲脑袋,随即任命似的转过头,终于肯正视起朝日奈要。 华灯初上,竟不知她的两颊是被灯光映照还是怎的,晕着浅浅的红。 尽管是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朝日奈却觉难以移开视线,愣愣地看着倒忘了身在何处。 涉谷有惠额上落下两道黑线,“开好你的车!” 朝日奈要“噢”了一声,乖乖不再看她,涉谷有惠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就听他嘿嘿笑出声,他竟然又在透过后视镜看她,涉谷有惠差点没一巴掌他后脑勺。 “停车!” 车子靠边停下,涉谷有惠气冲冲地从车上下来,然后再气冲冲地打开前门坐了进去,朝日奈要瞪着眼睛看她,表情莫名,涉谷有惠气得吼了他一句,“看什么看!开车!” “好。” 之后的路上非常安静,涉谷有惠全程把脸对着窗外,只留给朝日奈要一个冷淡的后脑勺。 朝日奈要明白她坐到副驾驶是为了让他安心开车,因为坐在后面他要往后看的话太危险,稍微有点害羞呢,这样的原因,不过既然都到前面了,为什么连一个正脸都不给他啊哭。 而此时的涉谷有惠内心几乎也是崩溃的,来自右边的视线让她如坐针毡,虽然非常不想承认,但是她现在的脸一定很红,因为很烫啊,简直想把脸贴玻璃上降温啊哭。 于是就这么一路各怀心思地到了目的地。 说了句谢谢涉谷有惠就很干脆地掏出钥匙往自家屋子走,身后关车门的声音不轻不重,脚步声倒是大得紧,眼见穿过院门到了大门口,终于涉谷有惠忍不住回身说了句,“跟着我干什么?” 她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就是说这话的时候手紧了紧,朝日奈要并未注意到。 “我以为你会想邀我进去喝杯茶。” “……你很渴?” “嗯,渴得再不进水就要死了。” “那就一杯,喝完你就走。”涉谷有惠说完便直接去开门,朝日奈要当即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然后随手关门。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涉谷有惠不禁僵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便没事人一样嘱咐朝日奈要随便坐,她去泡茶。 朝日奈要在她走后嘀咕了一句“还真想让我马上喝完就走啊”,然后便听从涉谷有惠的话着的找地方随便坐去了。 结果涉谷有惠是在自己房间里找到他的。 “你还留着呢,花。”朝日奈要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让涉谷有惠上前的步子顿住,气恼还留在脸上,却无法再说出生气的话。 “嗯。” 那盆风信子,本来打算扔的,大约是忘了,等到想起来已经在她桌上摆了很久,倒不想扔了。 涉谷有惠走过去把茶递给他,“是想在这里喝?” 朝日奈要接过说了声谢谢,然后环视了一圈涉谷有惠的房间,确定已经没什么想看的才笑笑,“还是去客厅吧。” “……”涉谷有惠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把托盘拍他脸上,咬咬牙决定不去看那张欠揍的脸率先离开,朝日奈要跟在她后面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显然心情非常好。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面对面坐着,各自一杯茶,气氛好得紧,涉谷有惠的一句话却让朝日奈要没控制住抖了一下。 快速拿纸巾抹了抹嘴角,朝日奈要清清嗓子,还没说什么就被涉谷有惠一个状似漫不经心的眼神给定住,速度挺直着背摆出严肃脸,“很纯洁的关系。” “呵。” “……”什么意思啊这个意味不明的呵,朝日奈要默默捂了捂小心脏,斟酌着组织语言,“我跟她真的没什么,不信你去问千秋!” “是吗,”涉谷有惠突然笑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说,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是她一厢情愿死缠着我不放,我没办法,嗯?” 好*的一声嗯,突然好想逃跑,拧着眉想了一会,朝日奈要摇头,“不,老实说我并不觉得她对我怀有那种感情,虽然最近她表情得是有那么点奇怪。” 是么,涉谷有惠不自觉皱眉,只要想到下午的事她怎么也无法认同他的话,我不会放弃的,在自己表明立场之后她是这么说的,老实说她吓了一跳,那种气势,鼓着腮帮子,瞪着眼,恨不得下一秒就扑过来啃了她,那样的会是不喜欢? 最要命的是最后她竟然哭着跑了,就像言情小说里撞破男主jq的女主含泪离场的那样,涉谷有惠就想了,她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跟欺负她了一样,让她有种既然你说我对不起你那就给你一巴掌试试看的冲动。 涉谷有惠还在想着事情,朝日奈要突然起身说要离开,一看他杯里的茶空了,还真喝完一杯就走,意识到这点的涉谷有惠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于是一前一后走到门口,很礼貌地说声谢谢款待,朝日奈要转身留给涉谷有惠一个背影。 “等等!”到底还是没忍住叫住他,朝日奈要转头看着她笑,问怎么了,涉谷有惠攥紧了衣角,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 等了会不见她说话,朝日奈要又问了句,“老师?” 涉谷有惠撇过脸不愿再去看他,“行了,你走吧。” “哦,那晚安。” “……你走了就别回来了魂淡!”气急,涉谷有惠连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说完不看朝日奈要错愕的脸,扭身就走,同时一个劲的在心里骂自己蠢。 猝不及防被抱住,从后背传来的温度让她一时间做不出除了呆住以外的反应。 “老师……”双臂伴着这近乎呢喃的一声又紧了些,涉谷有惠只觉整个人都要嵌进他怀里,终于想起来要挣扎,朝日奈要却把脑袋放上她肩头,“别闹。” “哈,你说谁别闹,我说啊,你……”面前突然放大的脸让涉谷有惠瞬间噤声,下巴上传来的力道让她意识到现下的状况似乎并不怎么妙。 不对,岂止是不妙,简直是非常危险!别再靠过来啊喂,涉谷有惠想躲开,却苦于下巴被钳制根本动弹不得。 你想干什么!因为感觉自己只要一张嘴呼吸就会扑到对方脸上,涉谷有惠只能瞪大眼传达意思。 朝日奈要显然明白她想说什么,不过却并打算理睬,他只是遵循自己的意愿,继续固定住她脑袋,而后头越来越低,两张嘴唇毫无悬念地越来越近,近到明明还没贴上却已经感受到了对方唇齿间灼热的温度。 涉谷有惠的脸已经红透了,却偏偏执拗地不肯闭眼,嘴唇也极力抿紧,似乎打定主意宁死不屈。 被她的模样逗乐,朝日奈要低低笑开,“害怕我吻你?” 涉谷有惠没有反应,生怕一个不小心嘴唇就会碰上。 “不说?那就换个问题,你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想问问题就先放开好不,涉谷有惠继续干瞪眼。 “还不说,那这样,你是不是也喜欢我?我想听实话。” 最后一句话成功让涉谷有惠僵住,不为其它,只是朝日奈要此刻的眼神,因为正对着,他又毫不掩饰,所以看得很清楚。 “先发卡窝啊……”涉谷有惠终于开口,却是因为说话幅度不敢太大而吐字不清。 朝日奈要默默盯了她一会,确信她的表情足够真诚才慢慢缩回手,“好,不过要实话实说不要怕害羞。” 害羞你妹啊!额头蹦出十字,涉谷有惠心中难得升起的一抹娇羞就这样荡然无存,“行,我是看上你了,怎么地?” 她拧着脖子,大有一副不服你过来咬我的架势,还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朝日奈要微微愣住,反应过来又是狠狠抱住她。 又来!感受着胸腔里突然被挤出去不少的空气,涉谷有惠拼命仰着头怕被闷死,不期然又被朝日奈要的下一句话震惊当场。 “我可以吻你吗?” 不!你不可以吻我,也不可以吻我妈!结果就是涉谷有惠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吐就被堵住了双唇,这个魂淡!如果眼睛的瞪大程度可以转化为实质性的杀伤力的话,朝日奈要现在一定已经被她射成筛子了。 朝日奈要并没有深入,说是吻也不过是两唇相贴,只是时间久了点,久到涉谷有惠一开始呼吸还有那么些急促,到后来已经完全不,所以当朝日奈要放开她,她甚至还会慢条斯理地用对方的衣袖擦拭嘴唇。 “……你嫌弃我?” “不可以?” 如果再不明白她这是在气自己突袭她他就太笨了,“抱歉,因为太高兴所以没忍住,再说我也问你了啊。” “那也叫问?” 她这是变相承认自己就是在生气突袭而不是那个吻,朝日奈要表示很高兴,但他不能表露出来,于是垂着脑袋作小媳妇状,“我错了,老师。” 话说绝对是故意的吧,那声老师,涉谷有惠直接一个激灵,然后朝日奈要看准时机再度抱住她,附在她耳边小声但坚定道,“我跟神代夫人真的没有关系哦,我只喜欢老师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那一瞬间涉谷有惠感觉自己的眼睛微有酸涩,她突然有了一种冲动,而她也非常忠实地遵循了这种冲动,推开拥着他的人,拉住领口迫使他低头,然后在他瞪大的眼中仰头送上自己的双唇。 “我也喜欢你。”   ☆、第五十二章 有那么一瞬间朝日奈要以为自己出现错觉了,涉谷有惠竟然主动亲吻他,还说喜欢,虽然一直都期望能被这样对待,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突然。 好高兴。 然而还没等他加深这个吻,涉谷有惠却一扭头跑进屋子,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那个,我要洗澡了,你也回吧。”涉谷有惠的略显局促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了出来,朝日奈要抿着唇无声笑开。 害羞了呢。 “嗯,那明天见。”朝日奈要深知要她正视自己的感情已是不易,可不能逼她太紧,再忍一忍吧,想说的话,想要一起做的事。 出了院门,在拐角处他碰上一个人,虽然路灯昏黄,但也足够让朝日奈要看清他的脸。 “看见了?” “……”朝日奈侑介憋红了一张脸,算是默认了,要说他又不是故意想看的,就是等了大半天不见他们回来,好容易看见他们车便跑了过来想问问情况,说知道好死不死正好碰上这一出。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现场,偏偏对象还是自家哥哥和自给老师,明明他才是最不好意思的那个,也就是太害羞忘了马上走才被逮到,不然哪能搞得像他在偷窥一样。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需要气软,侑介拧着脖子留给朝日奈要一个傲娇的后背,“真差劲!还以为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朝日奈要不禁好笑,如果可以,他也想两人能够早点在一起,从很早之前他就这么期望着。 “少年,我知道你是嫉妒。”就在侑介以为他是被自己弄得无话可说时,朝日奈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哈?我会嫉妒你们!我哪里像是在嫉妒你们了!” “唔,哪里都像。” “……少得意了!”侑介突然大喊一声,着实吓了朝日奈要一跳,这孩子,刺激过分了? “是我说错话了,你还小,恋爱什么的对现在的你还太早,好好学习才是正道哦!”第一次朝日奈要觉得自己真是像位关爱弟弟的正直兄长,至于侑介那带着鄙视的眼神,哦呵呵,瞎说,那分明就是对兄长崇拜的目光哒! 卧槽!竟然给他抛媚眼!突然觉得自己出来就是个错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非常不擅长应付自家四哥,所以说,老师你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了! 再这样下去估计他会疯掉,侑介掉头就走,恨不得脚下生风。 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直到快要看不见,朝日奈才摇摇头跟上,只是在走之前又回头看了眼涉谷宅,真希望明天早点到来啊。 怀抱着一点点激动,一点点期待和很多的喜不自禁,朝日奈要今晚的心情无疑是非常好的,以至于冷不丁在玄关处被突然折返的侑介堵了个正着,他有些莫名其妙。 相较于他的好气色,侑介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还可以说有点难看。 “怎么了,这副模样。”难道还在生他的气,是他太久没跟他交流过的原因?不过是个玩笑,还真就记仇打算不让他进屋?想着朝日奈要伸手推他,却被他躲开。 说起来他自己有185,侑介却只有173,是他的错觉?明明身高悬殊,怎么感觉气势上倒像是被他压住一样。 “到底怎么了?” “你没问吧?” “…什么?” “你竟然没问!那家伙可是被打了啊!”侑介这次真真是喊出来的,因为距离很近,朝日奈要甚至能感觉到有不明液体飞溅到他脸上。 “本来还以为你还能问点什么出来啊我真是太蠢了!” “你说的被打,是怎么回事?”正要离开就被朝日奈要捉住手臂,侑介烦躁地不愿多说,“就是有个疯女人跑啦学校闹说老师害死她儿子。” “什么女人?” “我知道还会站在这儿问你?!” “……”朝日奈要不说话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呵呵,你确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你猜是关于谁的?] [涉谷有惠,是涉谷有惠哦,怎么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在进阳出高校之前,她都经历过什么,遇见过什么人,有过什么样的感情……] 神代浅子的话回荡在脑海,起初他只当她是戏弄她,现在想想她该是真知道些什么。 如果当时他没有拒绝,而是答应跟她见面的话,那事情…… “如果是那件事的话,”突然传来的声音成功让朝日奈要僵住,堪堪要上台阶的侑介也因为这停下了步子,面色不佳的两人纷纷向楼梯口投去或疑惑或惊诧的视线,那里有着银灰色头发的青年手里捧而立书,“我知道哦,那件事。” 是祈织。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的。” 原来就在他们进屋的时候,祈织也刚刚下楼,正好听到侑介说她被打了,还在想这个她是谁,就又听到侑介说老师,祈织才反应过来是在说涉谷有惠,再听到“害死她儿子”,祈织恍然,一直以来就觉得好像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原来竟是这样么。 “你真的知道?”侑介表示不相信,倒不是他不相信自家哥哥,好吧他就是不相信,一向对什么都很少表现出感兴趣的祈织竟然会知道些连他都不知道的事? 怎么可能! “他知道。”朝日奈要的反应同侑介截然相反,换来他快速的一瞥,要哥你明明才是知道最少的现在又搞得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祈织极轻地笑了一声,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他这一暧昧不清的态度却让朝日奈要笃定自己的猜测。 眼见俩人一个笑一个没什么表情,就是没人说话,直把侑介急得出了一头汗,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真的不好啊喂! 最后还是朝日奈要发觉主动解释道,“城智大学,祈织就读于城智大学,而老师曾经在那里做过助教。” “所以他知道些什么并不奇怪,”侑介接过话,颇有些迫不及待地望向一直浅浅笑着的祈织,“害死她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翌日清晨。 虽说她是告白了没错,但是也没想过会这样啊,扶着门框的指尖微微用力,涉谷有惠生怕一个不注意便被钻了空子。 “要不要这么戒备啊老师酱!”与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朝日奈要背着手微俯身望着她笑,而在他身后,大包小包的行李堆了一地,几乎占满了大半个院子。 “你,什么意思?” “啊拉,不是很显而易见么,当然是想和老师酱你同——居啦!” “开什么玩笑!谁要跟你同,同……啊,快点给我回去!”虽然隐约猜到是这样没错,但是经本人说出来更恐怖啊,明明昨晚才……进展要不要这么迅速,怎么不干脆明天就去登记结婚啊喂! “有什么关系,反正是邻居,只不过我搬进来会更近点,这样不是更方便么。” 方便什么,偷袭?被自己的念头窘到,涉谷有惠脸一红,“快回去!” “诶,不要这么无情啊,老师。” 涉谷有惠扒着门,大有一副你要是敢进来我就跟你拼了的架势。 “唔,这样啊,那我就坐这了,反正东西都搬出来了,回去的话会被笑死的。”见软的不行可又不好来硬的,朝日奈要干脆耍起了无赖,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嫌地脏。 涉谷有惠,“……”她这是被威胁了? 头疼,扶在门框上的手继续举也不是,放也不是。涉谷有惠拧着眉有些为难,反观朝日奈要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甚至开始从皮箱里往外掏东西,洗发水,枕头,漱口杯,剃须刀……他这是把全部家当都搬过来了?就这么有信心她会服软? “想说什么。” 朝日奈要面上的笑一滞。 涉谷有惠叹了口气,如果在几个月之前,她一定会觉得他这无赖行径而心生厌恶,可是冷静下来,她发现要想明白这点并不难。 “不管你在盘算着什么,我只能说我很好。” 朝日奈要没说话,只看着她,涉谷有惠也不躲闪地同他对视。朝日奈要这才发现她眼里有血丝,眼下微浮肿。 “昨晚没睡好?” “啊,嗯,可能是睡前喝了杯茶,有点失眠。” “蠢死了,亏你还是行家,睡前不能喝茶不知道啊。” “啊哈哈,因为太渴了嘛。” “我很担心。”朝日奈要突然冲过来,毫无防备的涉谷有惠就这样被抱了个满怀,还以为他是真的关心她的身体所以转移了话题,原来还是想知道啊。 可是怎么办,她并不打算告诉他。 “如果不是侑介告诉我,你还准备瞒我多久。” 啥?已经知道了,侑介?话说他知道?确定?“怎么可能,我可没告诉过他。” “你说什么?” 竟然说出来了,涉谷有惠刚想抚额却发现手臂被勒住,“啊,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小事,你真的不用……”担心俩字还没出口,视线一黑,朝日奈要把额头抵上她的。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这下真的是什么也看不清了,像是他的表情,不过声音倒是清楚许多,那有点委屈有点受伤的调调,涉谷有惠承认她受不了他这样。 “要先生,请不要……” “还是说你希望我去问神代浅子!”朝日奈要承认他应该是疯了,会因为涉谷有惠疏离的一声要先生而情绪失控,也更加不明白涉谷有惠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说,他们互相喜欢,是恋人不是吗? 是恋人不就应该互相分担,而不是一个人硬抗,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有多糟糕,他想让她依靠啊! 神代浅子,为什么要提起她?就像朝日奈要不明白涉谷有惠心中所想,涉谷有惠也不明白此时此刻朝日奈要的意图,她无法控制自己去猜测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那个女人,她知道自己的事,而且还对他说过了? 不会,他这么问就是还不知道的意思。 可是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样,一定会讨厌她的吧,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害死自己学生的女人。 “请不要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如果要先生真想知道,那就尽管去问神代夫人好了!” 涉谷有惠的眼神乃至语气无一不冰冷,朝日奈要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是了,就是这样,不能让他知道,最起码现在不能。   ☆、第五十三章 “好像是真的哦那件事,不过也说不好,毕竟我也是听说,具体怎么样,既然你们那么想知道,去问本人不就好了。” 那时候祈织是这么说的,侑介对于那种模棱两可的回答非常不满,直吵吵着让他不要卖关子,祈织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折腾了好一会见确定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侑介愤愤地问朝日奈要怎么办。 怎么办?冷静下来的朝日奈要觉得庆幸,庆幸祈织没有明说,明明连神代浅子的主动他都可以拒绝,为的不就是想亲自去问她本人吗。 他似乎从来没想过如果他问了,涉谷有惠会不会告诉他,或许在他印象里,涉谷有惠当然会告诉他,毕竟才发生了那样的事,她终于接受他了不是吗。 可以坦白的吧,他如此笃定。 可现实却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请不要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如果要先生真想知道,那就尽管去问神代夫人好了!”,她这样说了啊,连太阳都躲进云里了,是在笑他活该?因为得意过了头。 “啊,没有顾及你的心情,让你有不愉快的回忆我很抱歉,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肚子饿了呢。” 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明明她都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请回去吧,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待着。”涉谷有惠说着转身,没有束起的黑色发丝拂过朝日奈要伸出的手,朝日奈要下意识去抓,却只抓到了空气。 不甘心。 仅仅因为过去一件可能不太好的事就要推开他,那之前的喜欢和吻又算什么! “好不容易让你看到我,只看着我,怎么可能轻易被你逃开啊!”朝日奈要突然低吼一声,一个箭步上前,涉谷有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了个满怀。 “我们交往吧!”朝日奈要的话同他的拥抱一样坚定有力,涉谷有惠挣扎的动作就这么顿住,“……你在说什么?” “昨晚,不,很久之前我就想这么说了,一直,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了。所以,跟我交往好吗?” 在她不认识他的时候,就……怎么可能,她搬过来还不满一年! “先说好,我可不接受否定的答案,如果你非要因为太过害羞而那样说,我就这样抱着你直到你说好为止。而如果你那可爱的倔强偏偏不甘寂寞,我会以为你是想跟我更进一步,我并不介意发生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倒不如说,我很期待。” 无怪朝日奈要能作为男公关游走于各色女性之间,他确实有令人沉沦的资本,拂在耳畔的呼吸,刻意压低的声线,还有那轻抚于腰间的大手,明明隔着一层衣服,涉谷有惠却觉得被那指尖触碰过的每一处都烫得吓人。 “怎么样,告诉我你的选择,老师。” 最后那句老师成功让涉谷有惠心头一颤,这感觉……啊,她怎么忘了,这才是朝日奈要,一个暧昧且危险的男人。 明明很讨厌这样,为什么心跳得很快,她该怎么办…… “哦呀,这是在做些什么呢。” 那一瞬间涉谷有惠的感觉是,得救了!可等她意识到来人是谁却完全没了激动,那比朝日奈要还要低沉醇厚许多的男声,不算熟悉却只要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他怎么会在这里,偏偏还在这个节骨眼。 羞愤难当,涉谷有惠竟是突然间来了力气,挣开朝日奈要的束缚连连退后同他拉开距离,果然那道款款而来的墨色身影,不是隆生还会是谁,此时此刻他的面色同初见时无异,温和的仿佛可以融化一切的笑。 “亲热时不关门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呢,我亲爱的侄女。” 涉谷有惠,“……”舅舅大人生气了哇! “什么嘛,隆生先生都没有看清楚么,明明那个禽兽想要强迫我们家小惠!”该是隆生的身材太魁梧,突然从他身后探出来一个人,只听声音涉谷有惠还真不确定,可一看见那张脸,“神代浅子?” 怎么会,身着淡粉色和服,画着淡妆,声音轻柔却不显娇媚,这是那个昨天还在歇斯底里地大喊“我不会放弃的”的神代浅子?可是那张脸,绝对没错,涉谷有惠觉得短短今天一早上受的刺激比过去一年来的总和都要多。 至于那句“我们家小惠”,因为刺激太大涉谷有惠已经选择性忽略了。 完全从隆生身后走出来,神代浅子蹬蹬几步冲到涉谷有惠面前,可爱地鼓着腮帮子,“什么神代浅子,要叫舅母大人!” 涉谷有惠,“……”舅母大人什么的,她什么都没有听见,也不想听见。 “哇,你这个扮嫩的家伙说谁是禽兽!”好容易从好事被撞破的打击和隆生杀人一样的视线中挣扎出来,朝日奈要捏着拳头冲过去站在涉谷有惠身边,早就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现在看来,不只是有问题,而是问题很大! 竟然说她扮,嫩,如果不是隆生先生在后面,她一定要亲手碾碎这家伙,从头开始,一点一点的。 “你也是,要叫舅母大人哦。”一切都是为了隆生大人,笑嘛,谁不会,至于回击,那可是要对着当事人耳朵说才比较好呢,“说的就是你这个饥不择食的禽,兽,哦,当然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呢我亲爱的侄,女。” 朝日奈要,“……”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笑起来这么瘆。 涉谷有惠,“……”好会演,话说隆生先生其实听见了哦,真的没关系吗。 “舅舅怎么会来?”相较于神代浅子为何几次三番刻意强调说自己是她舅母,涉谷有惠对舅舅大人来的原因要更感兴趣,好吧虽然对前者也很感兴趣,但她没必要问,因为她自己就会主动说。 “是因为我啦,我跟隆生先生说了小惠你的事哦,隆生先生是特地来表示关心的。不过话说你们怎么都不好奇的,你们不应该问我和隆生先生是什么关系吗?”说这话的时候,涉谷有惠没错过她脸上的一抹红,是娇羞无误。 ……虽然很不想往那方面想但是估计不那么想也不行,只是舅舅,您就不准备说点什么,还是您那一脸如沐春风的笑脸其实是爱的纵容? “怎么你喜欢的难道不是我吗。”朝日奈要问的其实也是涉谷有惠想知道的,他的语气平淡地好像是在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只是经由他本人口说出来,果然还是有些臭不要脸的好笑。 神代浅子反正是笑了,“是啊,我是喜欢过你,不过那都是遇见隆生先生以前的事情了。隆生先生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而你,幼稚轻浮自以为是,现在想想,曾经喜欢过你的我眼睛真是有毛病。哦当然,亲亲侄女我没有要贬低你的意思呢。 涉谷有惠,“……”真的没有吗,为何她闻到了一丝幸灾乐祸,不过前面那些话倒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浅子。”被说是“幼稚轻浮自以为是禽兽”的朝日奈要堪堪想发作就被隆生轻飘飘的俩字定在原地,神代浅子闻声很乖巧地应了一声便小步奔回他身边,双手挽着他胳膊靠上去,一副小媳妇姿态,隆生笑笑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这么随她去了,看得涉谷有惠又是一个惊心。 “小惠。” “是!”涉谷有惠的反应让隆生低笑出声。 “不用那么紧张。” “……是。”她也不想,下意识,完全是下意识。 “浅子跟我说了,她介入你们之间做了不少调皮的事……” 神代浅子在一旁不满地嘀咕,“哪有调皮啦,还不是隆生先生你说你的侄女同她母亲一样,看上去直爽,但对感情都是不坦率,所以我才想着去刺激刺激她的。” 隆生笑笑拍拍她脑袋,算是安慰,也算是默认了她的说辞。 所以说其实他们俩才是真爱,她之前所做的种种不过是为了刺激她而演的戏?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简直可以去当影帝了你这个女人,”朝日奈要吐槽,眼底却是有笑,刺激什么的,干得漂亮!正在心底偷着乐,余光瞥见涉谷有惠横过来的白眼,朝日奈要忙改口摆出气愤脸道,“不管怎么说你都太过分了,把我们当成傻瓜一样耍得团团转!” 神代浅子表示不服,“我都无情地帮挖自家弟弟墙角了,再说我过分,你就真的禽兽不如了。” 朝日奈要瞬间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山田本是她亲弟,而她帮他追涉谷有惠,可不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么。 突然提到山田本,涉谷有惠这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她还没有正式回应他的喜欢,现在却已经跟朝日奈要……他的亲姐更是因为她的舅舅,背着他撮合他们。这之后她该如何面对他,她怕是再也无法正视他的笑脸,他的这份感情,沉重到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神代浅子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哼哼了几声却是不愿多说,她的确是帮着朝日奈要追涉谷有惠不错,不过并没有瞒着小本,起初他还义愤填膺地说她不是亲姐,可渐渐地他不怎么说了,而就在昨天,他还主动打电话跟她说涉谷有惠的情况,说希望她能帮帮她。 说实话她吓到了,她想他们都应该知道这个“帮帮她”会有什么结果,她没说什么,就问了他一句后不后悔,自家那个蠢弟弟的回答却硬是让她这个快30的人差点哭出来。 他说,我希望她能幸福,尽管那个给他幸福的人不是我。 她那弟弟啊,从小就温柔内敛的弟弟,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就要遭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能容忍。所以她故意出现在学校附近,就是为了想看看那个让他心属的姑娘是谁,那是在校门口,因为看过涉谷有惠照片她当然第一眼就能认出她,果然是个美人,不过她只感觉心酸,为她的弟弟,已经喜欢上了啊,那同她并肩而立的男子。 起初她单纯就是为了拆散他们俩而故意同朝日奈要暧昧,因为涉谷有惠看上去并不愿意承认她的感情,那么在此期间小本努力一把说不定还能抱得美人归不是,只是越到后来她越发现事情已经偏离了她的预期,涉谷有惠是隆生的侄女,而隆生是她喜欢的人,弟弟喜欢涉谷有惠,涉谷有惠喜欢朝日奈要,朝日奈要喜欢涉谷有惠。 原来连三角恋都算不上,那么小本,既然注定得不到,那么趁还没完全陷进去,放弃吧,如果狠不下心就让姐姐来,只要促成那两人你就能解脱了,那种默默看着某人背影的傻事,已经不需要再有了。 “啊,我说你也别因此觉得我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我只是单纯看不惯你,想拆散你们,我弟弟可是值得更好的!而且啊,隆生先生说不定会因此更喜欢我,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喜欢他诶嘿嘿。” 虽然是笑着,却无端让人觉得悲伤,看着那把头埋进隆生胳膊笑得肩膀直颤的女人,涉谷有惠突然就想走过去看看她此时脸上的表情,看看是否同她的笑声一样,苦涩。   ☆、第五十四章 隆生比神代浅子要足足高出一个头还多,神代浅子靠在他身上头顶堪堪与他肩膀平齐,女的美男的俊,两人相偎在一起的画面相当美好。 隆生拍拍她脑袋示意这样自己无法自由行动,神代浅子却打定主意不离开他胳膊,隆生无奈只得招招手示意涉谷有惠过来,等涉谷有惠站到她面前,空闲的一只手放上她头顶,轻轻拍了拍,他似乎很喜欢做这个动作。 突然就有种想对他撒娇的冲动,有点知道神代浅子为什么不喜欢同龄的朝日奈要,相比较年轻*,果然大叔更会带给人安全感。 “小惠,浅子虽然调皮了点,但是没有恶意。” “是。” “不过有句话她说对了,你太不坦率,爱之所以这世上最美妙的东西,就在于不管是喜悦还是痛苦,人们都会一起分享,一起承担。如果有值得依靠的人,稍微依靠一下对方也不是什么坏事呢。” 隆生说到对方,涉谷有惠下意识看了眼朝日奈要,不想朝日奈要正好也在看她,视线相撞两人俱是一怔,率先反应过来的朝日奈要冲她小幅度地摆摆手,涉谷有惠倏地转过头,嘴角隐隐一抽。 值得依靠的人?疯了么。 “还有你,要。” 隆生的关注让朝日奈要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从一开始隆生就没有正视过他,那间隙投过来的视线也是让他如坐针毡,以他对隆生的了解,他绝对是被讨厌了。 “刚才那一幕,只是误会对吧?” 果然。 “好吧老师只是要摔到我扶了她一把,绝对不是什么故意从后面抱住她并意图不轨之类的。”迫于隆生笑容的压力,朝日奈要硬是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涉谷有惠在一边默默翻白眼,神代浅子幸灾乐祸。 “那就好,毕竟我们是和尚,在外面尤其要注意一言一行。” 好冠冕堂皇的说辞,他差点就信了。那那个恨不得长在你身上的家伙到底算个怎么回事啊隆生先生,虽然很想这么回过去,但,还是算了,毕竟是涉谷有惠的舅舅。没再说什么,点头称是。 “那么小惠,别忘了,在舅舅寂寞死之前,好歹来寺院看看。”隆生丢下这番话便带着神代浅子如来时一般飘走了,涉谷有惠站在原地便目送他远去边想着自家舅舅的用词还真是可爱,朝日奈要的眼珠子同样黏在隆生身上,只不过和涉谷有惠不同,他想的是什么时候舅舅大人才会承认自己。 一时间无话,等相继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却又各自移开视线,尴尬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开来,谁也不愿意先说话,却又都没有离开的打算。 “抱歉。” “抱歉!” 难得开口却是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涉谷有惠抿唇,扭过头不愿同他对视,朝日奈要叹了口气,等了会确定涉谷有惠不会再开口,才清清嗓子说道,“那个……” “你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哦,好的。” 昨晚在那之后,涉谷有惠接到了一个电话,来人自称高桥,是她学生的父亲,他说这么晚突然给她打电话很抱歉,说想跟她约个时间见一面,问她什么时候有空。 “于是你就定了今天早上?”朝日奈要边开车边问她。 涉谷有惠点头,“是,正好我也想见一见他,只是被他超前一步了。” 朝日奈要有些犹豫,“我能问问他到底是谁吗?” “高桥智,高桥步的父亲,那天大闹学校女主角的丈夫,”有些不敢相信她就真的这么告诉他了,朝日奈要侧头看了她一眼,涉谷有惠支着头坐着,表情很淡,“高桥步是我在当助教时的学生,他很聪明,很有才华,当然人长得也不错,就是瘦了点。抛开其他不谈,要是在几年前,他绝对算是我喜欢的那一型,就是没想到他会对我抱有那种感情。” “其实我经常会想,那时候是不是我想太多会错意了,那次在医院他所说的喜欢也并非男女之情,他会不会是在骗我,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呢,说是他跟校长方面检举说我有悖师德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管怎么样,我被辞退了,听说这件事还上了当地报纸,不过所幸他们没把我名字写上去,而是用‘高校女助教迷情学生,恋情曝光遭辞退,男方自杀’这样吸引人眼球的标题。是,听说他死了,自杀,老实说我不怎么相信。有段时间缓过劲来我其实是想旁敲侧击了解以下的,可是没有人能跟我说,好巧不巧的,能联系到的人都换号码了。” “好了,故事说完了,”涉谷有惠说着,扯了扯嘴角,转头去看朝日奈要,“对于你所听到的,不知道你还满不满意?” 没等她完全转过去,迎面罩上来一只大手,盖住她眼睛,“不要这样,你我都知道,那不是故事。如果是故事,倒好了,最起码我不用见你露出这副表情。” “比哭还难看是吗,”涉谷有惠的嗓音微微沙哑,她笑笑低头摆脱朝日奈要的手,“我现在并不想哭。那天他母亲说他死了,后来我就一直在想,他真死了吗,他的死跟我有没有关系,如果是因为我的话又该怎么办呢?如果换一个人,事情会不会又不一样,不用羞耻地被辞退,不用狼狈地逃到另一个城市,不用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跟你说我有多悲惨。” “呼,所以说我是胆小鬼,世界上最大的胆小鬼,不敢对人讲,不敢去面对,如果不是那位夫人她突然找到学校,我想我大概会一直抱着这个秘密活下去。” “可是你现在正要去面对不是吗?” 朝日奈要的话让涉谷有惠一愣,反应过来她笑笑,“是啊,如果能听到他其实还在,现在正好好地在学校,而那些说他死去的只是恶作剧就好了呢。” 朝日奈要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多想说不是,没人会拿这件事开玩笑,但是涉谷有惠现在的状态让他没法说出那般近乎残酷的话,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笑,然后用上笃定的语气,说,“听你这么一说,倒是非常有可能呢!” “你能来我非常高兴,昨晚冒昧叨扰,实属无奈,这次主要是想和你谈谈关于犬子高桥步的事情。哦,这位是你的爱人吧,不介意的话可否一起听老朽啰嗦几句?” 堪堪下车,涉谷有惠正想对朝日奈要说他留在车上等他就好,不想高桥智已经迎出来,一番话让涉谷有惠不好拒绝,只得让朝日奈要一起。 “昨天夫人她给你添麻烦了,事后我已经跟校方解释过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涉谷有惠摇头。 高桥智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说起来昨天匆忙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涉谷老师你当真和小步说的一样。” 涉谷有惠没有接话,高桥智笑笑继续道,“记得那一天他跟我们介绍说学校来了位新老师,是位非常美丽温柔的女性,我们小步性子一直淡淡的,很好表现出对什么的喜欢,这次也一样。只是渐渐的,我们发现他时常一个人发呆,有时候还会笑出来,这太反常了。于是我就找了个机会问他,我们小步这点也很好,他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他说父亲,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们小步还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所以啊,我高兴坏了,鼓励他喜欢去追,他说不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傻笑,有时候听他说一些今天又借口问题目跟老师说了几句话这之类的,我以为照这样他早晚有一天会告白的。直到有一天,他哭丧着脸回来了,我问他怎么了他却什么不说。” “后来小步他就很少笑了,虽然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与平常无异,但作为他的父亲,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想,孩子大了,这种事就算我们想问他也未必会跟我们说,如果我知道会发生后来的事,我怎么也要去问问他的想法,可当时我不知道啊。就这样过去大约一个月,他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他母亲对于小步恋爱这种事一直不赞同,所以我才瞒着没告诉她。” “知道小步喜欢上一个女助教,她气坏了,竟然瞒着我去跟学校投诉说你们老师勾引我们家儿子,害得你被辞退。小步不知怎么的知道了,我们小步一向很少发脾气,可就在那天他跟她母亲大吵了一架,说她不应该那样,夫人也是,那天没有控制自己的脾气。小步有心脏病啊,晕过去的时候正好是站在楼梯口,好容易抢救过来,一只腿摔断了,全身多处擦伤。” “夫人她实在心疼儿子,我也是没想到,她竟然跑过去找你,还把你带到医院,那天我第一次见小步哭,她母亲在一旁生气地说着什么。就这样在病床上躺了快两个月,我们都以为小步会没事,那天傍晚他还笑着对我说,不知道等自己好了之后去追老师还来不来得及,我只不过走了一会,再回来就……心脏衰竭,医生说他是因为心脏衰竭。”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会问自己,如果我没有鼓励他而是像他母亲一样管好他,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恨,我也想过要不要恨你,把你找出来,认错什么的都好,总之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逍遥自在。所以我一直在查你的行踪,却被夫人抢先一步找到你,可就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动摇了,如果小步还在,看到他的母亲像个泼妇一样打骂他喜欢的女孩,他会开心吗?” “我想这个答案我们都清楚,对于小步来说,喜欢这份心情比什么都重要,即使你还没有给他告白的机会就拒绝了他,我想到最后他也是想要你幸福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给你幸福的能力。因为我们的小步,是心脏病晚期啊。” “抱歉,人一老不知不觉话就开始多了,夫人她精神状况不太好,我代她向你道歉。还有,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去看看小步么?呵呵,到时候最好可以带上这位先生一起,那样小步一定会很开心的。” 直到最后涉谷有惠也没能说出话来,等朝日奈要送走那个不过四十出头却已经满头白发的男人再回来,她已经捂着脸泣不成声,朝日奈要二话不说走过去抱住她,让她整个脑袋埋在自己怀里。 记得那一天上午涉谷有惠哭了很久,什么都不说就是一个劲地哭,毫不夸张的说,朝日奈要的外套都被她浸湿了。而就在哭过之后,一连几天她都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睡睡,六天之后,她去上班了。 一群人还饶有兴致地开了个为庆祝她回归的趴,就在她家里,她学校的好朋友都去了,包括山田本。当然他也去了,而且不光有他,他们家兄弟几个只要有时间的都去了。 间隙山田本找了个机会跟他说他还没有放弃,如果他对涉谷有惠不好,他会随时把她抢回去。不得不说那一瞬间,他被这个一向温和的男人帅到了,不过该说的他可一点没落,那自信的一声你不会有机会的可不是说说而已。 涉谷有惠那晚是真疯,自己死命喝酒不说,还一个劲地央绘麻他们喝,气得侑介不停在她耳边念叨你真是疯了。最后不负众望地喝高了,从来不知道她喝多了会耍酒疯,见谁就抱,后来没办法要把她背回房间,好容易把她哄到床上休息,她却突然抓住他手,来了一句,你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朝日奈要没有拒绝,也没有问要去哪,然后她就没了声音,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朝日奈要就开车载着涉谷有惠出门了,目的地是位于某山上的一处公共墓地,朝日奈要并不意外她会来这里,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甚至期待会有这么一天。 站在高桥步的墓前,涉谷有惠先是沉默,然后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说自己对于他的想法,大部分跟她告诉朝日奈要的差不多,就一点不一样,她说如果时光重来,她不会连告白的机会都不给他,虽然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还是拒绝。她还说了之后的事,他父亲找她谈心,不过没有提他母亲精神不好跑来找自己的事。她也说了抱怨,责怪她自己竟然不知道他身体不好,责怪自己太冲动,责怪他骗她,一个人承担所有。 最后她说,抱歉这么久才过来看你,我现在很好,以前说有结婚对象的确是骗人的。 回去的路上,涉谷有惠表现得轻松了许多,虽然眼角也挂着泪珠,还自以为没人看到地偷偷抹着。 朝日奈要意外地沉默,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涉谷有惠的最后一句话,结婚对象,说以前有是骗人的,那么现在呢,是有了的意思?会是他么?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涉谷有惠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猜? 朝日奈要更郁闷了,一路上都拧着眉没个笑脸,涉谷有惠就一直在旁边弯着眉眼偷乐。 到了家门口,涉谷有惠率先下车,头也不回地直往屋里冲,朝日奈要在后面脸不佳,想着她还真就打算把他晾一边什么也不说了啊,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涉谷有惠突然回头,笑靥如花。 “要先生,你愿意成为那个人吗?”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